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尼楚贺此次分娩后,太医明言以尼楚贺的年纪不适合再孕育子嗣。
当然,此话是对雍正说的,雍正并未曾告诉尼楚贺。
如今珍儿已经诞下了两子一女,不必再添苦楚,如此也好。
但雍正仍旧大多时候召尼楚贺侍寝,或留宿霁月清风,偶尔会传万常在、郭答应和张答应侍寝。
如今他已经有了七个阿哥,三个亲生女儿,对子嗣的渴望已经没那么迫切,自然更愿意依着自己的心意。
子嗣多了有时也是祸害,他不愿重蹈先帝的覆辙。
夜里劳累了一番,待平静下来,尼楚贺靠在他胸膛,额头汗津津的,昏昏欲睡。
雍正抚摸着她柔滑汗湿的脊背,眼眸幽暗,这么多年过去,珍儿依旧如此让人着迷。
偶尔也会遗憾,若没有那些年的空缺,珍儿还能多给他诞下几个子嗣。
甚至有了那些年的空缺,他和珍儿相处的时间平白地少了十多年。
失去的东西总是令人难以释怀。
他常想,若是能再多出十年便好了。
雍正忆起梦中的自己似乎并不长寿,不由抿紧了薄唇,眸光幽幽闪烁。
哪个皇帝不希望长寿?他也不例外,皇阿玛御极五十一年,他若能有三十年便足矣。
雍正垂眸问,“珍儿,当年你昏迷……可有意识?”
乍然听他问起此事,尼楚贺睁开惺忪睡眼。
从前他从未说起过,似乎并不关心,仿佛她能醒来便已足够,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也不乐意再提起。
这会儿怎么忽然想起来了?
尼楚贺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谎,“没什么印象,就是感觉睡了一觉,很长很长的一觉。”
雍正脸上流露出失望。
尼楚贺笑问,“皇上怎么了?”
雍正眯眼看着她,脸色很沉,合着他那些话全都喂了空气?她压根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思念和等待?
他从不是一个愿意单向付出的人,若他对一个女人付出了足够的心思,他必然也要得到那个女人同样多的回应。
至少,她应该了解,而不是一无所知,无所谓的态度。
可他又不乐意将那些年的事向她说一遍,他的脸往哪儿搁?
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说过那样露骨的话,付出那样多的深情,也从来不屑,可那些年面对着昏迷的她,等了太久,等的无望,或许潜意识认为她不可能醒过来了,只是心里面不愿相信,有些话便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
一再降低他的底线。
此刻她说没听到,自己应该松一口气,至少面子留住了,可他的心里没有一丁点的轻松,反而充满了憋闷,恼怒,想把她拽过来好好打一顿。
他这辈子想要什么没有?女人更是呼之即来,偏偏在她面前屡屡受挫,颇多遗憾不甘。
一股邪火窜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雍正不说话,冷着脸将她面朝下按住……
充满了怨气不甘的发泄。
尼楚贺快要崩溃。
……
天亮了起来,尼楚贺睁开眼睛,望了眼外面大亮的天。
还好今日不必请安,她可以好好歇歇。
雍正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突然就恼了起来,令她摸不着头脑,又手足无措。
又歇了会儿,竹雯和竹燕领着小宫女进来服侍她沐浴,更衣。
脖子上的痕迹太明显,竹雯和竹燕全程红着脸,又抿嘴笑,尼楚贺十分尴尬,穿上旗服后,又佩戴了条比往常更宽一些的龙华,往上拉了拉,恰好挡住那些痕迹。
龙华即清朝妇女脖子上围着的白布条样的东西,本是身份的象征,此刻用来遮挡再好不过了。
尼楚贺用了些点心,挥手命宫女们退下,撸着猫,悠悠地问,“小宸,我昏迷的那些年,四爷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雍正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那事,也不可能因为她没印象就无缘无故生气,必然是那段时间雍正说了什么,自己不记得,从而惹恼了他。
那人一向霸道又闷骚,若不是一些特别的话,他不可能那样憋屈,只一味发泄。
乌悦宸懒洋洋趴着的小身子抖了抖,琥珀色的眸子抬起瞥了她一眼,傲娇地哼了声,“我怎么知道?我才懒得理他说什么。”
尼楚贺皱眉看它,真的不知道吗?
“看我做什么?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乌悦宸气急败坏,凶了她一眼,扭过头去。
尼楚贺失笑,这家伙,这是吃醋了?
它不愿说,尼楚贺也不问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无论雍正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没什么意义。
竹燕从外面进来,凑近尼楚贺,小声禀报,“主子,宫外传来消息,谆郡王府的大阿哥殁了。”
尼楚贺撸猫的手一顿,眉头蹙起,“怎么没的?”
“听说是……身边的乳母没伺候好,就突然窒息。”
尼楚贺撇撇嘴,好歹是郡王的长子,乳母们哪里会如此不经心?
莫非是嫡福晋董鄂氏干的?
董鄂氏尚未有嫡长子,侍妾却先有了庶长子,的确是最有动机的。
竹燕又道:“听说谆郡王怒打了谆郡王福晋。”
尼楚贺哦了声,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这可是雍正的第一个孙儿,就如此轻易被害了,即便只是个庶出,也足够令雍正龙颜大怒了。
大人的争斗累及到无辜的稚子,这孩子也是可怜。
果然,当天就听说雍正把弘时叫进了园子里,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令其在九州清晏外跪着反省。
这事儿也的确怪弘时。
若非他先让侍妾怀上庶长子,也不会激发董鄂氏的嫉恨,从而连累了自己的庶长子。
当然,董鄂氏也是过于狠毒,但有几个嫡妻乐意看到庶长子先出生?何况这庶长子还是在自己进府前就怀上了。
贤良大度的嫡妻是不多的,大多数还是会选择董鄂氏的做法。
要不怎么大户人家都先要嫡子呢?宠妾灭妻,先有庶子,是家宅不宁的征兆。
八月十五,又是六宫嫔妃请安之日。
今儿是中秋,晚上会在九州清晏举办中秋宴。
早上,六宫嫔妃早早到了镂月开云。
闲聊了几句,熹嫔钮祜禄氏忽然起身,朝皇后屈膝一礼,“皇后娘娘,嫔妾有件喜事要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