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嫣一愣,随后红着眼眶咬牙道:
“是,当初是嫣儿算计了,让夫人指婚,可是嫣儿都是为了主子,主子,嫣儿便是算计也不会害你半分。”
“可是她呢?”
“主子不讲,嫣儿也知晓那位客人是谁。”
“她对主子是什么心思?如今天下皆知的事情,主子何苦……”
孰知她话未说完,夜宸卿便冷冷地拂开她的手去,许嫣身形一晃跌在地上,只能咬着牙,看着面前的男人踉踉跄跄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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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弋栖月本是心下想着,如今该同夜宸卿说说,让她同湛玖等人通个讯息,不然不论是对她还是对于夜氏,都是个麻烦事。
于是,弋栖月便同外面的侍从讲了,让他去告知,让夜宸卿过来一趟。
孰知那侍从去了不短的时间,此时已然用过了晚膳,夜幕都降下来了。
弋栖月歇在屋间,看着窗外沉沉地夜空,心里忽而觉得不悦——也是,如今她在这里不是皇帝,在北宫里,她若是寻个人,岂会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呢。
孰知,方才念及此,门便被打开了。
却是‘砰——’的一声,有几分响亮。
弋栖月一瞬间,以为是旁人闯入,惊愣地抬头一瞧,却发现来者的确是夜宸卿。
弋栖月不由得心下生了几分惊诧——夜宸卿一向守礼,怎会如此开门呢?
可随后,却看着他的身形晃晃悠悠,脚步也有几分虚浮,细细一瞧,眼神更是恍惚迷离,弋栖月心下也大抵有个猜测,不过究竟是酒是药,弋栖月也不能断言。
结果这迷迷糊糊的夜某人倒是养成了习惯,进了屋子来,便习惯性地去给她倒茶水。
——这大抵是他陪着她时,常做的事情。
弋栖月愣在原地,只是看着他晃晃悠悠地执着茶盏向她走过来。
烛光映在他那张俊美却又有些朦胧的脸上,弋栖月觉得他的面色不大自然,他那一头长发也乱了。
“陛……”
孰知饮了太多酒,夜宸卿话未讲完,身形便是一个栽歪。
弋栖月只瞧着一团黑影跌了下来,她一愣,随手抄起个枕头扔过去垫住那落下的杯盏,同时抬起手来稳稳地扶住醉醺醺的这厮。
夜宸卿迷迷糊糊,便近乎没有意识地靠在她身上,那一下子,他的下巴磕得她肩头生疼。
——弋栖月第一次觉得,他那漂亮的下颌线也是个危险的东西。
可是也不及多想,弋栖月只能抬手将这摇摇晃晃的男人扶住,如今她感觉到他浑身滚烫,与此同时又是满身的酒气。
——这厮大概是喝酒去了,还喝了不少。
说来,相识这么久,弋栖月倒是从不知,他也是个贪酒的。
他靠在她肩头低低地哼哼了几声,弋栖月心里动了一动,抬起手来抚了抚他的面颊。
她偏过头去,本想启口说他饮酒多了,孰知一眼便瞧见把头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这厮半闭着眼,那一对长长的睫毛略微颤抖着,映着烛光美得让人窒息。
弋栖月愣了愣,生生将那话吞了回去。
夜宸卿却醉醺醺地歪着头,长发蹭着她的肩头,不知何时他已然抬起手来抱住了她。
“怎么喝这么多酒的。”
弋栖月压低了声音,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夜宸卿却依旧闭着眼,半晌迷迷糊糊道:
“陛下……唤臣下来……”
弋栖月本是想同他说说她和外面联络的事情,可看他醉成这样子自然也说不出口,她沉了口气将这厮扶稳了:“你醉成这幅样子,还是明日再说罢。”
夜宸卿这边却闭着眼摇了摇头:“不妨事。”
弋栖月侧过头去瞧了瞧他的,给他把微乱的头发理了理,只是低声道:“今日不说。”
此言一出,夜宸卿便也没了声响,只是抱着她闭着眼睛,他满身的酒香,而弋栖月并非爱酒之人,但奇怪的是,如今她嗅着他周身的味道,却毫不觉得恼人。
她侧过头去又瞧着他,却见这厮不知何时已然略微蹙起了眉头来。
下意识地,弋栖月伸手在他眉间抚了一抚,痴痴愣愣地想把他的眉头抚平,可是半晌又回过神来,失笑——自己倒是罕见且难得地、做了一番无用功。
而夜宸卿依旧只是抱着她,醉醺醺的。
弋栖月不知道他是因为难受,还是有什么心事,才皱的眉头。
她本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厮安顿好,宿醉后容易着凉,何况看如今的情况,他喝了不少酒。
却忽而听见他在她耳畔低低地唤了一声‘陛下’,声音带着几分朦胧模糊。
弋栖月愣了愣,转过头去,用唇角蹭了蹭他的面颊。
可是他却是没有声音了。
她咬了咬牙。
弋栖月素来是个善于自我反思的人,正所谓三省吾身,如今看着这状况她便开始回想自己这一日的情况。
——自己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此前大抵是没有的,直到她和那位夫人的谈话。
最后那一句‘朕要宸卿’的确不假,可是之前她用来要挟那夫人的话,不知宸卿听没听见。
他会不会以为她是蓄意算计于他?
