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甄好去牢里看裴慎时,还担心没法与他一块儿过年, 可因甄好忽然发现了线索, 事情办得快, 裴慎从大牢里出来的时候, 到底还是赶在了年前。
户部的案子牵连甚广, 让樊大人好一通忙活,裴慎先前接的差事是秦大人的案子, 找到了银子,秦大人的案子也就解决了, 剩下的事情反而与他没什么关系, 年底回工部处理完了事务,便早早开始放了年假。
只有裴淳长舒了一口气。
“我还真以为哥你要出什么事情, 我还这么小, 坏人又这么多,要保护嫂嫂也太辛苦了。”裴淳拍拍胸脯, 一脸庆幸,“不过话说回来, 哥你在大牢里的时候,我可出了不少力呢, 我这么贴心的弟弟,你是不是还要奖赏我?”
裴慎斜了他一眼,甄好在心中嘀咕:这两兄弟果真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连讨奖赏都那么熟练。
不过本就要过年,甄好与裴慎也没小气, 先前出了进天牢这样的倒霉事,像是弥补一般,这个年两人不停地把好东西往家里头搬,非但甄好大手大脚,连裴慎也将自己的俸禄花了个干净。幸好他立了大功,皇上赏赐了他不少好东西,这才没捉襟见肘。
年前,就连甄父也处理完了江南的事务,忙不迭进京城来过年了。
甄好亲自去接了他,也没有和他说裴慎进了大牢的事,甄父笑眯眯的,只当做两人在京城里的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见着了甄好后,还对甄好说:“你看,爹当初说的没错吧?我就说,要你好好想想,还说什么要和离,这都又一年了,也没见得你与裴慎和离呢。”
甄好笑了笑,没吭声。
要不是甄父提起,她都好久没想起来要与裴慎和离的事情了。
甄父见着裴慎,也更是高兴。这高兴却是与上回的高兴不同,他只当做两人已经决定定下心来过日子,看裴慎,也当是看亲生的女婿,裴慎向来尊敬他,本身又出众,还刚立了大功,他带着裴慎走出去,路上可遇着不少人叫裴慎“裴大人”,甄父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可比在江南时被人叫一声“甄老爷”牛气多了。
户部不少官员被革了官职,旧的去了,还得有新的补上,年终时有不少官员调动,等清算功劳时,裴慎立过大功,也跟着升了官职。
自己的女婿前途无量,不但得皇上看重,连升官都升得快,甄父可谓是春风得意,大手一挥,直接与京城里做烤鸭最出名的食楼定了鸭子,从年前到年后,每日都有小二送一只烤鸭过来,把家中上下所有人都吃的满嘴流油。
今年过年,可比往年麻烦多了,平日里走动的人家也多了不少,不但甄好的铺子要备礼去送给平日里的大客户,还有裴慎相熟的那些同僚,礼数样样都不能少。好在甄好经验丰富,这会儿也不手忙脚乱。送出去了多少年礼,也有不少年礼收了回来。
其中两份最大的年礼,一份是从宫中来的,以福余的名义,他总算是出了禁闭,皇帝为了哄弟弟,可给了不少好东西,福余平日里攒一攒,到年时就一股脑送到了甄好这儿,把甄好收得诚惶诚恐,要不是过来送礼的大太监给准了意思,她都不敢随便收下。另外一份,就是从秦家来的。
秦大人的事情调查清楚之后,秦夫人与秦云就回了秦家,皇上下了圣旨,让秦家人把她们的东西还回来,如今秦家又热闹了起来,也与从前的人有了走动。倒是曾经结过亲的卫家忐忑不已,尤其是卫公子与卫夫人,每回见着了秦云,都面色僵硬。只是秦大人去了,秦家没了当家的人,秦云的弟弟还年幼,秦家已经没先前那么厉害。秦云还留在如意阁里,虽说已经不愁吃穿,可她还想跟着甄好学,甄好也就由她待着,平日里依旧教得尽心尽力。
等年前忙碌的工作做完,甄好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一年到头,也就只有这么几日能好好休息,什么也不想,她可不会亏待自己,头一日便多睡了一个时辰,起来时,家中上下所有人都在忙碌,里里外外都热闹的很。
“阿好啊。”甄父朝她招手:“你过来看看,裴慎刚写了副春联,你还别说,他这字好看,等这副联子挂出去,可是方圆百里都没有比这出挑的。”
甄好莞尔,顺着他的话走过去。纸上墨迹未干,裴慎攥着笔矜贵地站在一旁,见她过来,甄好还没说出夸奖的话,他便先凑过来,小声说了一句:“夫人,我不但会写字,我还会画画。”
甄好:“……”
碍着甄父在,甄好也不好说什么,胡乱夸了几声,又见裴慎眉梢扬起,绷着嘴角,带着欢喜高高兴兴地继续去写福字。
下人把刚写好的福字与春联挂上,甄父便摸着胡子,得意地站到大门口,若是有人路过,他便装作不经意般提起,等着街坊邻居来夸一夸。
裴慎洗干净了手,就过来找甄好。
“夫人,我是当真会画画。”他道:“左右也是空着,不如我来给夫人画一幅,若是夫人不喜欢,再拒绝也不迟。”
甄好想了想,说:“要坐好几个时辰不动,我倒是不愿意的。”
