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华等人为了避免被林家二人追踪，路线有些飘忽，路途中还撒了许多刺激性气味的药粉或者香味馥郁的花粉。
看着眼前折了个弯的情绪气流，吴峰暗骂一声这么小心做什么，一边迈步循着这些气流前进。
待在吴峰身体里的灵蕴，正通过吴峰胸口上特意留出的一个小洞往外张望。
“你是怎么知道你要找的人走哪条道的？”灵蕴好奇道。
“看出来的。”吴峰随口回答一句，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
“灵魂体也能看？”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感知到的吧，不过魂体对外界的感知可以转化为我最熟悉的感官感受。”吴峰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了下。
灵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吴峰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争吵声，他顿了顿，放轻脚步凑了过去。
前方不远处，似乎发生了一场抢劫事件，两个正值壮年的男子站在一老一少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不自己拿出来？怎么，还想要我们自己动手？”左边强壮一些的男子说道，一脸凶悍模样。
“区区两个纳灵一重也敢上积雷山，遇到我们算你们运气好，要是遇到坏人，别说你们手里的灵材，你们两个的小命都可能不保了！”右边的男子瘦弱一些，看着一老一少二人笑眯眯说道，只是，他的眼中却还闪过一丝疑惑，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站在二人面前，赵西只感觉像是被凶兽盯上，一阵阵凶恶的气势巨浪一般压过来，身体都微微有些僵硬。
赵西身后的，是他的爷爷。
与赵西不同，他的爷爷虽然也感受到了二人的凶恶气势，却只是微微打量二人，脸上的担忧恐惧并不多，更多的反倒是疑惑。
“老东西，看什么看？”强壮男子眼睛瞪得更大了。
赵西脸上怒气一闪，正准备上前，被爷爷拦下。
瘦弱男子眼中的熟悉之色越发重了。
“怎么？小家伙还想跟我动手是吧？”强壮男子狞笑一声，就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二弟稍安勿躁。”瘦弱男子伸出手，拦住强壮男子，又看向赵西爷爷，“你喊他老东西，岂不是骂我们自己，他看上去老，年龄可还没我们大。”
“哦？”强壮男子狐疑地上下扫视，“那他这是什么情况？”
“赵天岙，是你吧？”瘦弱男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赵西见瘦弱男子喊出自己爷爷的名字，不由微惊。爷爷虽然勉强算是修行者，不过一直以来都不是以修行者自居，自然也不会招惹什么敌人。
可是眼前这人语气不善，分明是认识爷爷，而且应该还是敌对的关系。
“赵深？”被称为赵天岙的老头终于像是记起了什么。
嗯？
吴峰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蕴情绪微微波动。
“你认识他们？”吴峰小声问道。
灵蕴沉默着，半晌才传出一声：
“嗯。”
就在吴峰以为灵蕴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幽幽道：
“帮我救下那个老头，再把那两个劫道的宰了。”
“哦？能说说么？”
这一次的沉默更久，就在吴峰以为灵蕴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的声音从自己身体里传了出来。
“我刚化成人形的时候，并没有做出伪装。”
“那时候我在地下观察了地面不少时间，学会了你们人类的语言，穿着，才离开我的根系留下的通道，来到地表。”
“独自一人在山上生活了数百年，之后终于开始跟人类接触，不过还没等我学会什么，就被青鸾给阴了！”
灵蕴平息了下怒意，才继续道：
“之后我的活动范围大致固定下来，也经常能遇到人类，我能感觉到一些人类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但是我没有遇到过什么事，也就没有在意，直到数十年前，我遇到了他。”
虽然灵蕴并没有指着谁，但是吴峰知道，她说的就是那个被称为赵天岙的老头。
再仔细一看，吴峰感觉赵天岙的样子，似乎跟灵蕴之前的伪装有那么一丢丢相似。
吴峰心里莫名有些不愉快。
“然后呢？”吴峰问道。
“然后...他当时是一个上山寻找灵材小团队的向导，那个团队看到我之后，想要对我下药，是他偷偷告诉了我。”
“他们看不出你的实力吗？”
“他们的实力太弱，怎么可能察觉到。”灵蕴毫不犹豫嘲讽一声。
“那他呢？”
“他只是个普通人，那时候。”
“普通人么...”
