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华琼住在行宫之中,与淑妃往来交往更加方便。所以,这几日里,华琼常常带了旭儿去给太后和淑妃请安。
至于皇后,华琼是递了帖子的,可是梧桐苑里却传来旨意,说皇后凤体欠安,免了各家夫人的拜见。不仅如此,更一反常态的避了淑妃的风头,将宴饮应酬等事都交给了淑妃统领。
众人心中虽都有些想法,却不好胡乱议论天家之事。只是私底下却都有些纳罕,都说如今这位娘娘怎么转了性子的,因此伺候的更是谨小慎微,生怕因此遭来些许说不明的灾祸。
但淑妃的地位明显是高起来了,往日里人们忌惮皇后,如今皇后绝迹于宴饮游园等场合,一众夫人隐隐以淑妃为尊。但淑妃一向是个有主张的,并不恃宠而骄。每每见到后族之亲眷,也是礼遇有加。
有时候淑妃忙不过来,便会拉了华琼一起来拿主意。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这十次里有八次要遇见皇帝陛下的。两人因为渐渐熟悉,且兴趣相投,每次里都有些新鲜的感觉。
这日午后,华琼带着旭儿来淑妃的凌风阁。因为后日是太后定下的赏莲花会,皇后如今万事不管,淑妃自然无法周全。华琼这日午睡醒来,便抱了还有些恹恹的旭儿同淑妃作伴。
淑妃见了她十分高兴,“快进来,妹妹。刚刚还想起你,你竟然就来了。可见今日这差事你是逃不了的。”
华琼见她着素色小衣,眼下有些淡然青痕,猜测她怕是连午睡也没有的,自然有心为她分担一二,“姐姐不嫌妹妹手拙人笨,妹妹自然不敢推辞的。”
两人相视而笑,满是默契。旭儿仍是睡不醒的模样,淑妃就派了几个人将早就备下的一口精致小缸抬上来。那瓷缸约有半人高,半人宽,颜色玲珑通透,里面有几株番莲竞相绽放,令人一见生喜。
旭儿也好奇的扒着边打量,甚至还胆大的伸出手指去撩水。华琼开始离得远,并不知道。待走近一看,原来缸里还有几尾金鱼欢畅的游来游去。
华琼见旭儿那手指去戳那金鱼,连忙拉住他的小手,“旭儿,不可胡闹,这是‘十二红龙筋’。”
可是旭儿哪里管这是什么金鱼,只是嘟囔着,趁华琼不注意的时候,又用手指去戳。华琼拉住他的手说:“这鱼十分的珍贵,必定是江南进献上来的。你若是弄坏了,娘与你就得留在这里写大字来赔。”
原来旭儿年幼,最不喜欢规规矩矩的写大字,如此,他终于不再捣乱,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着。
淑妃看着娘两斗气的模样,笑笑说:“你呀,尽糊弄旭儿。想当初,叔叔的六尾黑龙睛可是被你辣手祸害的不轻啊。那日我看着叔叔都要大发雷霆了。”
这就是华琼小时候的调皮的事情了,那时候五岁的她,刚到江南养病,全家上下都怜惜宠爱。她自小喜欢金鱼,见到小舅舅徐恒的几尾黑龙睛简直不愿意走了。
可惜她人小,并不十分明白如何喂养金鱼。经常将自己的零嘴喂给那些金鱼。等到一条两条翻肚了,徐恒才发现外甥女是如何对待这稀有的黑龙睛的。
他看着懵懂的华琼,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真是打不得骂不得,最后长叹一声,将剩下的四条都捞出来,拿白玉盆装了送给华琼,且每日里亲自教导如何喂养。就这样,几条鱼陪了华琼五年。
华琼想起那几条鱼,眼眶竟是有些红了。四条黑龙睛陪着她度过了初到江南那段想家的时候,因此感情比较深厚。自此之后,她再也不愿养金鱼了。连外祖送来的几尾黑龙睛都没有要,因为再像,也不是她亲手养着的那几条了。
“姐姐真是,让妹妹如何与旭儿说?”华琼嗔怪道。
“无事,你直接与他说,娘亲当年也爱如此就可以了。”淑妃促狭的哈哈大笑。
旭儿并不十分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高兴了起来,只是跟着在一边欢笑。
“几尾鱼,竟能将你们哄的如此开心?”慕煊疑惑的声音传来。
几人纷纷见礼,因为日渐熟悉,礼节上不如以往讲究,很有几分家常的味道。
慕煊笑着对淑妃说:“想不到这几尾金鱼如此逗趣,不光旭儿又笑又闹,你们两个缘何也这么欢喜?”
淑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华琼,华琼的眼中有些讨好,那水汪汪的眼睛生动极了。
淑妃就将旭儿拉过来说:“皇上,还不是旭儿,他调皮的去捞鱼,正哄着呢。”
其实慕煊刚刚早就在帘外听了个分明,所以此时只做不知道的模样,笑着拉着旭儿说:“朕看旭儿十分机灵可爱。”
华琼连忙谦虚的说道:“臣妾替旭儿谢皇上的夸奖。”又向旭儿示意:“旭儿,还不谢谢皇上?”
旭儿仍旧拱手,眼睛不离摇头摆尾的金鱼:“谢谢皇上。”
这时,淑妃身边的一个叫木槿的管事姑姑上前禀告:“给皇上请安。娘娘,刚刚内务府的张公公来了,说是关于明日的宴席有要事禀报。”
淑妃自然是上心,向慕煊告了声恕罪,便掀了帘子去了旁边的偏厅。
如此一来,因为皇帝没有离去,华琼只能带着旭儿在这里伴驾。
“在行宫里可住得习惯?”慕煊捧着一本诗集,状似闲谈。
“臣妾多谢皇上的关心。这行宫里风景十分别致,臣妾第一次来,转了几日还觉着新鲜呢。”
慕煊“唔”了一声,就再不说话。
华琼没得法子,总不能相对无言吧。无奈之下只能拿了字帖,教旭儿认着早上学过的几个大字。这是老习惯了,旭儿今日也比较配合,只是提了要求,要将这些鱼都带回去。
华琼怎么都哄不住,只能看向慕煊。
孰知慕煊早已经放下手中的书,不知已经看了他们多久了。此刻见到华琼暗含期待的目光,心中柔软,嘴里也就答应了:“这有什么,随雅连这几尾鱼都不敢要吗?何必与朕如此见外?”
华琼也不知道是否自己的错觉,慕煊这时的眼神深刻,让人不敢直视。她下意识的低下头,拨弄着香樟木台上放着的镂刻银错万纹香薰笼,殊不知这的一幕正被慕煊看在眼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