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皇帝外出休养,都会带上一堆大小老婆。
皇帝会住进永宁殿,大老婆自然住在和永宁殿紧挨着的祥和殿。
但往往出来游玩,给皇帝侍寝的都是小老婆,所以就出现了另一间低调不起眼的小院落锦秀阁,锦秀阁离永宁殿不远,方便皇帝传召侍寝的妃子,但皇后是个有心计的,不愿那些妃子借皇帝外面的机会不择手段地诱惑皇上,于是在移宫动宫的时候,私下让人把这间锦秀阁建在了离祥和殿不太远的地方。
这样一来,锦秀阁有什么动静,很容易传到祥和殿皇后的耳中。
那些妃子只敢规规矩矩的侍寝,哪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诱惑君心。
这次皇上是陪皇太后出游,把大小老婆全留在了宫里。
皇太后到了晋宁移宫,自然会住进代表身份的祥和殿。
而凤浅是来陪皇太后的,所以被安置在离祥和殿最近的锦秀阁,方便太后传唤。
在皇太后没到达晋宁前,凤浅就成了闲人。
晋宁的蝶心兰果然象传说中一样,多得如同野草。
进了晋宁境内,就不时地能看见路旁有成片的蝶心兰。
进了城,凡是有土地的地方,都不时会看见蝶心兰的影子,哪怕民宅的屋顶上有一小撮泥,都能长出一株蝶心兰。
这样多的蝶心兰,魂殿的人居然能做到滴水不漏,实在不可思议。
蝶心兰虽然多如野草,花却极美。
而且蝶心兰本是晋宁的一道独特的风景,所以在移宫里也常看到成片的蝶心兰,就连凤浅所住的锦秀阁也不例外。
花多,控制起来困难,但也正是因为花多,你无法判断哪里的花没有被人做过手脚,也更难发现对方的人藏在什么地方。
这就意味着机会和风险并存。
晋宁以蝶心兰出名,每年到晋宁看蝶心兰的游客比比皆是。
凤浅自从下了马车,一路赏花,毫不避忌。
这里蝶心兰出名,你来了这里不看蝶心兰,才不正常。
凤浅不知道暗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不时轻抚花瓣的手,她有好几次手指拈了花枝,象是要采摘蝶心兰,眼角余光就看见身后宫女中有人露出警惕和欣喜的眼神,虽然那些异样只是一闪而过,但怎么逃得过她的眼?
如果这点都看不出来,她上一世十几年的训练,长达三年的卧底算是白做了。
凤浅笑笑,只是把鼻子闻过去,闻了闻花香,就放开了手。
在这一瞬间,凤浅同样没有漏掉她们眼里的失望。
进了锦秀阁,凤浅只留了自己的人在身边服侍,把移宫里的宫女全部退去,跟在她屁股后面的那些眼线,自然也被拦在了围墙之外。
凤浅独自坐在小院子里的小秋千上,弯腰摘了一朵脚边的蝶心兰在手中把玩观赏。
玩了一阵,象是无聊,把那朵蝶心兰的花瓣一片一片扯下。
这时,千巧从屋里出来,“郡主,浴汤备好了。”
凤浅应了一声,把花心揉碎,连着花瓣一起弃在了地上,进屋而去。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后,一个身影极快地在秋千旁落下,把凤浅扯烂的蝶心兰一片不漏地拾起,又极快地消失在围墙上,除了风卷起地上落叶,象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凤浅站在窗后,从窗格缝隙里看着在墙头消失的人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真是滴水不漏。
她相信在暗处,还埋伏着许多这样的高手。
别说蝶心兰上有跟踪粉,就是没有,有这些人跟着,她就是带了一片花瓣,也躲不过对方的眼睛。
第二天,奢侈的寝室里,从锦秀阁离去的那人向独自下棋的云夕行了一礼,把被凤浅扯烂揉碎的蝶心兰双手捧了过去,“她就摘了这朵花。”
云夕把那些零零落落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拼合起来。
花瓣虽然被揉得皱了,花心也烂得不成样子,但终究是一朵完整的花,半点不少。
云夕脸色不变,“这一天,她都做些什么?”
“昨晚她进了屋子就没再出来,早早睡下了。今天早上才又在院子里坐了一阵,但显然对蝶心兰失去了兴趣,连看都不再去看一眼。”
“她的丫头们呢?”
“也没有人采摘蝶心兰。”
云夕有些意外,拈着棋子手停下,难道真的看走了眼?
不应该。
下午,北皇和皇太后到达移宫。
但皇太后平时贵养在后宫,缺乏运动,坐了两个时辰的车,就累得不愿动弹,吃了些点心,又洗了个澡,再睡了一觉,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召了凤浅过去,由凤浅陪着用膳。
自从昨天进了锦秀阁就没全任何动静的凤浅,在前往祥和殿前,突然叫来一梅,慎重吩咐,“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联系上容瑾或者云末,我要见他们。”
一梅吃了一惊,周围不知埋伏着多少敌人眼线,她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人家眼皮底下。
凤浅这时候去见容瑾他们,岂不是引狼进洞?