弋栖月咬了咬唇角,忽而低低地来了一句:
“你可是因为朕同你母亲讲的那番话怪朕呢?”
此言一出,她只觉得夜宸卿的身形僵了一僵,随后,他却是抱着她摇了摇头。
如此的距离,他的长发又柔软,他一摇头,弋栖月只觉得身边毛茸茸的。
此时夜宸卿依旧是醉得迷糊,可是心里的最后一点清醒也在提醒着他——不可以把他那不堪的童年告诉陛下,不可以把他和母亲不合之事告诉陛下。
陛下那么重视她的母亲,想必是一个有孝心之人。
如若她知道了,大概这样的他是不孝的,甚至是不堪的罢。
他强撑着精神,模模糊糊道:
“不是,臣下只是……许久不曾回家了。”
他轻描淡写地欲将此事揭过去。
弋栖月愣了愣,转过头去瞧着他,心下想着——如今他说的,八成是个幌子。
哪怕他醉成这幅样子。
他分明戒备着她,何必偏偏要她信他呢?
弋栖月心里颇不是个滋味,可是忽而又想了想方才那夫人的话,说此番是他专程让那位夫人去照应她的,心里却是莫名地软了一软。
几乎是不由自主间,她抬起手臂来理了理他那一头长发,随后手臂下移,恰恰好好地搂住了他。
弋栖月能感觉到,那一瞬间,他的身形一滞。
弋栖月抱着他只觉得分外暖和,后来头脑一直,虽说明知他是敷衍,却顺着这条路走了下来:
“是朕此前疏忽了,这般久了也没让你回来瞧瞧。”
“以后朕便允你回来瞧,可好?”
“便在一年寻两个空当,让你回来住住罢。”
夜宸卿这边迷迷糊糊听见这一番话,却也不免愣了一愣,虽说本不打算算计什么,可难免心里生出几分诧异——陛下怎会如此不加戒备,如此简单地便放他回来?
是一时兴起,还是……早就有如此打算?
更何况,一年两次,返家探望,便是历朝历代的皇后,也不曾有如此的待遇。
可惜如今他无力细想了,眼皮不住地打架。
他摇一摇头,恍恍惚惚道:
“陛下,一年一次都嫌多了,何况此事不合乎礼制。”
“以后臣下若是想回,便同陛下讲明罢。”
弋栖月瞧着他那一对凤眼缓缓闭了上,只是低声道:“也好。”
再然后,她只觉得肩膀一沉——这厮彻底抱着她睡过去了,浑身发烫,面色也带着几分醉红,天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酒。
好在这厮迷糊过去,抱着她也没有那般紧了,弋栖月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臂移开。
她本来想着——夜宸卿身为夜氏之主,定不会在夜云天出什么事。
可是后来又想了想他和他母亲隐隐约约的疏离与隔阂,以及他醉成这幅不省人事的样子,她终究还是给他把了下脉。
然而,摸着他脉的弋栖月颇为无奈。
——倒果真是喝醉了。
估摸着要一人喝上好几坛酒,才能喝成这幅样子。
她就停在他身边,心里算计着。
今天晚上怎么办?
是留下他来,还是让他的人带他出去?
她算计着,脑海里却莫名其妙地闪过了那个低眉顺眼的许嫣。
那个女子,温柔贤惠,还那么得夜宸卿的母亲的欢喜,更何况……那个女人和夜宸卿,真的是只差个圆房。
如今夜宸卿的母亲本就想让夜宸卿脱离北宫,如今如果夜宸卿让夜宸卿被夜云天的人接出去,他又醉成这幅样子,谁知道他那个母亲会安排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把该圆的事情圆了,让她弋栖月彻底成为局外人?
不可能!
弋栖月对这种事情可是明了,毕竟当初先帝弋擎天为了让秦断烟远离弋鄀轩,用的便是这么一招。
——把弋鄀轩灌醉,然后丢给他另一个女孩子。
念及此,弋栖月心里狠了一狠——不成,绝对不能把夜宸卿送出去。
今天晚上……夜宸卿,他只能留在她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