“总之，我杀死那些人之后，跟他聊了一段时间，也是在那时候，我知道之前看我的那些奇怪的眼神是什么。”
“从他口中，我学到了一些应该注意的事情，之后几次遇到烦人的苍蝇，我嫌麻烦，就开始以老头的形态生活。以前我最熟悉的男子的脸只有他一个，所以稍微借鉴了一下。”
怪不得...
唔...她还能捏脸的！
吴峰迟疑了下，问道：
“那你现在这张脸也是捏的吗？”
“捏的？”灵蕴疑惑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吴峰说的捏脸是什么，“当然不是，是化形的时候自然变成这样的，我也不知道这脸是怎么来的。”
“哦...那你跟他，关系很好？”
“我跟一个人类能有什么关系。”灵蕴疑惑道，“不过他毕竟帮过我，虽然我已经替他突破桎梏，成为修行者，应该是还清了吧。但是我也算是借他的脸用了一些，而且我对人类的修行一道并不是很了解，虽然让他成为了修行者，不过他也留下了许多隐患...所以，总不能看着他倒霉。”
“哦！”
“而且，那个叫赵深的，当初跟那个团队的人混在一起的，要不是赵天岙求我饶他一命，我当时就弄死他了。”
原来如此。
吴峰了然地点点头，继续看向赵天岙四人。
强壮男子闷声道：
“怎么，是你熟人？”
赵深嘿嘿一笑：
“熟人，当然是熟人，这可是我亲爱的表哥，你说是不是熟人。”
说的亲近，不过吴峰看得出来，他语气中带着的是一丝怨毒。
也难怪当初这个叫赵天岙的会替他求情，原来是表兄弟，可惜，他那时候是救了条反咬人的蛇啊。
“我本以为你会改过自新的。”
“呵，改过自新？我为什么要改过自新？我做错了什么？当初要不是你！我早就从全爷处得到指点，早早突破成为纳灵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化识强者！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数十年了还是在纳灵四层徘徊！！！”
赵深显得十分激动，额头青筋都凸起不少。
原来只是纳灵四重啊，吴峰暗道。
修为不高的时候，小境界之间的差别并不算太大，纳灵四层比纳灵一层强，但也强得有限，这爷孙二人固然打不过，不过若是抛下一人，另一人带着灵材逃命应该是能做到的。
果然，听赵深自爆自身修为，赵西的脸色好看了些，而站在赵深边上的强壮男子脸色变得难看了些。
两人修行了一种增强气势的灵诀，合力之下，可以爆发出堪比高阶化识强者的气势，仗着这灵诀，两人兵不血刃夺到不少灵材，如今看来是不出手不行了。
不过，赵深显然还没有发泄完。
他平静了下，看着赵天岙的苍老容颜，嘲讽道：
“坏全爷的好事，你得到了什么？就算那个女人替你突破凡身，结果还不是跟个凡人一样，变得这般苍老！你的眼神估计都不好使了吧？我都能认出你，你却无法认出我！”
赵天岙并不受激，淡然道：
“若不是当初，我恐怕连纳灵是何滋味都不知道。更何况，以灵蕴小姐的实力，你觉得就算我不报信，全爷他们能得手？”
“若不是你，全爷他们也不会落得身死下场。”赵深阴沉沉道，“多说无益，我不愿意在西城动你，却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积雷山上遇到你！真是老天佑我！至于你的孙儿，放心，我不会给他报复的机会！”
赵天岙的脸色这时终于变了变，“他可是你的表侄孙！”
“那又如何？当年离开，便是跟赵家再无瓜葛！二弟，陪我杀了他们！”
一旁的强壮男子这才又露出笑容，大笑道：
“这才是我的好哥哥！要是你变得婆婆妈妈，我可不认你！”
说着，他跨步向前，砂锅大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朝前轰去。
虽然之前爆发出让人战栗的气势，但是他的攻击却并不会让人绝望，赵西深吸一口气，就要上前拦下他，却被赵天岙一把抓住，往后一扯。
“快跑！”赵天岙喊道，自己却是迎向了攻击。
如今之际，只能做壁虎断尾，才有可能逃得性命。
自家事自家知，赵天岙知道，自己虽然有纳灵一层的修为，却没有纳灵一层的实力，更何况，自己的身体已经衰老，恐怕不需要对方攻击，自己出手一段时间，就会自行暴毙了。
