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次是礼拜天, 自然要去教堂。莉迪亚本来就不是什么虔诚的教徒,借口怀孕后身体不适, 已经有一阵子没去做礼拜了。以往这天都是路德维希自己一个人去的,今天, 却多了一个海伦娜。
莉迪亚以为,海伦娜太太既然是来避难的,就该低调行事,门不出户最好。没想到她一早就兴致勃勃地把自己和女儿打扮一番,要去教堂做礼拜。
“我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我也打算将女儿培养成一个虔诚的教徒。”海伦娜说,“我的外祖父就是一名牧师。我至今还保留着他的圣经。”
海伦娜太太提起上帝, 一脸神圣不可侵犯之相, 让莉迪亚辶撕靡徽蟛恢廊绾谓踊啊
路德维希私下对莉迪亚说:“要不我今天不去教堂了,在家里陪你。”
“你可千万一定要去。”莉迪亚说,“你让海伦娜太太一个人去教堂,可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最差的, 也是邻居当我们不会待客。”
路德维希也担心海伦娜单身而去, 会引起邻居误会,只好陪同她一起出了门。
莉迪亚目送他们步行离开,然后回到育儿房陪孩子。她心平气和,面带笑容,和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看不出半天不高兴的情绪。
路德维希他们还没回来,邮差已经到了。一封来自彭伯利庄园的包裹送到了莉迪亚手里。
“是伊丽莎白寄来的。”莉迪亚高兴地拆开了包裹, 里面是一个舒适柔软的靠枕。
“我亲爱的莉迪亚妹妹,但愿你已经看到了我亲手为你缝制的靠枕。既然你不是第一次生产,想必也知道这个靠枕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愿这个微不足道的东西能让你的腰部舒适一些。爱你的,丽茜。”
莉迪亚无限感激地叹了一声,吻了吻信。然后她发现包裹里还有一封信,也是伊丽莎白写的。
“仓促之下,多写了几笔。我亲爱的莉迪亚,我从达西那里听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虽然我们都不确定,可是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这是关于你的丈夫勒夫先生的。有人看到他在伦敦和一个女人过从甚密。鉴于你现在的身体情况特殊,这种事的发生并不是很让人惊讶,只觉得失望。莉迪亚,希望你尽快回信告诉我是我错了。好心的勒夫先生不会做出这么轻浮的事来。不过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不论是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彭伯利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亲吻小艾利克,丽茜。ps,这事我没让达西和宾利先生讨论。我觉得不让简知道的好,你说呢?”
“当然……当然。”莉迪亚对着信叹气。这事闹到达西家,已经够丢脸的了,她不想再让简知道。而且宾利那人嘴巴不严,一不小心让班纳特夫妇知道了,那这就要天下大乱了。
“海伦娜。”莉迪亚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希望你知趣,别呆得太久。”
日头高照的时候,路德维希和海伦娜终于回来了。这位不幸遭受家庭暴力,愤而离家远走的苦命女性如今春风满面,热情洋溢,欢乐又自在。她进门后就一直用甜美的话赞美着这里的乡村美景和邻居的热情友善。从村东到村西的人家,莉迪亚当初花了半个月才全弄清楚,她却是一天就能朗朗上口了。
“这里真是太美好了,邻居们是那么热情友善。斯宾塞太太邀请我们一家周末去她家用晚饭呢。莉迪亚,你觉得呢?”
莉迪亚吃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急忙看向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自己也吃了一惊,问:“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候正在和牧师说话吧。”海伦娜说,“我看斯宾塞太太似乎和你们一家十分熟络,她有那么热情地邀请我,我真是不好拒绝。”
莉迪亚干笑了两上,“我想斯宾塞太太也是随口说说的,他们家最近因为孩子得上肺病的事正焦头烂额吧。”
海伦娜大惊,睁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天呀,这可真是不幸。希望这病不传染,万一阿妮塔也得上了就不好了。”
阿妮塔寡言少语,没理会母亲的喋喋不休,迳自跑到育儿房玩耍。没过几分钟,育儿房里突然传出艾利克撕心裂肺的哭声。
勒夫夫妇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朝育儿房奔了过去。
育儿房里,地上散落着玩具,艾利克被保姆抱在怀里哄着,可依旧哭声嘹亮。莉迪亚急忙把儿子接过来,仔细检查。孩子莲藕般的胳膊上出现了一条红印子,莉迪亚的脸色一青,眼睛立刻红了。
“怎么搞的?”路德维希心疼地给儿子擦眼泪,“疼不疼?乖,让爹地吹一下。”
孩子大哭着不让父亲碰,而是紧抱着母亲。莉迪亚抱紧孩子,狠狠瞪了路德维希一眼。
保姆局促不安道:“阿妮塔小姐进来后,要和艾利克少爷一起玩积木。艾利克少爷没理她,于是她就把艾利克少爷推开了,然后又把积木都推倒了。”
莉迪亚和路德维希不由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阿妮塔,你怎么可以这样?”海伦娜过来把女儿从地上拉了起来,“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对小弟弟要谦让。你是姐姐呀!”
