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栖月抬手把茶接过来,一面盯着奏折,一面要喝上一口。
孰知身边这厮却不似往日那般安生了,她一转脸,唇没有触上杯口,却是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微微发甜的东西。
弋栖月身形一滞,随后回过神来,一勾唇,抬手便勾住他的颈项。
“宸卿,越来越不安生了。”
弋栖月探出手来,撩拨着他那发红的耳朵,低低而笑。
夜宸卿却是反手扣住她的腰身,薄唇依旧落着吻。
“如今宫里就臣下一人了,任重道远。”
任重道远?
好一个任重道远。
弋栖月闻言,面上的笑意更甚,随后却是手腕一转指向一侧的一摞奏折:“可是要悠着点,宸卿。”
“那么多奏折,可都是关于你的,他们劝朕,不要……”
夜宸卿动作一停,随后一抬手,执过一个奏折过来,他的手本就修长,因此单手抱着女皇陛下,单手打开奏折,全然不费力气,随后,他凤眼一垂,简简单单扫了几眼,嘴角便向上一扬。
“陛下,臣下冤枉。”
弋栖月略一偏过头去,却瞧见他那温柔俊美的眉眼里,半分委屈都没有,多的只是几分戏谑之色。
“哦?你且说说,你如何冤枉。”
夜宸卿一转头,唇角牵着半分笑:
“陛下,这折子上讲的是足足有三月有余,同实际的,相去甚远。”
弋栖月一挑眉:“那的确是冤枉了你,便好,朕明日便在朝堂上昭告天下,对着那册子将日期全全告知了,也免得你委屈,如何?”
夜宸卿低笑:“这只是陛下和臣下两人的事,如此做,未免兴师动众。”
“朕想替你讨回公道,你倒还不肯了。”弋栖月笑了笑,眸底却是光华一闪,她头一转,玉齿便轻咬上他的耳垂。
夜宸卿身子微微一滞,这一瞬间,弋栖月只觉得她口中薄脆柔软的耳垂,倏地变得滚烫。
“陛下可是明君,不能平白冤枉人。”他低低地哼了一声,随后,却是微挑了唇角:
“陛下……”
“不如,宸卿便将罪名落实了,可好?”
弋栖月闻言,只觉得心神一晃,随后却是一勾唇,手一用力,生生将夜宸卿整个人按倒在龙桌案上。
‘扑棱棱——’几声,那一摞控诉夜宸卿罪名的奏折,应声而倒。
而弋栖月也顺势倾身而上,一低头,朱唇不偏不倚合上了他的薄唇。
他的气味温暖熟悉,淡淡的苏合香,在弋栖月心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排斥。
一番缠吻。
弋栖月只觉得,不知何时,他已然抬起手臂来,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一瞬间,温暖和滚烫便晕染开来。
直到她抬起头,垂下眸子去,挑眉而笑:
“那便落实了。”
可夜宸卿这厮,却是丝毫不加反抗,任凭她按着,偏仰了颈项,头靠在一侧,一对凤眼温柔依旧,含笑瞧着她。
弋栖月只觉得面前的男人真真是蛊惑人心,单是他一笑,她都觉得心神晃上一晃。
身形向前一动,旋即意识到自己手中尚且捏着笔杆,弋栖月垂下眼去扫了这红笔一眼,随后手一转,倒执着笔,手臂向前一探,竟是用笔杆将他的衣衫剥离开来……
方才消息确凿,后日估摸着要去一趟花月楼,如此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于是,今日,烈倾按照之前陛下的嘱咐将一切安排妥当后,便向着养心殿赶来,想着汇报完了,就算了事。
而弋栖月早便容许她不必通报了。
烈倾几步行到门前,目光略过一旁守着的碧玺,却是丝毫没有多想,依旧是一抬手,推门而入。
碧玺在外面憋着笑,看着这风风火火的烈将军,飞速而入,僵了片刻,随后又像一只蚂蚱一样蹦了出来。
‘砰——’的一声,门也合上了。
烈倾整个人靠在墙上:“完了完了,陛下会不会把我丢出去喂马……”
如此说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门内的场景。
陛下将那个男人按在桌案上,明黄色的衣衫同黑色的外袍交错而映,墨发交织……
噫,再往下想,满脸通红。
碧玺心下一笑,只觉得这烈将军是个直爽痛快人,平日里不拘小节,若是换了旁人,看见她碧玺侍立在外面,应当便知晓门内是何人了。
她笑道:“烈将军,稳稳神。”
“稳……稳……”烈倾靠着墙哼唧。
碧玺面上带笑:“容婢子讲句不当讲的,以后烈将军入门,还是先通报为好……”
烈倾眉头一皱,觉得如此的确有道理。
碧玺却是继续笑:“毕竟如今庸和公公和婢子,也不敢贸然去寻陛下了。”
烈倾晃了晃头:“方才、你、你怎的也不拦我……”
二人正说着,门里,弋栖月低低地唤了一声:
“烈倾,进来罢。”
“完了,完了……我今天算是撞破陛下的好事了……”
烈倾眉心一跳,低着声音同碧玺嘟囔了一句,随后小心翼翼地蹭入屋中。
而此时,屋里,弋栖月已然规规整整地坐在了桌案边。
烈倾按耐不住好奇心四下瞧了瞧,却见夜宸卿没了踪迹。
倒也不好多问,面上赔笑,对着弋栖月道:
“陛、陛下……”
“那个,方才……”
弋栖月面上僵了片刻,随后哼了一声:“……不妨事。”
烈倾见她忍气吞声,心里却忽而起了兴致,贼兮兮上前起步,低下声音,悄咪咪地问道:“怎么?陛下,这么欢喜他?”
