地上是一个头颅,一个样貌出众,令金无月和阿骨两人都不约而同生出赞叹的美丽的头颅。
但是头颅下面的东西就不怎么美丽了。
那是一滩烂肉。
说是烂肉也不对,因为烂肉比这个可能还好点。
阿骨觉得,这个有点像是自己以前吃过的动物脑花,还没煮熟的样子。
泛着血丝,发白,一团团的,白色中心又泛着肉粉色,像是花的形状,但一点也不好看,密密麻麻。
上头还有淡红色的肉芽在缓缓的生长,蠕动。
有点像是软体虫子在爬动。
这滩不知什么东西面积还很大,似乎还有血水从下面慢慢的流出,好似轻轻一戳,这大脑花就破开那些红色的半透明薄膜和血丝流淌了出来。
阿骨默默地后退两步。
如果只是这样的一滩肉就算了,可是还有一颗令人自惭形秽的美人头颅闭着眼睛在上头,就很吓人了。
美人的头颅和下方的脑花好似还连接着,偶尔会有蠕动的淡红色肉芽爬上她的脸,消失不见,然后好似化成脖子的一部分。
金无月已经拔出了剑。
“这是什么怪物!”她想要直接动手了。
太恶心了吧!
“是灵魅,受伤了而已。”阿骨说道。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壁画,若有所思。
月支花啊……
这世上还有月支花吗?
她看了看那个美丽的头颅,道:“这是常年跟在魔教圣子身边的一个侍女吧?”
金无月忍着恶心,辨认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
“好像是,灵魅是什么?”
“魔教不是有教无类,其中不乏其他种族吗?”阿骨说道。
“灵魅是其一。”
“海内东北陬以南,有月支国,灵魅生长于其中,天生无形无态,也无性别之分,若其遇人,便化形为人,若遇妖族,便化妖族,遇其所爱,便选择性别,自此,才是真正成型。”
金无月一愣,下意识看向那滩蠕动的有些恶心的软肉。
“灵魅受伤后力量消散,会变回本来的模样,就这样,不过她已经有了性别,所以头不会变回去。”
金无月动了动嘴唇,道:“要是变回去是什么样?”
阿骨沉默了一会,然后转头看向壁画,指了指其中一个抽象无比的画面。
“喏,就那样。”
奇形怪状,软趴趴的一片,还长俩眼睛。
金无月心里的那种恶寒更甚。
这种生物……太、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
“哦,值得一提,纵然灵魅想遇见什么变成什么,也得有东西作为媒介,他们一族的族花,月支花是关键。”
阿骨又指了指墙壁的花,末了,微微一顿。
这些东西还是当初龙游在她身边讲的,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她神情有那么一瞬间恍惚,很快又收回。
“但是据说,百年前,月支国的所有月支花,付之一炬,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天下灵魅背痛欲绝,皆纵身于火海,不过也有活下来的,比如这个。”
“怎么会烧起来的?”金无月道。
“听说,是天火。”阿骨的包子脸没有任何表情。
金无月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那是否要杀了她?”
金无月对这团肉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反正又是魔教。
“魔教的人本就心思狡诈,此女跟在圣子身边,既然是变成了真正的女性,肯定是因为动了心,八成就是那个圣子。”
金无月说着,手中的剑已经抬了起来。
“所以还是杀了吧!”
“不,我觉得,我们应该庆幸她还活着。”阿骨开口。
金无月顿住,看向她,面露不解。
“为什么这么说?”
“周围为何有月支花?”阿骨反问。
金无月陷入沉思,随后收回了剑,点头道:“是我没想到。”
月支花既然是灵魅一族的族花,就证明这里肯定跟灵魅有关。
她们两个联手的话,也不用担心一个芷歌,所以完全可以利用芷歌找到离开这里的线索。
能离开这才是关键,至于其他的,出去再说。
两人开始盯着芷歌看。
过了一会,金无月皱眉。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能想办法帮她醒来?”
而且这个视觉体验效果真的太令人记忆深刻了。
金无月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心无旁骛的那种人,如今才发现自己修为并不到家。
“没办法,我也不懂灵魅,只能靠她自己。”阿骨要了摇头。
两人在一旁只好一边等待,一边继续观察着整个宫殿的构造。
往里去有一扇巨大的石门,是门上刻绘着特殊的符文,中心是一轮圆月的图案。
她们打不开这扇门,也没有贸然使用力量。
大约又过去了一刻钟左右,芷歌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异动。
两人一直在分出心神注意,见此,连忙看了过去。
只见她身体上的那些肉芽在加速生长,像是破土而出的种子,只是颜色和不停的蠕动令人心中难以接受。
那些肉芽逐渐地抽取着如同脑花般的身体,一簇一簇的汇聚着。
一部分攀岩上她的脖子,开始慢慢组成一个身体。
剩余的则开始逐渐构建出四肢,化为纤细雪白的肉质,细长笔直的长腿。
最后,从脖颈处的肉芽,四肢处的肉芽,各自朝着腹部汇聚而去,停留在丹田之处,然后全部化为凝脂一般的肌肤。
她是完美的。
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神的造化物,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
长发披散下来,及至脚踝,身体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从发丝到脚趾。
芷歌缓缓的睁开眼睛。
那双清澈的眸子也令人心中一窒。
金无月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若是平日里见到,大概会赞叹一声,不似真人。
现在……
的确不是真人。
想想她刚才的模样,金无月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这前后差距太大了。
若是灵魅力量溃散后都是如此,那她心爱之人当真能接受变成了原本模样的她吗?
至少金无月想象了一下,实在无法想的出来,谁能见到那副令人头皮发麻的模样后,还能心无芥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