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诗蝶和诗燕身份之后,那个曾经傲气凛然的玉剑一族族长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仿佛年岁已高,衰老而无力的冷空贺。
冷空贺脸上带着疲态,声音有气无力:“御风,传令下去,让族人都回去,好好把守住各个入口。无尽之地还没退走,不可大意。你也回去吧,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
“爹……”
“别说了,我让你们退下,谁也不能来打扰……至少现在让她们安静的相处一阵吧。”冷空贺带着悲叹的道。
母女相处,只能间隔阵里和阵外,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伸手触及,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事?
冷空贺一个人默默的在山崖边的岩石上坐下,昏沉的双眼静静的看着下方。
冷御风没有抵触他,挥手让族人都退下。他自己本也想退去,但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冷空贺的旁边。
说到底,当初若不是他把人带回来,也不会是这般结果。
冷书琴既然向往外面,就那样让她留在外面又如何?只要她隐瞒身份,也许至今还留在那座楼兰城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真是一错又一错,让人扼腕叹息。
“爹……”他喊了一声,“你说我们玉剑一族,非得世世代代在此不可吗?”
听着他的问话,冷空贺微不可察的一晃。
“爹,我知道,我们世世代代在此,都是为了守护那样东西。可就为了这种理由,非得永生永世待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吗?先祖被委以重任,可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岁月以前的事了,莫非就因为前人的约定,我们非得一代一代在这里耗到最后一个人不可吗?”
“放肆!你说这种话,是对先祖的不敬!谁允许你说这种话了?”冷空贺低吼一声。
如果是在往常,有人胆敢说出这样的话,他必然不轻饶那人,可是如今,只是喊了一声就再没下文。
是呀,若是不用被束缚在这儿弹丸之内,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了。
“爹,你要打要骂我也认了,可这话我还是想说。如果不是因为非得留在这里的这个条件,我们一族本可以去驰骋天下,也不会有二妹执意出逃这样的事了。我们守护这个地方这么多年,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就算我们先祖因为报恩而承诺留下来守护此地,但这么久了,再大的恩也该偿还尽了。要我说,这种地方,我们就算守护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冷空贺张张嘴,只是这一次没有骂出声。脸上的愤怒渐渐变为一抹无奈,有些话说出来虽然没错,可事实却又并非如此。
“御风,你可知道我们为何守在此处?”
“是先祖承蒙人恩情,答应旁人世世代代守护此地。”冷御风没好气的嘟囔一声。
前人承蒙恩情,却要他们一族子子孙孙都不得离开,这算是什么道理?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出乎意料的,冷空贺突然严肃起来,“我们守护此地,不光是先祖的约定,我们在此也是为了守护一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冷御风问。
“关于那处古墓的秘密,那是历代族长才可知晓之事,我现在不便告知你,等你接任我的位置的那一天,我自然会对你言明。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们是要守护某个东西,直到守护到第一个外族之人见到那个东西为止。”
冷空贺的话说到这里就再没有继续下去,冷御风虽然依旧茫然,但也不便多问。这如果是他该知道的事,冷空贺必然对他说,冷空贺既然不说,就表明这事肯定是关系重大,
还不到他知道的时候。
他也没有继续纠缠去和留的问题,那只是有感而发,一时抱怨几句而已。
“那爹,她们两个你打算怎么办?”冷御风朝阵法所在努努嘴。
阵法中,诗蝶和诗燕埋头研究阵法,表情凝重不已。
冷空贺一阵沉默,好半晌才喃喃出声:“像啊……真的像啊……和她一模一样……”
他音调带着嘶哑,气息在颤抖。一个魁梧威风的大男人,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生活在玉剑村的人,又有谁见过他如此。就连当初封印冷书琴的时候,他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坚毅的模样。
“爹,她们若是二妹的女儿,很有可能也继承了那个血脉,我们要把她们留下吗?”冷御风小声问,“而且我说一句您不爱听的话,您现在可打不过她们,强迫也没用……”
冷空贺表情一变,连忙摸了摸还有些发痛的脸。
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不愧是冷书琴的女儿,不光是容貌,连这能力也是。
可是这么一想,他又有些犯愁了。如果可能的话,他的确是想把她们二人留下,不管是出于情还是出于理。可是她们会不会留下还是个问题,冷空贺现在甚至不敢上去和她们交谈,也不知她们是否愿意留下。
而且他至今还不知道,冷书琴在外生的,是不是只有这两个。说不定她们还有别的兄弟姐妹之内的,还有他们的父亲是谁冷空贺也不知道。
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但思来想去脑海里始终是诗燕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的脸。
每当想起,就不由一震心寒。
要是能挨一顿打就解了诗燕心里的气,他宁愿再挨上十顿。
“罢了,罢了,这件事姑且不提,是去是留,以后再说吧。”冷空贺摇摇头,把糟心的事都抛到脑后。
父子俩沉默,在山崖上静静看着下方。
诗燕和诗蝶还在奋力研究阵法,时不时的商讨。
而这一番钻研,就是整整三天过去了。
三天里,叶凌宇一直坐在阵法的外围,默默的注视着。
诗蝶和诗燕三天都没休息,把阵法里里外外一遍遍的检查,也尝试过很多的方法,但至今也没有任何成果。
三天里,周方、彤虎等人伤势愈合了不少,萧万金等人也在阵法外暂作休整,而在远处山崖之上,冷空贺两人一直没有离开过。
时过正午,诗燕才皱着眉头离开了阵法的范围,诗蝶也紧随其后。
看她们这样子,叶凌宇就知道情况可能不乐观。
“有没有办法解开?”叶凌宇问。
诗燕苦恼的摇着头:“就算知道这阵法运作的原理,我和诗蝶也找不到解开的办法。”
她们两个可都是八品阵法师,联手之下连准九品阵法都布置的出来,连她们都束手无策,这恐怕就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了。
“不然你们多花一些时间?”叶凌宇提议。
诗燕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依旧摇着头:“不是时间问题,能尝试的方法我已经尝试遍了,就算有再多时间也没用。”
听她这么说,连叶凌宇心中都感觉到一阵无奈。
连她们都破不开的阵法,那岂不就是等同于不可能解开了吗?