“不用夫人坐着。夫人是什么模样,我早就记在了心里头,闭着眼睛就能想出来。”他叹气,“唉,我也只是想与夫人多待一块儿就是了。”
甄好无语地看着他,想想如今也无事,也好奇裴慎会将自己画成什么样,便答应了他。
给甄好画画,那准备可就多了,裴慎特地找出了上好的墨,这还是先前皇上赏赐给他的,他一直舍不得用,到这会儿倒是不客气了。他把凑热闹过来的裴淳也赶出了门去,而后便用多看两眼才好开始画的借口,特地凑近了甄好,仔细打量她的五官。
那近到什么程度,甄好垂下眼睑,仿佛都觉得他的呼吸从自己的眼睫上拂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饶是甄好平日里对自己的相貌打扮有些自信,被他这样看着,都忍不住开始想今日的妆容是否有哪里不合适。
裴慎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甄好忍不住问。
“夫人的耳朵上……”他的视线盯着甄好的耳垂处:“有一颗小痣。”
甄好自己都没注意这个,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却只摸到今日戴着的耳坠。主料用了红珊瑚,衬得她肌肤越显白嫩。
“夫人找错了,是这儿。”裴慎忽地抓起了她的手,攥着她的手,指引着贴到了耳垂某一处。那是耳垂下方下颌上的某一处,小痣也很小,并不起眼,甄好平日里自己照镜子都不一定注意到,可这会儿却被裴慎观察到,还十分认真地指给她看。
裴慎还问:“夫人摸到了吗?”
甄好哪里摸得到。
她只感觉裴慎抓着自己的手不放,与指腹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的小痣相比,倒是裴慎抓着她的手,动作之间,手指难免与她的脸侧接触到。温热干燥的手指拂过,手指的温度都清楚能感受到,甄好有些不自在,她微微撇过头,含糊道:“摸到了。”
甄好心里想着,回去之后便拿脂粉遮了。
像是猜出了她的想法,裴慎说了一声:“夫人,它很可爱。”
“……”甄好侧过头,越发不自在:“胡说些什么。”
“夫人说的是。”裴慎从善如流地接道:“是我说错了,夫人的一切都是好的,夫人也很可爱。”
“……”
甄好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才道:“不是说要画我吗?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裴慎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他走到桌后,先磨了墨,又把用的颜料备齐,而后提笔,慢腾腾在宣纸上描绘起来。
正如他说的那样,甄好是什么模样,他早就在心中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不用抬头看,闭眼都能描绘出甄好的模样。
只是他才将将画了一个轮廓,便皱起了眉头来,他提起笔,站直了身体,皱着眉头盯着纸上画样许久,而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连手中毛笔也暂搁到了笔搁上。
甄好不禁问:“怎么了?”
裴慎目露落寞:“是我托大了,夫人这么好,我连万分之一的好也画不出来,竟然也敢不知羞耻地说要给夫人画像。”
甄好远远瞥了一眼。
因着隔得远,她也看不清楚裴慎画的如何。可她后来见过裴慎的画技,印象中也是不错的。她还听裴慎说起过,从前生计困难时,也沿街卖过字画,挣过不少银子。既然是能挣到银子的手艺,总归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还不等她仔细看清,裴慎便将面前宣纸揉成了一团,随手丢到了旁边去。
他又铺开一张纸,提起笔,郑重地道:“夫人再给我一个机会,这回我定会仔细画。”
甄好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闻言便换了个姿势,冲他抬了抬下巴,一副任由他做主的模样。
她只看着裴慎又郑重地提笔画了几笔,而后眉头却皱得更紧,愁眉苦脸的,粗粗画完一个轮廓,再下笔都已经变得艰难了,无论怎么画,都不合他的心意。
甄好看着,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心里头却觉得好笑。
她又换了一个姿势,闲适地看着裴慎,也不管裴慎能不能把自己画好看,只看着裴慎左右为难的样子,就觉得有意思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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