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知,只是眨眼间,墨苍落只觉得胸膛受了一股大力……
随后,他重重跌回地面,一口血喷了出来!
夜宸卿的眸光更冷,此时已经一脚狠狠踏在墨苍落的胸膛上!
“你再说一遍。”
墨苍落口中是血,面上却是冷笑依旧。
——他输了又如何?!
他要拆散这两个人。
他得不到的,夜宸卿更不配得到!
“她走了,她不在这里。”
“怎么,夜宸卿,你急匆匆赶过来,却不知晓她已经不在这里了吗?”
“或者说,这几日她可曾派人通知你救她?”
夜宸卿微微一愣。
可敏锐如墨苍落,瞧见这一个愣怔便已足够。
“可笑,你一厢情愿地来救她,可她却根本想不起你来,也不稀罕你救,夜宸卿,你难道不是她的一个玩物?可笑你还乐在其中。”
话语至此,夜宸卿却是忽而加了力道,惹得墨苍落一声闷哼。
“你若敢说半句假话,我现在便取了你的性命。”
墨苍落冷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夜宸卿眼睛通红,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早已不见:“就这么多?墨苍落,陛下是被你劫过来的。”
“把她还给我。”
墨苍落只是冷笑。
“夜宸卿,你这自欺欺人的功夫,也是当真可以。”
夜宸卿眸光一冷,又运起了内力,踏在墨苍落的胸膛上。
墨苍落又一口血喷了出来,却依旧冷笑:
“随你如何做,她上午离奇消失,不在苍流山,夜氏之主,没有缘分便是没有缘分,她不稀罕的,永远也追不上她的。”
夜宸卿的眼中殷红更甚,脚下的力气愈重,周围人瞧见,皆是大骇,几个苍流弟子已经拔剑逼上前来!
而夜宸卿一方人,看见夜宸卿虽是赢了,但也是伤痕累累,也是拔出剑来冲上前来。
夜宸卿却是早已没了昔日的凉薄和平淡。
也不管时局,脚下的力道猛增!
“不想死,就把她还给我。”
墨苍落唇边尽是血,说不出话,只是冷笑。
孰知,此时此刻,外面却忽而传来一声低低地、游丝一般的声音——
“阁下请停手……”
“妇人,今日便将事情讲明……”
当场人皆是一愣。
随后,却见时芜嫣被人颤着,摇摇曳曳地立在不远处的山脚下。
夜宸卿动作一停,颦起眉来,冷冷看着她。
而墨苍落也回了神,看见时芜嫣前来,心里也是微微惊讶。
毕竟,今日正午发现嫣儿的时候,她身下全是血,奄奄一息,胥先生匆忙救治,可孩子依旧是没了,在他刚才离开时,她都没有醒来。
“你且说。”夜宸卿的声线很冷。
而时芜嫣借着火光看向这个男子,只觉得无比诧异。
这个男人,竟然和墨苍落有九分相像!
可随后又一想——
也是,弋栖月这个贱人,得不到师兄,便找个替代品。
可笑!
“此前,阁下所寻之人给妇人下了毒,危及……妇人、和妇人腹中胎儿的性命,因此今日上午,妇人前往冷壁去寻药。”
“孰知,她不仅不肯给妇人一点点解药,还为了断绝妇人的后路,不惜自残身体,竟是吞下了疯病的蛊药。”
夜宸卿立在不远处,颦着眉头,眸光沉沉。
而墨苍落则在听见时芜嫣最后一句话时,愣了一愣。
他知晓当初弋栖月的威胁,但是却不曾料到,她竟是当真狠心到会对她自己下手……
便这么痛恨他和时芜嫣?
时芜嫣算计着,今日之事,来龙去脉,只有她自己知晓,因此即便是她搬弄是非,只要能和结局对上,这些人也无从得知,更无法反驳。
她倚着一旁的丫鬟,喘了口气,又道:
“那蛊药也是不假,她吞下那药,只一会儿的功夫,便犯了疯病,冲到妇人面前,对妇人又打又踢,妇人念及腹中的孩子,自然是比不及她,一个不留神,便被她狠狠踢下了高阶……”
“再然后,弋栖月见妇人还有几分清醒,便要冲下来解决了妇人,只是此时,半路冲出来一个男人。”
众人听见这一句话,皆是愣怔。
孰知时芜嫣却继续讲:
“当时妇人的头脑已是一片昏花,未能瞧清那男人的样貌,只是略略觉得是个极为高大的男人。”
“这男人冲上前去几步便紧紧抱住了她,再然后,带着她向石洞中走,似是想瞧瞧她怎么样了。”
“妇人记得,当时弋栖月一心要杀了妇人,又染了疯蛊,大吼大叫,被那男人带回去,又嚷嚷着,如若他拦着她杀妾身,她便要从高崖跳下去。”
“然后那男人便劝她清醒,说他会拦着她,如若她跳,他势必也要跳下去。”
时芜嫣断断续续的将事情讲了出来。
她时芜嫣便是要这么歪曲事实。
败坏弋栖月的名声,不仅仅要将她说得疯癫可怕,还要……让她和其他男人有染!