对付空间的办法,如果小黑在的话就好了,以小黑的空间之力,说不定能够一试。
“叶兄。”萧万金走上来,“这是我的拙见,若是无法用正常的手段解开,强行破开如何?”
叶凌
宇把目光投向两女。
两女彼此对视,眼神稍微交流。
“也许可以一试。”诗燕恢复了一些精神说,“不过能不能办到,我也不敢肯定。”
“那就试一试。”叶凌宇拍着胸脯道。
论阵法他一窍不通,但出蛮力不在话下。
诗蝶也随之点点头:“如果公子要用蛮力的话,还得做一些准备。”
说罢便和诗燕又开始忙碌起来。
也许是因为有了新的办法,两人脸上都能看到一丝欣喜。
“他们在干什么?”山崖上,冷御风问冷空贺。
冷空贺摇着头:“好像在布置什么,具体不清楚。”
他们这边距离了这么远,也看不大清。
诗蝶和诗燕在阵法周围联手布置,各种材料层出不穷。
又是三日之后,两人才罢手。
“登徒子,天狱囚魔阵若是被破坏,那入口就被彻底封死了。你出手,是对牢狱空间的入口出手,不要伤及到阵法本身。我和诗蝶布置了五道八品阵法防护住天狱囚魔阵的各处阵眼,你出手时只需要对入口出手就是了。”
叶凌宇心领神会,把流火锋芒取了出来。
诗蝶和诗燕对视点头,一人开启阵法,一人开启天狱囚魔阵的入口。
随着一声嗡鸣,整个盆地内皆是被五层薄膜覆盖,而在那薄膜的上空,一条漆黑的裂缝出现。
叶凌宇要做的就是打通这裂缝内外,而不伤及薄膜下的阵法本身。
“爹,你快看,这是五道八品阵法!”冷御风大叫了起来。
他们生活在丛云谷,自然是对阵法最为熟悉,只需看一眼便能知道那是五道八品阵法。
“她们两个……她们两个居然都是八品阵法师!”冷空贺比他还激动,豁然起身,张目眺望。
天可怜见,她们无母陪伴,却两人都成长为了八品的阵法师。八品阵法师,这在大陆上恐怕都是屈指可数的。能有这般成就的都不是一般人,足以名垂千古,可她们两人都有这种出息,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们不光实力不俗,长相不俗,阵道造诣还高到如此地步,真不愧是冷书琴之女。
见她们有这般本事,冷空贺都觉得与有荣焉,老脸都是一阵滚烫。
“爹,她们布这些阵法做什么?这些可都是极强的防御阵法啊。”
冷空贺脸上的喜意稍微收敛,紧接着一凛,也稍微意识到什么,锋利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叶凌宇的身上。
此刻叶凌宇手持重剑,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那把剑是……”冷空贺凝视了流火锋芒几息,似有所猜想,“御风,我问你,你和那小子交手过,他实力如何?”
“你问他?他实力极强,一点看不出来是天阶三层的样子。我修为比他高,却根本接不了他几招。”
修为比他高却接不了他几招?冷御风的实力,冷空贺还能不知道。老实说,他们父子二人实力相当,能比冷御风强出不少,这小子真有这么不凡?若是这样,难不成他比诗燕还厉害?
看他们这样子,像是在打算强行破开出口。这五道八品阵法,难不成是为了防范他?
可一个天阶三层实力再不俗,也不至于用五道八品阵法来防御才是。
他疑惑了一阵,总觉得有点不太妙。正了正脸色:“御风,马上传令下去,让村里把所有的防御大阵都给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