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抛了这一条性命，换得孙儿的逃离。
可惜...再也无法再见灵蕴小姐一面了。
见这个糟老头找死，强壮男子脸上的狞笑越发狰狞凶恶，拳头微微下移，对准了赵天岙的心口。
“爷爷！”赵西惊呼起来，眼睛蓦地红了，却硬生生止住前进的脚步，转身就逃。
一旁的赵深见状，嗤笑一声，就朝赵西追去。
这时，强壮男子的攻击终于落到实处，发出一声闷响。
嗯？
这声音有些不对劲。
拳头落到胸膛的声音，他自认还是能认出来的。
赵深疑惑转头一瞥，只看见二弟身前站着一个人，只能看见裴影，也不知道二弟的攻击是落到了何处。
他看了眼逃得越发远了的赵西，暗骂一声，朝二弟方向奔去。
“阁下是谁！？”
话刚说出口，赵深便已经能看到二弟此时的状况，顿时大惊。
只见自己那个强壮如狗熊的义弟脸上的肌肉拧成一团，半跪在地，显然十分痛苦。
再看他的手，方才握拳的手被一柄金色剑刃刺穿，正是因为这柄金色剑刃扭转，才让他做出现在的姿势。
是高手！
赵深心里一跳。
“阁下...”
哧
赵深整个人愣住了。
剑刃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二弟的喉咙，紧接着便消失不见。
血液从气管的为主涌出，大片的血沫浮在血液表面，混着气泡淌下，眨眼就浸湿了二弟的全身。
赵深转身就逃。
还没逃出十米远，他只感觉胸前微微一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柄金色剑刃从自己的胸口刺出，很快虚化，消失不见。
“为什么会这样...”赵深瘫倒在地，黑暗笼罩之前，他看见那个应该被自己称为表侄孙的少年，正面色复杂地走近。
赵天岙已经老了，到这时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喘了口气。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片刻后，他才出声。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一旁的赵西走到爷爷身旁，也对吴峰道谢。
吴峰笑笑，并不回答，只是上下打量赵天岙，将他看得神色古怪。
还不等赵天岙出声，吴峰问道：
“你后悔吗？若不是她，你说不定可以以正常的方式突破纳灵，如果是这样，不说别的，至少你的状态不会比他差。”
吴峰指着地上的赵深尸体。
赵天岙怔怔看着吴峰，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不后悔。”
三个字，斩钉截铁。
“那就好。”吴峰转身就走。
“前辈！”赵天岙喊了声，“小姐她还好吗？”
吴峰脚步微微一顿，“她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赵天岙泣不成声。
...
“你不见见他吗？”吴峰问道。
“见他做什么，”灵蕴道，“要是因此被人发现我的踪迹怎么办。”
吴峰沉默了下，“他为什么喊你小姐？”
“他说要为奴报答我嘛，不过我没答应，我要一个仆人做什么。”
“若是以后有机会，来看看他吧。”
“为什么？”
“就当了一个老人的心愿。”
吴峰看出来，那个名为赵天岙的，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他的气息已经十分衰弱。
“我可比他老多了。”灵蕴嘀咕一声。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emmm，反正不一样。”
“嘁。”
说话间，前方又有声音传来，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十分嘈杂，似乎有几十号人在前面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
“别叫我！”灵蕴低低喊了一声，便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