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朝宣正五年,四海归一,政通人和。明帝慕煊十九岁登基,在四大辅臣的协助下,励精图治,发愤图强,承先武帝遗志,开运河,轻赋税,整边防,去苛政,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这年十月乃是太后叶氏的五十大寿,皇上下旨为太后贺寿,普天同庆千秋大典。兼着到了三年述职的时节,京城里每日都是热闹非凡,一片繁华。
偌大的皇宫里,每个人也是喜气洋洋。宫女太监们皆是身着新衣,为庆典忙碌个不停。
慈宁宫里倒是一片安然,太后这些年诚信礼佛,喜静的性子更是明显。因此,在几个嬷嬷的指挥下,虽然宫中张灯结彩,喜庆非凡,却不同于外间的嘈杂,自有一份沉郁。
东厅内,太后歪在榻上,翻动手里的佛经,却似有什么烦心事,好久不曾翻动一页。那燕清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自年轻时就随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此时,燕清放下手中的茶具,上前询问,“娘娘,有什么烦心事,说与奴婢听听吧!”
太后放下手中的书,斜斜看她一眼:“没大没小。”
燕清只屈膝告罪:“奴婢知错了。还请娘娘恕罪。”说着还故意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引得太后轻笑。
太后拨弄手里的佛珠,淡淡说:“哀家有什么烦心事,你还不知道?”
燕清上前坐在那杌子上,给太后捶腿,“奴婢知道。太后莫不是为皇上而忧心。“
太后听了只能叹口气,眼里满是无奈。
燕清劝道:“娘娘,皇上大了自然是有自己的主意。”
太后听了,脸上微怒,“他自然是大了,连哀家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燕清是看着慕煊长大,一直亲手照料的,情分自然不同寻常,因此这时满心只想着替慕煊转圜两句。
太后气的伸手捏了她一下,“连你也帮着他说话,怎么都跟哀家作对。”
燕清自然知道,太后也不会与慕煊生气。母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仇?
只是她也有些担心慕煊的事,便顺着太后说道:“皇上仁慈,心中体恤百姓,可是宗室开枝散叶也是大事。奴婢想了想,不如,趁着千秋节,娘娘召了各家的小姐进宫,帮娘娘抄写经书。然后从那些小姐里挑出好的来,皇上自然不会拂了娘娘的好意。”
那燕清进宫前本也是位大家闺秀,只因为父亲被人诬陷才没入宫中为奴。太后的父亲魏国公当年也是力保燕家上下五十几口人的性命,因而燕清对太后是忠心耿耿,尽心伺候。而太后也是怜惜她的身世,加上她知书达理,足智多谋,对她也是如同妹妹一般。
太后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高兴道:“哀家这几年是越来越愚笨了,这么简单的法子竟也没有想出来。”
燕清微微笑,“太后只是为了皇上着急,才让奴才抢了先的。娘娘若是愚笨的话,奴婢怕是连话也不敢说了呢。”
太后知她体恤,可是心中郁结难开,又叹了口气,“慕煊今年都二十四了,燕清,我心中真是不安。”
原来明帝慕煊登基五年,竟然膝下只得了两位公主,那小公主前些日子还夭折了。至如今,偌大的宫里,只有一个两岁不到的公主。太后自然是急火攻心,几次劝慕煊选秀。孰知明帝却义正言辞,觉得选秀劳民伤财,终究是不同意。母子两个说的激动之时,慕煊便顶撞了太后几句。
燕清知道太后还是伤心慕煊的不理解,便安慰道:“娘娘,您莫要担心。奴婢猜,皇上午膳时,自然要来向您告罪的。”
太后是个耿直性子,这下又高兴了些:“他一向是个孝顺孩子。”想了想,又说:“哀家就趁着机会提出这事,福尔也不会反对的。对了,你再请些各家的夫人们,再把各家的孩子抱来看看,让宫里添些热闹。”
燕清应道:“奴婢晓得了。到时候,皇上怕是也看不出来是选秀。”
太后想想也是笑了,“哀家也给他来个‘声东击西’。对了,燕清,到时候慧正大师也在,不妨让他斟酌斟酌。”
那慧正法师乃是正统的皇家长辈,按辈分是慕煊嫡亲的三叔公,为人通达,自小便擅长佛法教义。至三十岁时,妻子病逝,他便绝了红尘之心,遁入空门。他平时虽不理凡尘俗事,但这件事关乎皇家子嗣,事关重大,请他来参谋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燕清听了,不由称好:“慧正大师最善相面,他看上一眼,自然是好的。最好啊,能找一位‘宜男’的。”
太后点头,此事不用多说,自然会有人安排的妥妥帖帖。
午膳时,慕煊果然摆驾慈宁宫,刚进门就跪下请罪:“母后吉祥。儿臣今早出言不逊,还请母后见谅。”
太后绷不住脸,只拉起慕煊:“福尔,你是皇帝,怎可随意下跪?累不累,母后今天知道你要来,给你备了雪梨膏,趁热喝了吧。”
慕煊笑嘻嘻坐在母亲旁边,吃着雪梨膏。抬头见燕清在旁边笑着看着自己,不由狐疑:“姑姑,为何如此看朕?”
