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琼,你,好些没有?什么时候醒的?”慕宏迟疑着走上前去。
华琼讲过昨晚的事,对慕宏多有失望,本不愿搭理他,却绕不过自己心中的情意,转过眼睛说:“刚醒,还没有梳洗呢。”
慕宏却觉得华琼散着头发也很好看,可是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敢唐突了。华琼虽极力克制,但她的冷淡还是可以看出来的。他不由得再次怨恨自己的冲动和愚笨。
华琼的心思是在在昨晚的事情上,她终究忍不住问:“你与她,是否真的,真的……”
她终究是在乎的,她问出这样的话,却不知道自己如果听到那个令人不满的答案,一切会怎样呢?
她说不出口,眼泪却出卖了她的心慌意乱与在乎。
慕宏慌了手脚,成亲两年有余,华琼是从未掉过泪的。
他怎么能告诉她,其实连他也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无做过那件事的。他酒醒之后,头昏脑胀,顺着自己的心意,不去追究事情的真相,同意了王嬷嬷的论断。
这样的事情太过荒诞无稽,连他自己都觉得只是黄粱一梦,当时自己怎么就恍恍惚惚的被人灌醉了,又怎么被一个青楼女子给蒙骗了呢?
他摇摇头,“我喝多了,那女子哭的我心慌意乱,加上那楼里的情况,我一时不防,便将她带了回来。华琼,你不要生气了。你要是不解气,就打我两拳?”
他其实只是说说,华琼一向贤淑,性子温和,他想不到这样的华琼居然真的会捏着粉拳,狠狠地捶在他身上。
华琼并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女子,她只是自小患有喘疾,调养过后已经好了。她的骑射功夫也是在围场就令众人惊艳的。所以当她攒足了力气的时候,慕宏便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慕宏的胸膛被她锤的咚咚作响,太过于吃惊,他竟然咳嗽了起来。他咳得太凶,华琼便再下不去手,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最后,终究还是忍不住,抓了他的胳膊,在那肉多处,用力的咬了下去。
慕宏忍不住“嘶”的抽气,真的太疼了。华琼仿佛要将那块肉咬掉一般,牙齿陷进去两个小窝,怕是快要流血了吧。
可是他不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华琼还是这样跟他生气才好,那样冷淡的眼神他是再也不想从她眼里看到了,仿佛自己只是个陌生人,毫无瓜葛似的。
现在她的眼睛里是他,她的脸颊因为生气显得红润润的娇艳。他再一次的后悔,心中默默的下定决心,以后再不去那些烟花之地了,再不能去了。
到了此时,这场闹剧才算结束了。华琼说不出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令人满意。或许在外人的眼里,自己这个正妻仗着家世善妒不容人呢。事情怎样,终究只有自己知道。华琼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在她和慕宏之间,有什么东西似乎错失了。
这件事很快成为京城各家私下的话题,只是因着牵扯皇室中人,又因为卫氏一族一向声誉斐然,大家也就说上那么几句,倒也没有评论太多。再者,纳妾之事是各家夫人都不喜得,因此大家对华琼还是一如往常。
华琼过了几日去宫中时,太后也知道了,拉着她的手好生地劝了一番,只说,造化弄人,她不要太过为难了自己才好。
太后当年与先帝青梅竹马,封为皇后,却还是得忍受着三宫六院的妃嫔,虽不多,却个个都是十足的精明。太后知道华琼这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心疼她,也只能劝她放宽心。
华琼此时跟慕宏已经算是冰释前嫌了,自然无由不可,倒是很感激太后的心意。她将自己前阵子新抄的《华严经》呈给太后看,太后见那字迹娟秀,别有一番风骨,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两人就着经文讨论,华琼这次之后总觉得心中难受,唯有在抄写经书的时候得一丝太平,心中平静。因此,她现在真心的要学习经书,便指着不明白的地方向太后请教。
华琼本是聪慧之人,在经书上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太后喜她真心,更是对她另眼相待。
两人正指点着其中一句经文“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有漏微尘国,皆于空所生”,燕清姑姑走上前来禀告:“娘娘,夫人,皇上来了。”
华琼抬眼,正看见慕煊着一身锦缎常衣,头戴金龙冠走了进来。日光正好,被珠帘格成一条一条的,映衬的慕煊眉眼愈加挺括。华琼不由想起,慕家最早是有胡人血统的。如今看起来,确实如此。
她这样盯着慕煊看,倒是惹得慕煊腹中有些迟疑,只是面上仍然镇定,微笑着问:“随雅如何这样看朕?”
他们在宫中时常见上几次,谈论的时候也是兴趣相投,因此,渐渐两人之间并不似原先那般生疏,相处的有几分熟络了。如今慕煊见华琼如此,心中不由自主的放松几分,语气间带着点隐约的亲昵。
华琼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今日怎么如此失态,竟然盯着皇上的脸看个不停呢。可是,不得不说,真的很好看呢。慕煊是英气勃发的,与慕宏那白净淡雅的模样毫不相同呢。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华琼不愿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微微低下头去行礼,希望他忘了刚刚那一幕,也别在意自己的脸红吧。
太后见到华琼为难的模样,忍著些感慨,对慕煊说:“你今日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原来这个时辰,慕煊一般都在东正殿批阅奏章,召见大臣。而近日,慕煊却跑来这里,显然是有些重要的事情。
慕煊也不避讳,坐在太后下首的椅子上说:“上回便听说随雅气的昏厥的,卫相的眉头足足皱了几天。朕今日正好空着,听说随雅过来,就来看看。”
谁也不曾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而坦然的承认自己是来看华琼的,一时之间,室内一片寂静。
华琼微低了头,心中有些不安。慕煊却是意定神闲,专心的品着手中的茶。而太后看了燕青一眼,两人的眼神中满是猜度。
偌大的宫廷中,唯剩檀香细烟一缕,飘飘渺渺,正如在场众人的心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