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伤心，佟兰轻声道：“舅，你别难受了，我妈没事，刚睡着。”
刚才张翠莲醒过来一次，但又睡下了。
张大勇这才心里稍松，看着佟兰姐妹俩，又是一阵愧疚。
知道张翠莲刚睡着，他自觉放轻声音，问了问张翠莲现在的情况。
张大勇和佟家姐妹留在这儿，张茹去买了些吃的回来。
从早上忙到现在，佟兰姐妹俩什么也没吃。
也就靠着那点劲头撑着呢。
东西拿回来，张茹道：“吃点东西。”
现在张翠莲住院，接着还有的忙呢！
可佟家姐妹都没有胃口，张茹把买的包子塞到两人手上，“发生什么事也得吃饭，你们不好好吃饭，哪有精力照顾你们妈？”
佟兰姐妹闻言乖乖吃了东西，但也是情绪低落。
张大勇这时候才想起来什么，出声道：“佟大宝没来？”
刚才听说佟家发生的事他很生气，下意识就忘了这件事，现在想来，张翠莲再怎么样也是他媳妇，住院了他竟然没来？
张大勇气的不轻。
佟芳低下头没说话，佟兰冷着脸，嗤了一声，“他们怕花钱呢！”
虽然没说，但谁看不出来。
张大勇气的想怒喝，但考虑到张翠莲还睡着，又压了回去。
“离婚！这日子不能过了。”
这些年他也窝囊够了，这次说啥也得给亲妹子做主。
佟芳是个没主意的，佟兰当然赞成，但她叹了口气，“这事咱们说了也不算。”
离不离婚还得看张翠莲自己的意思。
不过依佟兰来看，她妈怕是不会同意离婚。
这些年，受了这么多罪，要是想离，早就离了吧！
她就是被打出了奴性，根本不想离开佟家。
张大勇也有些挫败。
众人说着话，张翠莲幽幽转醒。
睁开眼睛看着头顶雪白的屋顶，一时反映不过来身在何处。
“翠莲，翠莲你醒了！”
“妈！”
“妈！”
几个人扑到张翠莲床边，激动的看着她。
张翠莲愣了好一会儿，眼珠才慢慢转动，看向出声的几人。
“兰子，小芳。”
看到两个孩子，张翠莲嘴角露出虚弱的笑，在看到一边的张大勇后，尤其看到他眼里的关心，张翠莲瞬间眼圈一红，有些委屈。
“哥！”
“唉！”张大勇用袖子抹了把眼睛，心里难受的不行。
“感觉咋样？”
张翠莲这会儿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虚弱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她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假装坚强。
“我没事。”
听她说没事，张大勇不由怒了。
“啥没事，你还想咋有事？知道不知道这回有多危险？翠莲，你听哥的，咱不跟姓佟的过了，以后哥挣钱养活你。”
张大勇虽然气，但说的却不全然是气话。
他的心里是真的这么想。
甚至他都想到了，要是有了张翠莲母女这几个负担，也就不拉周云进他这个火坑了。
张翠芝闻言愣愣看着张大勇，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当初的哥哥。
曾经他结婚的时候，对她是很好的，可后来娶了王桂兰，才渐渐的和她疏离了。
那个关心她的哥哥又回来了吗？
张翠莲心头感动，但却有自己的想法，她摇摇头。
张大勇气的心疼，“你还舍不得是咋？非要让他打死才甘心？”
本来张翠莲刚醒，他是不想说重话的，但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张大勇不说憋的慌。
张翠莲眸光黯然。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离啥婚，不够人家笑话的。”
一听这话，不光张大勇，佟兰也气到不行。
“妈，这跟你多大岁数有关吗？谁家笑谁笑去呗，你是为他们活着的？”
佟兰气的抹眼泪，真想就这样不管她，一走了之，但又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张翠莲被训的苍白的脸都一瞬间涨红，但明显跟佟兰不在一个脑回路。
“人要脸树要皮，我不想这么大岁数还让人指指点点，反正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实张茹很想说一句，活该！
但她没有话语权，只能眼不见为静，走出去。
小赵也觉得他在这屋里不妥，干脆也跟着出来。
屋里，争执还在继续，张翠莲把几人气个倒仰后不说话了。
这是她一惯的习惯，说不过就不说，但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主意。
现在她是病人，张大勇和佟兰深呼吸几次，没再说了。
算了，这事也得慢慢来，况且多年的习惯不是一时能变的。
到了晚上，张翠莲就不想在医院呆了，坚持要回家。
她说，医院要花钱，太贵了。
