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楚贺起身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四爷走进来,瞥了眼局促不安的弘昀,“你们母子俩在说什么?”
尼楚贺神色自若,“妾身在说弘昀太瘦了,肯定是读书太辛苦,让他不要太死板。”
“男孩子多读些书是好事,怎么就是死板了?”四爷瞪了她一眼,面露不悦。
尼楚贺不客气地反驳,“读书是好事,但也不能读成个书呆子啊。”
四爷一窒,想到三哥,不再多说。
弘昀张大了嘴,半晌回过神,低下头,“阿玛,额娘,儿子还有功课要做,先回去了。”
尼楚贺立刻叫住他,“着什么急?留下用完膳再走。”
弘昀只好讪讪地停下。
有四爷在,弘昀似乎更拘束了,安安静静地用完膳,就借口做功课走了。
尼楚贺看着弘昀的背影,若有所思,“弘昀似乎很怕您这个阿玛,四爷是不是平时对弘昀太严厉了?”
不过光凭这张严肃的脸就够吓人了。
四爷不以为意,“皇家人哪个不是如此教出来的?爷当年每日寅时起入上书房读书,至申时,到校场练骑射,酉时回到阿哥所,夜里还要温习功课,每日只得两个时辰歇息,爷对弘昀他们已经很宽松了,每日到寅时便可回去歇息。”
尼楚贺无语,这清朝皇子读书果然辛苦,默默同情弘昀一秒。
四爷看向尼楚贺,“不过弘昀素日里的确用功,弘昐身子弱,读书上及不上弘昀,弘时愚笨,爷对弘昀便较为严格。过去你不在他身边,往后你要多督促着他些,不可太纵着他,让他心生懈怠。”
尼楚贺顿时头大如斗,合着她不仅要养着这个白得的儿子,还要辛辛苦苦督促他努力读书?
好吧,她身在其职,尽其责也是应该,可她压根不想尽这个责,她原本也不想养个这么大的儿子,不过是赶鸭子上架。
是不是将来弘昀懈怠了,读书不好了,就是她纵着了?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更何况,让他自由生长不好吗?孩子也有叛逆期的好不好?太严厉反而压抑了天性。
尼楚贺沉默片刻,道:“四爷,您说弘昀是我生的,可我隐隐约约想起些过去的事,怎么记得我没有怀过孩子呢?”
此言一出,四爷的眼眸瞬间凌厉。
尼楚贺大着胆子,努力和他对视,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困惑,“还有,都说母子连心,即便我不记得我有个孩子,也应当感觉到熟悉,可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每次和弘昀相处,都有些不自在,若当真亲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四爷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你想说什么?说爷哄骗你?爷为何要如此做?”
尼楚贺暗暗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什么意思啊?
闷骚的思维正常人无法理解。
可她又不能明着问,除非她“恢复记忆”,不过得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
她问过喜鹊和登梅,府里面没有别的女人了,在她走后,也只多了耿氏和钮祜禄氏两个女人,弘昀的生母自然不会是她们。
当初四爷说过,弘昀的生母是前院的一个丫鬟,前院都是些年轻的伺候笔墨茶水的丫鬟,年纪大点都会送走,可这些年府里面并未多出一个侍妾,那么那个丫鬟去哪儿了?
最大的可能是被送走了。
可是以四爷的身份和性情,怎么可能让曾经成为自己的女人,还为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另嫁他人?
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四爷眯了眯眼,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尼楚贺,你都想起了什么?”
尼楚贺猛然回神,迎着他犀利探究的目光,眨巴眨巴眼,满是无辜,“妾身只是想起了一点点,有些事情还很模糊。”
“那你可还记得一件事?”四爷缓缓道,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当初你希望能有个孩子,爷不许,那时候爷只是将你当做爷的侧福晋。
过后爷反思了,你既然想要个孩子,爷便如你所愿,是以才有了弘昀,之后你昏迷不醒,一过便是十一年。”
尼楚贺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忍不住想骂人。
这话说的是没错,可重要的事还是没说出来,老狐狸!真奸诈!还想继续骗她?
什么她想要个孩子?她当初是想要个孩子没错,可也没说要别人的孩子啊。
果然人不可貌相。
一本正经的四爷说起谎来也是一本正经,让人瞧不出一丝漏洞。
真想一茶盏扣在他脑门上。
尼楚贺握了握手,好不容易掐灭了涌上来的冲动。
谁知下一刻,四爷又道:“你说与弘昀不太亲近,或许是相处时间太短,过些时候便会想起来了。不过,你的话提醒了爷,既然你不记得为爷怀过孩子,也不曾亲自抚养过弘昀,那你便再为爷怀个孩子好了,弘昀大了,也该有个弟弟或妹妹了。”
什、什么?
尼楚贺瞬间瞪大了眼,怎么突然拐到这上面来了?
四爷目光如火,炙烤着她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她下巴上的肌肤,粗粝的触感磨得肌肤微疼。
过了许久,四爷才收回手,直起了身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重新坐了回去,重新倒了一盏茶喝了起来,面上平静无波。
……
大格格炜彤陪李格格用晚膳,看着李格格没吃几口,不禁蹙眉,“额娘,您好歹多吃点儿,您瞧您都瘦成什么样了?”
李格格放下筷子,消瘦的脸上覆满愁绪,“我哪儿有心情吃饭?让人端下去吧。”
大格格无奈,只好让人把饭菜撤了。
丫鬟伺候着两人漱了口,又沏好茶,便退了下去。
如今的李氏不同以往,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丫鬟春月,院子里也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都是福晋拨过来的。
以前的青梅去了福晋那儿,碧桃则被调去了别处做事,其他奴才也都不在了。
这些年李氏在庄子里都是自己做事,身边没伺候的丫头。
乍然回来府中,虽然不必再亲自干活,却也是禁足中,自然不会有多余的奴才伺候,与过去得宠时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