燕清笑着摇头:“皇上还跟小时候似得,最是喜欢吃这雪梨膏。”
慕煊脸上微红,低头不语。
等到了席上,太后便提到:“哀家许愿要供奉佛经千卷,可是最近眼睛越发模糊,不知如何是好?”
慕煊忙说:“母后不用担心。儿臣让皇后安排人手,认真抄写。定不会耽误了母后的祈福。”
太后摇头:“你身边本就没有多少人伺候。皇后事情也多,前些日子身子也不好。哀家想了想,不如从各家的家眷里挑些子好的,先住到宫里来。正好也当陪陪哀家。正好也见见各家的孩子,热闹热闹。”
慕煊最头疼太后说道子嗣问题,也不多心,便赞同道:“母后说的极是。这些日子,各家夫人也是要来拜见的。母后也好热闹热闹。”
太后自然是开心,看了燕清一眼,又同慕煊闲话家常了起来。用了膳,慕煊陪着太后用了茶,便回御书房处理公务。
燕清服侍太后卸了妆面,打趣道:“奴婢先祝贺娘娘万事如意,早日报上小皇孙。”
太后笑道:“如此,哀家也心满意足了。”又吩咐燕清明日宣章平进宫,向燕清抱怨这嫁出去的女儿都不记得自己的母后了。
太后仍是不满意,想了想,又吩咐宣安王妃带着儿媳一同进宫叙话。安王与安国夫人的小儿子文昌候慕宏前年秋天大婚,娶了尚书省左辅卫家的小女儿卫华琼,今年年初便生了个大胖小子,太后还亲自封了贺礼。
燕清凑趣道:“安王家的小公子如今怕是十个月大了。”
又告诉太后,这里还有个好笑的事。昨天她给皇上送参汤,正好撞见小侯爷,他急匆匆的赶着出宫。燕清顺口就问了句,那小侯爷一直是个憨直的性子,径直说要回家看看儿子,不然孩子就得睡了。
太后也是忍俊不禁:“那孩子是个实心肠。同卫家的女儿也很是般配。哀家还记得,卫家的小姑娘从小就是个美人。”
太后长女章平公主下嫁的便是左辅家的大公子卫若知,乃是卫华琼的嫡亲哥哥。早些年,太后去过章平的府里,仍然记得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真是惹人疼,想必安国夫人的小孙孙长的也好。
燕清点头:“是啊,那年小侯爷第一次看见那卫家的小姐就闹了个大红脸。先帝当时还笑呢。”
太后又有些惆怅,记得那年章平还拿她弟弟取笑,问他华琼漂不漂亮。慕煊当时虽没说什么,倒是看出来还是觉得那小姑娘好看的。只是她两岁就订了亲。
燕清见太后如此,只好赔笑道:“不如请安王妃将孙儿带进宫来给太后瞧瞧?”
太后点头:“嗯,也好。往年那些个孩子都是过年的家宴上远远看过几次。现在让他们住一阵子,宫里也添些热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