她这个人，不舍得花钱，包括也不喜欢看别人花钱。
除了家里那个败家的男人。
一行人拿她没办法，佟兰特意去问了大夫，大夫的意思是住院，但如果坚持，回家去养也成。
即然这样，张大勇就把人弄回了家。
张翠莲到了张茹这里后，很是惊讶。
张茹租的房子倒不是说特别好的，但也是宽敞明亮的大院子，房子是砖瓦房，屋里干净整洁。
可比佟家那猪窝强多了。
张翠莲惊叹，“这得不少钱吧！”
在她看来，有的住就很好了，花太多钱就不值得了。
没人不了解，但佟兰知道她妈的性子。
“花钱住着也舒服。”
这话张翠莲不爱听。
“兰子，你可不能有这想法，咱们就是老实本份的庄稼人，可不兴那套。”
佟兰眉头皱起，觉得她妈有些拎不清。
这房子是张茹租的，高兴花钱，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一个来借住的，这是什么态度？
佟兰冷脸，“妈，这话跟我说说就行了，别出去跟瞎说。”
不说别人，就说乔四海，最疼张茹了，要是让他听到，估计不会给自家妈好脸色。
张翠莲抿抿嘴，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我也没说啥啊，就是觉得太乱花钱了。”
“花的不是你的钱。”
佟兰气的怼了她一句。
张翠莲有些委屈，不说话了。
见她这样，佟兰深吸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可能话重了，她现在身体本就不好，还是别跟她吵了。
“妈，我不是想说你，你就老实呆着养病就是，别的事不用你管。”
张翠莲没说什么了，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吃饭时间到了。
张大勇的意思是，把东西端到那边屋里，让张翠莲单独吃。
但张翠莲不愿意。
大概她不习惯被特殊对待，张大勇也没勉强。
张翠莲被扶着到正屋桌边坐下，张家的伙食再次惊到了张翠莲的眼珠。
她这些年在佟家吃糠咽菜，就是过年，也不一定能捞到一点肉丝。
可看张家这伙食。
这不年不节的，做了好几个肉菜，可真是败家。
当然，有了佟兰之前的话，她也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暗想。
但面上的表情，还是泄露了一丝她心底的想法，被乔四海看了个正着。
眉头不由拧起来。
但这是张大勇的妹妹，他也不好说什么。
佟兰最是会察言观色，看到张翠莲只拣着青菜吃，肉一块也不碰，心头又是无奈又是难受。
从前在佟家也是这样，每次只要做点肉，只紧着佟大宝，佟老太也能跟着吃点，而他们娘仨个，基本就是肉星也碰不上。
佟兰胆子大，跟着抢过，但张翠莲跟她说，好东西得给一家之主佟大宝，她是女孩子，又是小辈，能吃饱饭就行了。”
曾经她默默忍了，可现在看到满桌子肉菜，张翠莲还是只夹菜吃，心里又堵又气。
抬手给张翠莲夹了一筷子鸡肉，“妈，吃肉！今儿舅舅特意去买的，你身子不好，补补。”
张翠莲被惊了下，开口就想推脱，被佟兰狠狠瞪了一眼。
张茹默默坐着吃饭不出声，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让他们娘俩自己去解决。
她又不是圣母，管吃管住，还得管心里疏导。
倒是张大勇看不下去，拧着眉道：“翠莲，在这儿不用客气，咱家不兴那套。”
虽不明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
张翠莲红着脸垂头，心里五味杂陈。
饭后，天色也暗下来，很快就该睡了。
家里人有些多。
乔四海和张大勇两个男人住一个房间，而另一个房间，除了张茹姐妹，现在又多了佟兰姐妹，再加上个张翠莲，就有些挤了。
屋里的炕倒是也够大，但毕竟人多挤着不舒服，况且还有个病人。
张茹想了想，决定去周云那住。
刚刚出门，张大勇追出来叫住了她。
“小茹。”
张茹回头，无声看着他。
张大勇有些局促，眸光微闪。
“爸你有话就直说。”
吞吞吐吐，还是不是男人了。
张大勇小声道：“你去你周姨那，跟她说，最近几天我不能过去了。”
就这点事啊，张茹直接应下了。
到了周家。
周云正准备晚饭，看到张茹过来，笑道：“怎么这个点儿来了？”
最近张茹都是白天来看她，很少晚上过来。
张茹也笑了，“周姨，我今天是来借宿的。”
“借什么宿！”周云嗔了她一眼，“你想来住就来，住多久都行。”
她是真的喜欢张茹，这个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便人很老成懂事，跟她说什么都能说到一块去。
张茹嘻嘻一笑，动手帮周云添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