天使一般漂亮的小姑娘依旧一声不吭,只是用阴森的眼光看向还在啼哭的艾利克。
莉迪亚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抱着艾利克离开了育儿房。她听到路德维希在身后说:“我相信阿妮塔以后不会这么做了。估计是玩具不够吧。明天再多买一副积木就好了。”
“我真抱歉,路德。”海伦娜声音柔和地解释,“阿妮塔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可怜的孩子,受她父亲的影响,变得性格怪异起来了。”
路德维希客套道:“不用介意,我想以后会好起来的。也许孩子只是觉得寂寞了,这里没有同龄的孩子和她玩。”
“我想阿妮塔肯定是想哥哥们了,是不是?”
小女孩一声不吭.低头扯着一个玩具兔子的耳朵。
看到莉迪亚走远了,海伦娜转而冲路德维希露出苦涩的表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路德。阿妮塔现在变得脾气很怪,而我们母女俩又无家可归。如果再让莉迪亚对我们生厌,那可如何是好?”
“怎么会呢?”路德维希不是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暗示,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莉迪亚豁达宽容,不会斤斤计较的。”
“可我看她脸色不好呀。”海伦娜说,“也是,她正怀着孕呢。孕妇情绪反复无常,你可辛苦了,路德。”
路德维希有点好笑,说:“这已经是我们的第二胎了,我已经习惯了。再说,莉迪亚倒一直把自己情绪控制得很好。”
“是吗?”海伦娜摸着女儿的头发,“不过,路德,你可真让我吃惊。”
“这从何说起?”
海伦娜把女儿赶去窗边,转身妩媚又得意的一笑,“我看得出来,路德。你妻子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有谁的影子。”
路德维希脸上的笑意渐渐隐退了下去,“你想太多了,海伦娜。”
“是吗?”海伦娜瞟了他一眼,“你心知肚明。”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路德维希显得不耐烦,“如果你决意要和弗林斯离婚,那也是时候起草离婚文件了。如果你愿意协商,也是时候和弗林斯联系了。”
“你这是急着赶我走了?”海伦娜忧伤的望着他。
“我不会做出这么没有人情味的事的,海伦娜。你毕竟是我的嫂子,我们是一家人。”路德维希叹气,“但是你不能逃避问题。”
海伦娜哀怨地叹了一声,坐了下来,“女人永远是弱者,不是吗?一旦嫁错了丈夫,就意味着终身再也得不到幸福。我当年很慎重的,我和弗林斯,当初也是很幸福的。路德,你当初也看在眼里的,不是吗?”
路德维希移开了视线,没有回应。
海伦娜苦笑里带着一点讥讽,“你真的变了,路德。你以前是那么的无拘无束,充满活力。你聪明灵活,富有朝气。你潇洒不羁,没有人能掌控你。可是,我可怜的朋友,看看你现在。你已经被人变成了一个庸俗平凡的男人。成天呆在家里,被妻子禁止抽烟和喝酒,我打赌你已经很久没有参加社交舞会了。你的手绢,原来是为少女擦去眼泪的,现在却用来给孩子擦鼻涕。”
“我是一个丈夫了,海伦娜。”路德维希啼笑皆非,“人不可能一成不变,你不是也由一个年轻姑娘变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海伦娜的脸一阵黑,不甘心道:“这么说,你是觉得我变丑了。”
“不是的,海伦娜。”平心而论,这个时候的海伦娜比当初的青涩更要美上数倍,但是,“我们都会变的。我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纨绔子弟了。”
“是她改变了你?”海伦娜斜睨他,媚眼如丝,“我真好奇,真的,路德。她到底好在哪里?家世?听说她父亲只是一个乡绅。容貌?是我的拙劣的复制品……”
“够了!”路德维希脸上仅有的容忍也一抹而尽,“如果你认为我在允许你对我评头论足后,还能容忍你侮辱我的妻子,那你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