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下巴都要被磕歪了。
疼得要命还不能出声。
这大抵是弋栖月遇见过的最窝囊的事情了。
她咬着唇躲避着面前乱晃的又硬又冷的紫金发冠。
被她拽住的人还在拼命挣扎。
以至于她忍不住,终于压低了声音,粗着嗓子冲他道:
“再折腾,就咬断你的脖子。”
孰知这一句话当真是奏效。
夜宸卿这厮不知是怂了还是怎的,他身形一僵,随后完完全全卸了力气,乖乖地不动弹了。
在弋栖月看来,这厮好像是不敢动弹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拽住两个带子,腾出一只手来,把玉先生给的药取出来。
手里拿着这药丸往他嘴里送,可是这厮又不张嘴。
弋栖月咬了咬牙,只觉得气得牙根痒痒。
磕了她的脸,还这么不听话。
张口把药丸咬住,她用空着的手不由分说钳制住他的下颌。
低着头凑近他的唇,同时手中下了力道。
被她束缚的人低低地哼了一声,热气扑到她的面颊上,惹得她不由得一凛,不过他却没有再挣扎,乖乖地任凭她把药丸送到他口中。
再然后,弋栖月探出舌尖来轻轻巧巧一送,逼着这厮将药丸整个吞了下去。
夜宸卿这厮又低低地哼了一声,好在那药丸不大,他也没有被噎到。
如此事情便算是成了。
弋栖月本想抬头起来,可是这厮的唇温热,带着苏合香味,还微微发甜,于是她又舍不得起来。
心下有些泼皮地想,不若悄悄舔一口。
反正这里也没有旁人。
对,不舔白不舔啊。
于是,本已经离开一半的唇,一偏又蹭上夜宸卿薄唇。
美滋滋地四下蹭了蹭,像是品尝什么味美的菜肴一般,又舔了一舔。
然后弋栖月思量着,再折腾下去只怕就过分了。
她今天还要走的。
于是有些舍不得地又蹭了蹭,渐渐地终于放过他,抬头起来。
孰知夜宸卿依旧是一动不动。
弋栖月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本来是顾及这里面人员众多,而她不宜被人发现,加上……许久不见,有点想逗弄他,便这么弄了。
可是眼下这厮,显然不大对劲。
空着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她刚刚想启口问他有没有事。
孰知这厮却低低地、有些疑问地唤出一声‘陛下’。
他的声音有些颤。
为什么会发颤?
弋栖月心下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笑着松开他,低笑道:
“是朕啊。”
谁知话音刚落,刚刚被放开的夜宸卿却猛地回过身来。
再然后,眨眼的功夫,弋栖月只觉得身子被全全团住。
这厮的肩很宽很宽,肩膀手臂完完整整地把她锁住,她手臂绕了绕,分明是抱着她压下,却是全全用手臂给她挡着,弋栖月几乎是没有碰到坚硬的地面的。
而如今这厮紧紧地抱着她,就好像是一个快要被洪水冲走的人、死死地抱住一棵孤树一般。
滚烫滚烫的,他的胸膛一起一伏有些剧烈,身体好像还……
在抖。
只觉得,他似乎很想用力,可是却又不肯用力,奇怪而又别扭。
他就这么抱着她,随后偏过头去,把面颊挪到她肩窝处,停了片刻,然后深深地把头埋了进去。
再然后,热气便扑落在弋栖月的肩窝。
好像温柔的鸟儿的翅膀。
弋栖月却是愣在了原地。
他这是怎么了?
“宸卿……?”
弋栖月转了转头,小心地避开他头顶的紫金发冠。
这玩意儿刚刚磕得她很疼很疼,可是如今她的气恼全消了。
夜宸卿哼了一声,随后依旧是紧紧地抱着她。
“怎么这么用力……朕又跑不了。”
弋栖月叹了口气,低笑。
孰知他身形一滞,再然后竟是将头抬起来,再然后他一偏头,薄唇狠狠地覆上她的唇。
苏合香似是没有节制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惹得弋栖月呼吸都是一窒。
可是夜宸卿这厮却跟疯了似的。
不知足一般地吻着她。
似乎还探出牙齿来想咬她的唇,不过这厮大抵是比她良心多些,只是碰上几下,随后便移开来,好像是怕弄疼了她一样。
弋栖月心下奇怪着,可是他这般,她也不想多顾忌了。
毫不介意地偏头迎合他的疯狂,随后一如既往地,伸手出来强按住他的肩,身子一动想强行把他压在下面。
这厮本来是固执地不肯让步,可是随后她一用力,他又像是怕弄疼她一样,乖乖卸了力气任凭她压倒。
供桌很长,却算不得宽,这么做来又不敢弄出太大声响,颇有几分费力。
弋栖月小心翼翼地,还不忘了伸手护住他的紫金发冠。
这东西太结实了,别磕着他。
转过身子去,却是一如既往地纠缠。
直到气息将尽,夜宸卿这厮终于放开她,弋栖月低低呼了口气,随后撑着他的胸膛直起身子来。
坐在他腰间缓了缓气息,低头发现这厮也喘得厉害。
想不通他今天是怎么,竟是摆出一副要与她同归于尽的阵仗来。
快憋死了才肯放开她。
弋栖月低下头本想调侃几句,谁知借着后方浅薄的光,却瞧见他的眼眶煞了一片红。
没有眼泪,却是彤彤一片殷红。
她一愣。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心在这一瞬间便柔软了起来。
抬手抚了抚他的面颊,她低头轻轻舔舐他的眼眶。
舌尖触碰上他纤长的、毛绒绒的睫毛,他的睫毛颤了颤,随后只是乖乖地停着。
弋栖月便小心翼翼地舔舐着。
“陛下。”夜宸卿半晌又低低地、有些嘶哑地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朕的宸卿。”弋栖月的手臂从后面探过去环住他的颈项,压低了声音问着。
不知怎的,就是好心疼,好心疼。
孰知这厮只是低沉着声音道:“是陛下便好……”
“是陛下便好。”
弋栖月蹭了蹭他的额侧。
“不是朕的话,难不成是别人?还是说……又是你梦里的?”