这样子,墨苍落才不会反反复复地疼惜她,而这个和墨苍落九分肖似的男人,也许也会放弃救她!
“然后呢。”
夜宸卿的声线很冷很冷。
时芜嫣咬着牙:“然后,妇人看见那个男人强行抱着弋栖月飞奔而走,随后便没有了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随后,她垂下眼来,沉默了半晌,只是道:
“那男人的打扮,并不是苍流弟子的样子,因此,如今弋栖月应当是不在苍流了。”
“妇人所言句句属实,如今孩子已经被弋栖月杀死,妇人拖着身子过来,委实不过是为了……救下妇人的夫君……”
“妇人求求阁下了,请阁下发发善心,可怜可怜妇人,妇人已经失去了孩子,不能再失去丈夫……”
“请阁下放了他,不要杀他……”
时芜嫣说着,梨花带雨。
她想,但凡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
而夜宸卿如今清醒了一二,原本也不打算杀死墨苍落。
——如若他真的杀死墨苍落,陛下会怎样?
“阁下口口声声说自己中了毒,去寻陛下要解药,如今这毒呢?”夜宸卿淡淡道。
时芜嫣一愣,随后愣怔地看向一旁赶上前来的胥先生。
胥先生沉了一口气,忙道:
“今日下午,胥某和其他医者方才将解药配出来。”
夜宸卿并不放开墨苍落,却是冷冷道:
“只怕阁下去寻的并不是解药。”
而是陛下的血。
陛下中了焱毒落到他们手里,又有如何能力能给苍流的女主人下毒?
而这些人,却偏偏要将这件事算在陛下的头上。
然后……
去要陛下的血。
向一个方才中了焱毒,在肃冷的天气里被关押在高涯的人,索要她的血。
夜宸卿脚下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他恨这个叫墨苍落的男子,墨苍落,他不欢喜陛下的心意也便罢了,何必如此糟蹋?
墨苍落闷哼几声。
而那边,时芜嫣却是心疼地眼泪直流:
“阁下,求求阁下,不要……”
夜宸卿闻言,却是唇角一勾,向着时芜嫣一笑:
“好,那便不伤他。”
他的笑很美,可是时芜嫣看着,只觉得脊背发凉。
可是,她也看见,那边的那个男人,终于放开了自己的相公。
只是——
眨眼的功夫,那个男人手臂一扬!
只听‘唆——’的一声,一个尖利的东西破空而来,划破沉沉夜色!
随后,时芜嫣的身子猛地向后摇曳。
“呃唔……”
连一旁的丫鬟都没能架住她,时芜嫣身子一晃,跌在地面,好不凄惨。
夜宸卿却是施施然收回了手来:
“陛下要杀你,迟早她也会杀了你。”
“不过你既是要我放了他,我便成全你。”
时芜嫣奄奄一息,颤着手抚上自己的颈窝,只觉得什么东西狠狠地刺在那里。
生疼生疼的。
孰知,遥遥的,夜宸卿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一刀,是我替陛下给你的。”
“建议你们不要轻易取出来,刀尖乃是机关术所为,如若你们取出来,丢了性命,便休怪我没有提醒。”
“当然,如若此后,让我知道陛下在你们这里,她若是有半点差错,我便催动机关,然后灭你苍流满门。”
夜宸卿冷冷的话音落下,随后,他一拂袖子,便要转身而去。
时芜嫣身子一抖,咬着牙:“阁下……不肯信妇人?”
夜宸卿冷哼:“在下为何要信你?”
“在下所信,只陛下而已。”
时芜嫣身子猛颤:“可是……分明是她……”
“不论陛下是否伤了你,只要你伤过陛下分毫,在下便要替陛下讨回来。”夜宸卿的声音冷得如同一柄剑。
时芜嫣身子剧烈地颤抖着,随后,竟是眼睛一翻,整个人再度昏了过去。
墨苍落也被冲上前的弟子扶了起来。
眼看着夜宸卿带着手下拂袖而去,身形渐远,墨苍落身边的弟子低声道:“掌门,如今这一带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可要设……”
墨苍落沉沉哼了一声:“收收心罢。”
“那个男子是何等的心性,如若埋伏对他有用的话,他势必会劫走我为人质,既然没有这么做,多半是因为他有恃无恐。”
一旁的弟子闻言,赶忙噤声。
又来了几人,苍流之人,手忙脚乱地扶着墨苍落和时芜嫣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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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南国军营。
弋栖月迷迷糊糊睁开眼来,面前是一处只她一人的屋舍。
屋子静雅古朴,布置得井然妥帖,旁边还燃着暖炉,温热晕染,让她如今所在的床榻柔软而又温暖。
弋栖月揉了揉眼睛,随后手臂一撑,想要支起身子来。
而此时,门外恰好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世子殿下,陛下听说殿下数日未归,特地派奴才来瞧瞧。”
这声音有些尖细,大抵是个太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