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国皇宫,大堂之中。
夜氏夫人立在正堂之前,只瞧着门边二人缓步而入。
正是弋栖月、夜宸卿二人。
夜氏夫人皱了皱眉,随后眉眼舒展开,又是面色如常:
“事情都办妥了。”
“后悔也没有余地了。”
夜宸卿淡淡而笑:“母亲多虑了,本没有后悔一说。”
夜渌沉了口气,复又看向弋栖月:“北皇,请不要忘了答应老身的事。”
“如果此前的事再发生,老身便是拼上这条命,也要让他回来。”
弋栖月听见这话倒是愣了愣,大抵在这一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夜氏夫人对宸卿的在乎。
也是母亲。
随后也不再是那一副勾唇的挑衅模样,敛了神色,颔首道:
“当初之事,以后必会同夫人交代清楚。”
“以后的事,朕敢担保。”
说着却是一挥手叫了湛玖来。
湛玖颔首,得了弋栖月示意,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夜氏夫人。
正是那一早弋栖月拟的圣旨。
夜氏夫人停了一瞬,随后展开来。
瞧到最后,看了日期,心里便也稳了一稳。
终于颔首:“好。”
语罢她转头看了看帘后,又看了看夜宸卿,随后转身道:
“那你们便谈谈,老身先走了。”
弋栖月同夜宸卿颔首,可是她心里却有些蒙。
如今来这里本是来看长君的,却不曾见。
倏忽间夜氏夫人却已举步出了门。
夜宸卿那边笑了笑,却是牵着她的手向前几步,转身示意她看向帘帐后。
弋栖月方才知道看过去。
帐后是一位身材修长纤瘦的少年郎,眉眼俊美温柔,却带着三分朦朦胧胧的迷糊,还有几分隐约的怯意。
细看来,倒是与夜宸卿肖似得紧。
他愣愣地看着大堂正中,一袭玄色长衫,唇若染血,气势袭人的女皇陛下。
这女皇,好似一株妖异美丽的罂粟花。
立在女皇身旁的人,是他的兄长。
他愣愣地瞧着,直到夜宸卿抬手道:“小闻,过来。”
夜闻,夜闻,曾经的太子淮钴,只是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的旧名。
夜闻愣了愣,随后举步过去,却是愣愣地站着,瞧着面前的女皇,不知如何做。
夜宸卿笑:“陛下,这是东国的储君,臣下的兄弟,夜闻。”
弋栖月看了看面前的少年郎,只是淡淡笑:“芝兰玉树。”
“以后,还望东北两国能和合而处。”
夜闻听见这一番话总算回神,忙拱手道:“好,谢……谢北国陛下。”
弋栖月这一瞬间在想,夜宸卿这厮小时候,是不是也有这般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时候。
面前这年少的长君,小心翼翼的,她说一句,他答一句,小心而又拘谨。
如若是乱世,恐怕是很难生存的。
偏偏他生而逢时,而如今的局面,有这样一位东皇,也算最好。
夜闻很紧张,因为他觉得头脑空空如也。
而面前的北皇……是那么耀眼,耀眼到了咄咄袭人的地步,耀眼到了让人想要去接近,却又不敢接近。
是了,也无法接近。
北皇的身边,站着的是他的兄长,夜云天中的传奇。
据说兄长十五岁的时候便能统筹夜云天入主东国,据说兄长领兵能在几日深入南国,他虽记不得,可是这些传言听了太多太多。
他的兄长,是他无法比及的。
“小闻,陛下在问你话。”
夜宸卿在一旁看了看自己呆呆愣愣的兄弟,笑着提醒一句。
夜闻回过身来,却是愣愣地看着弋栖月笑。
“大抵是朕说的快了。”弋栖月笑了笑,并不想为难这个少年,或者让他难堪。
夜宸卿在一旁并不多言,虽说陛下问的不过是个年纪。
他知道,陛下应当也知道,但是他也明白,陛下多半只是想缓和一下夜闻的紧张。
“还有几年方行冠礼?”
弋栖月又问了一遍。
夜闻总算听清楚了,道:“还有……四年多。”
弋栖月笑:“朕大你七岁,勉强也算差不多的,不要这般紧张。”
夜闻点了点头。
七岁吗?
淮柔公主大概也大他这么些。
只是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说不出来差别,只是隐隐觉得是全然不同的气质。
如此想着,也不敢多瞧弋栖月。
而弋栖月这边,只觉得缓解气氛的一番话大抵是无用,这孩子满脸小心与害怕。
简简单单谈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门外天色微暗。
东国的天于她而言是陌生却又新奇的。
弋栖月抬头瞧着天空,已经有几颗隐隐的星辰。
夜闻,长君。
如今这个唯唯诺诺的少年,以后究竟会成为如何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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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长君即位掌权。
北国与东国再会东临,订立新的合约。
那时屋间只有东皇北皇二人。
夜闻的心思沉稳了许多,谈着正事,从容得紧。
而北皇是一如既往地气势逼人,凌厉妖娆。
直到末了,瞧着她要转身出门,他忽然沉了口气,下意识地问她:“北皇陛下。”
“兄长于您而言,究竟是如何?”
话说出口,却只觉得过于直白,有些不妥。
刚刚想掩饰地补一句,是替母亲问问兄长的近况。
不想北皇陛下却只是笑:
“他是朕的命。”
“放心,他很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