上次在暮同山庄的园子里,这厮可是迷迷糊糊一直说她是梦里的。
这个事她记得清楚。
想着后来他应该也想清楚了,便如此调侃一句。
谁知夜宸卿身子一停,随后他略微皱起眉头,又用了力道紧紧抱着她。
弋栖月又一愣。
到底是怎么了。
动了动手臂回抱住他,她小心地蹭了蹭他肩头。
“朕是真的,是真的,朕逗弄你呢。”
旋即抬起头,皱着眉看他。
“宸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小心翼翼的。”
夜宸卿咬了咬牙,随后只道:“昨晚做梦魇着了。”
“梦到什么了?”
“梦到陛下被……”他又不再多说。
弋栖月这边却是摇头:“哪来那么多的梦,宸卿,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然后她支起身子来,低头看向他。
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随后小心翼翼地,抬手给他把紫金发冠往下拆。
“陛下,半个多月前,西边客栈外烧了一辆车。”
“夜氏有人路过,捡了一块儿烧焦的木板。”
“……一看,却是臣下此前跟着的车。”
“他们说,车是四下围着燃烧的。”
“还说路过的时候车里有人,但是他们没有救。”
“臣下……”
弋栖月心里一酸。
本以为消息压得很快很快,却偏偏漏了傻乎乎的这厮。
其实这厮也算不得傻,平时的他精明得很。
可如今却笨拙得让她心疼。
低头蹭他的唇边,夜宸卿沉了口气便也不多说。
“你这厮到底是个傻的。”
“即便是起了火,周遭湛玖他们也会救朕出来,如何需要路过的人救呢?”
弋栖月沉了口气,低声念叨,末了又不忍心多说,只是又重复:
“你到底是个傻的。”
夜宸卿闭了凤眼不言语。
可这模样惹得她心里更是酸酸涩涩的,弋栖月这边缓了缓,一想这过去的半个月,却又愣了:
“宸卿,你在南国前线,疯了一样地进攻南国,半个月的功夫,领兵直入腹地,宸卿,这又是怎么回事?”
夜宸卿身子一滞,随后扭头过去不瞧她。
“和耶律泽合作,被他算计了,气不过。”
弋栖月笑着摇了摇头。
这边有消息,据说如今耶律泽被夜宸卿逼得晚上连觉都睡不着,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若是说耶律泽能算计得了宸卿,只怕是上上辈子的事了。
“他算计你,然后被你逼得无路可退?”
她挑眉道。
随后又把声音放缓:“你这傻的,莫不是以为……是他烧的车?”
她缓声说着,方才他反常的举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夜宸卿身形一滞,随后依旧歪着头不说话。
弋栖月心里抖了一抖。
真是个傻的。
分明平日里是个聪明的,半个月不到逼入南国腹地,把耶律泽怼得如此狼狈,宸卿的手段和心思当真是让世人震颤。
可如今,又真是个傻的。
心里暖暖的,却又酸涩。
低头下去,朱唇触上他朝向她的颈项。
夜宸卿的颈子本就敏感,她触碰的一瞬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反应。
可随后又乖乖不动弹,任凭她吻。
供桌外,传来了找寻的声音:
“逍遥王爷?”
“逍遥王爷?”
脚步声有些凌乱,伴着远处法事的嘈杂声。
可是身下这厮没什么反应,一副旁人叫也不肯动,偏要赖在这里不走的样子。
大抵也是有点变化,就是他好像看了看供桌边缘,一副不肯被发现的模样。
好像比她还不愿意被发现。
于是弋栖月不由得笑了,坏心眼又起来,偏偏想逗弄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