方才发生这种事,烈倾的脸皮也是厚的可以。
弋栖月面上又是一僵,沉声道:“说正事。”
烈倾却是若有所思:“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她一低头,目光却是略过弋栖月的手腕。
衣袖下,木镯子露出些色彩。
烈倾愣了一愣,读不懂弋栖月的心思,便也知道,如今这话题,愈发问不得了。
赶忙正了脸色,道:“花月楼的事情都备好了。”
“前些日子,陛下未归,邱偃大人为了掩人耳目,以事忙为由拖延中秋大典为冬日大典,便率先安排了事宜,大人算计着要揪出西国刺客,便以‘冬日大典’为契机,散播出寻找上等琴师的消息。”
“而如今也是巧了,方才线人来话,说后日,花月楼从未露面,也从未卖身的花魁,觅知己而献身,而求知己的方法,便是比琴……”
弋栖月低哼一声:“果真是有鬼。”
“再探查探查,后日,换个装,一同过去。”
“之前交代的,也不可出半分差错。”
烈倾闻言,面色凝重,一拱手:“是!”
待烈倾退出了养心殿,弋栖月单手撑着头,眉头微皱。
这世间的人怎么总喜欢逼她呢?
她应允过炙,不会伤西国的废帝,他们便要如此得寸进尺吗?
思量间,夜宸卿已然从后堂走上前来。
除了那一头长发尚未束起,只是随意地散落,周身都打理得分外规整。
可弋栖月只觉得事实奇异,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人,哪怕他容色慵懒,亦是倾国倾城。
她看着他那对如水的眸子,任凭他几步上前来,俯身下来,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次日。
弋栖月一向是个早起的,如今亦是如此。
早晨一醒来,旁边这厮还在睡,弋栖月看了一眼蒙蒙亮的窗外,低下头去在他的唇边轻巧地啄了一口,随后起身,大致打理了一下,便推开门,走出屋去。
门外,湛玖已然候在那里了。
湛玖身为侍卫首领,并非是时时当班,但是总有几个关键事件,是他看守。
“陛下。”湛玖见她衣冠不甚庄重,面容却是清醒,知晓她是有事要讲。
弋栖月点了点头:“前几日的消息可是确定了?”
“耶律泽的侧妃,当真怀了他的孩子?”
湛玖闻言颔首:“回陛下的话,消息是这样的。”
“南国那边的消息是,现在南皇和皇后皆是大悦,而南皇世子也格外看重这个孩子,对侧妃的宠爱更甚,甚至商议着要立她为正妃。”
弋栖月笑了一笑。
当初是她算计的耶律泽,不想宸卿半途出现,救了她走,结果耶律泽就趁着药劲和卫成碧行了事,当真是人各有命,想必,卫成碧能接近耶律泽的机会,也就那么一次,可这一次,便怀了孩子。
——而如今耶律泽会如何想呢?
对卫成碧八成是表面文章,将信将疑。
而对她弋栖月,大概是厌恶且痛恨罢。
“南国还有什么动静?南皇的宠臣呢?”
湛玖颦了颦眉:“回陛下的话,那位宠臣……毫无动静。”
弋栖月眸子沉了一沉。
这陆酬倒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按理来说,在她逃跑的那天,耶律泽中了情药,而久久不被宠幸的卫成碧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恩宠,对南国而言,卫成碧和耶律泽的嫌疑都不会小。
而这位陆大人,却并没有以此开刀。
弋栖月明白,并不是因为陆酬放弃了自保或者其他目的,而是他知道,如果在子嗣问题上和南皇告密,只怕会让南皇不悦,且会凸显出自己的野心。
陆酬大概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缄默不言。
他能得到什么呢?
呵,南皇的宠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