凤浅见一梅僵着不动,知道自己猜对了。
云末虽然安排她先回北朝,不让她涉足蝶心兰事件,但不表示他从此对她不管不顾。
他要远程照看她,就得知道她的情况,或者她有什么时候的时候,她身边能有人及时的通知他。
所以凤浅认为,她身边的某人一定有和云末联系的办法。
千巧是和云末一起从虞国来的,一起的时间最长,按理千巧该是可以和云末联络的人。
但千巧不会武功,听觉视觉都无不如练武的人。
在敌人的眼皮底下,由她来负责联络,风险太大。
所以这件事,也就落在了功夫最好,心最细的一梅身上。
凤浅能肯定那个人是一梅,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止烨需要蝶兰花为药引的事,是由一梅口中说出来的。
一梅能知道这件事,并把这件事告诉凤浅,只能是得到了云末的认可。
一梅功夫好,又得到了云末的认可,那么负责联络云末他们的人,也就一定是一梅。
云末吩咐过一梅,如果不是凤浅有危险,绝对不能与他联系。
说白了,就是不让凤浅被牵扯进蝶心兰的事件里。
一梅为难,“云公子他们是秘密前来晋宁……”
“怕我去找他们,把他们给暴露了,是吗?”
一梅默认。
“你照我的话做就是。”凤浅口气漫漫,却不让人有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奴婢不能。”一梅第一次违逆凤浅,她是来保护凤浅的,如果止烨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都可能造成凤浅旧病复发丧命,为了凤浅的安危,她只能选择违逆凤浅。
“你不做也可以,大不了我在晋宁挨家挨户的找,总能找出来。”凤浅吹了吹葱尖一样的手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一梅好气又好笑,只得道:“云公子是留下了联络方法,但没用过,中不中用,不知道。”
“不管行不行得通,只要你去办了就行。”凤浅立刻眉开眼笑。
云末能把联络方式交给她,就说明她是个有信用的。
她答应了就不会不办。
凤浅说怕人多了吵着皇太后,又说带太多人在身边,显得招摇,只让千巧一个人跟着,其他人都留在锦秀阁。
千巧是一直跟在长乐身边的大丫头,没有人不知道。
盯着她的人,除了盯她以外,第二要盯紧的就是千巧。
她把千巧带在身边,自然把对方最大的注意力给拉开,一梅办事也就方便很多。
凤浅在北朝帝京的时候,从来不见皇太后召见过她,可是出行在外,皇太后竟巴巴地想起她来了,凤浅觉得蹊跷。
在收到传召的那个晚上,就问过千巧,皇太后是不是真的喜欢过去的‘她’。
千巧也有些莫名其妙,“郡主以前行为荒唐得很,而皇太后又是个眼里容不得砂的人,别说喜欢郡主,简直视郡主为狗屎粪土。”
她话出了口,才觉得自己这话,虽然是实话,但当事人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赶紧闭了嘴。
凤浅虽然一直给自己催眠,说的是极品女,不是她,但听上去还是觉得不自在。
装作没事一样地咳了一声,实在想不明白,皇太后见她干嘛。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反正见了皇太后,也就知道了。
皇太后已经五十来岁,但平时养的好,半点不见老态。
凤浅进屋的时候,她正歪在躺椅上喂金鱼,虽然没表示出厌恶,但绝对和想她沾不上边。
皇太皇等凤浅行了礼,才抬起头来,过来坐吧。
凤浅虽然是皇家的人,但从小被弃在山沟里的麻婆村,小郎教她为人处事,却没教过他宫廷礼节,后来去了二十一世纪,整天在训练,但学的都是怎么生存,怎么完成任务,至于怎么讨好皇家老太太就没学过了。
就算现在让她学,她也没兴趣学。
皇太后让她坐,她也就随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宫女送了茶来,她就喝,完全没有见上位者的小心翼翼和拘束。
皇太后看了凤浅一阵,寻思着,都说凤浅死而复生,象变了一个人,看来还真象这么回事。
她不记得有多久不曾见过凤浅,但记得凤浅在外头虽然荒唐,但到她跟前,小心地跟偷了鱼的猫儿,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别说这么大大咧咧地坐着喝茶了。
凤浅正在吃一块松子糕,发现皇太后看她,抬头起来,傻乎乎地笑了笑,“这糕挺好吃,太皇要不也吃点?”
凤浅长得极好,只是皇太后听多了她做的那些荒唐事,对她这么个人打心眼里不喜欢,所以看见她时,也不愿正眼看一眼。
这时看着她,发现她模样竟娇憨可爱,实在和那些恶行想不到一块,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微微一笑,“本宫年纪大了,受不得那个,你自个吃吧。”
“那我也不吃了。”凤浅把手里剩下的糕全塞进嘴里,咽下,吃得急,噎住了。
皇太后看得心紧,“赶紧给郡主倒杯温茶来。”
凤浅喝了温茶,才算舒服过来,冲着皇太后笑了笑,“谢谢太后。”
皇太后瞧着这张天真的脸庞,都快怀疑以前听过的那些事,是别人编出来的。
“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叫你来?”
进入正题了,凤浅立刻把茶放下,“确实奇怪。”
皇太后和凤浅并不亲近,突然表现出特别想凤浅,想到让皇上亲自下旨招凤浅来,是谁都会奇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