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抖着铁链,面容森冷,向着云歌大步走来。
张自在忙跟那差役交涉:“差爷,是不是认错人了?这是我们飘香楼的东家秦昭,我们和知州老爷……”
“她哪里是什么秦昭?”一个戴着帷帽的蓝衣女子缓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脚步细碎,体态袅娜,虽然看不清脸,却已经令人眼睛发直了,“只管带走,她是云家的庶女云歌!”最后几个字却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
张自在目瞪口呆。
云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不甚在意:“张叔,看来我是没办法立刻到酒楼去了,你且回去暂代我处置一切,不要怕闯祸,出了事自然有我担着!”
事到如今不这么办也没法子了!
张自在眼瞅着差役把锁链套在云歌脖子上,连拉带拽将她拖走了。他本想给那些差役塞些银子,让云歌少受些罪,却被云歌制止了。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先回酒楼。
云歌心里一清二楚,这一切不过是云萝搞的鬼!当然,单凭一个云萝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但云萝背后还有一个智计百出的云梦。
这段恩怨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张氏一直没能到云歌的后罩房去,因为她真的病了。
南宫彻虽然走了,但他带来的风暴还没过去,他走后没多久,便有人带了他的口谕要云天翔重新再写三分贬妻文书,一份送到官府存档,一份云天翔自己收着,另一份交给云歌。
云歌自然是不屑要这东西的,便没收,于是云天翔把其中一份命人拿给张氏,张氏一见大怒,立刻撕得粉碎,把云天翔骂了个狗血淋头。奈何到了这般境地,怎么做都是于事无补了。她于是给自己娘家写了一封字字血泪的长信,命自己的心腹悄悄送到京里去。
上房张氏是回不去了,云天翔就怕她闹事,严令她不得踏进上房院子半步,门口放了两个彪形大汉守着,这两个大汉都是他从外面聘来的,过去与张氏没有半分瓜葛,根本就不把张氏放在眼里,见一次打一次,只把张氏打得鼻青脸肿,肋骨都断了一根。
云梦云萝姐妹又不可能真的叫她去后罩房当奴婢,便把她养在绣楼,拿了体己银子给她请大夫看病。
张氏大半生的积蓄全都锁在上房的小库房里,这么一来,等于拱手让人,光是想一想就足令张氏吐血。
“这个老天杀的!”张氏终日咒骂,实在没想到那么个窝囊男人竟能对她做出这等狠辣之事,“别叫他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定拔了他的皮!”
如今绣楼里人满为患,云萝早已对自己和母亲姐姐共居一室感到不满,如今屋子里终日满是药气,更令她愁眉不展,闻言没好气的道:“母亲到了今日何必再放这些无用的狠话!这么多年,您若是真把父亲捏在了手心里,又如何能落到这般田地!”
张氏撑起身子,圆睁耳目恨恨骂道:“你这死蹄子也敢来说我?无论什么时候你也不能忘了,你是从我的肠子里爬出来的!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竟敢这般忤逆不孝,我便是打死你也没人敢说我一句半句的!”
“好了!”云梦揉了揉眉心,温温柔柔拉架,“都少说几句吧。萝儿,母亲如今在病中,性子难免骄躁些,你担待一二,为人子女,此时此刻才是尽孝的时候。娘,您也别往心里去,萝儿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她也不过是有口无心。”
张氏气哼哼倒下,还不忘朝云萝翻了两个大大的白眼儿。
云萝把脸扭向窗口,低低地叹道:“姐姐,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听说,父亲这几日正张罗着娶新夫人呢!”
“娶娶娶!”张氏大骂,“让他娶!最好娶个扫把星回来,败光了他的家业,再把他也给克死!”
“娘,”云梦耐着性子劝,“如今可不是争意气的时候,你要知道,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父亲,而是云歌!”
张氏和云萝不约而同都把目光转向云梦。
张氏咬牙切齿:“不错,这就是个丧门星!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斩草除根才是!偏要顾及着那老不死的官声!到如今,却给自己弄成了个催命鬼!”
“不错,”云萝扑闪着大眼睛,“这贱人的确是个祸害!要不是她,南王又怎会到咱们家里来?南王若不来,咱们又怎会祸从天降?”
云梦沉沉的道:“听南王的意思对这蹄子颇感兴趣,即便都走了还不忘让人回来告诉父亲给她送一份文书做拿捏娘的把柄。而父亲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对她百般讨好,咱们若是铲除了她,才算是釜底抽薪!到时候,父亲便算是的最惨了南王,断了他这个念想,他也只能再次依附外祖父和舅舅们,到时候,娘和咱们翻身还不是易如反掌?”
张氏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拍着床沿叫道:“好!果然不愧是梦儿,这番见解一针见血!”
云萝虽然也信服姐姐,但是偏是不爱听别人当着她的面夸姐姐,所以撇了撇嘴道:“话好说,事难办。这一点谁都能看出来,关键是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把这贱人除掉呢?万一走漏了风声,岂不是惹火烧身?”
云梦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我们萝儿遇事也知道多费些思量了!”
云萝瞪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以前难道就是个蠢笨的?”
“姐姐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云梦上前揽了云萝的肩膀,“姐姐是夸你越来越聪明了。”
这时云梦身边的大丫鬟暖香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望望张氏又看看云萝,露出为难之色。
云萝拂落了云梦打在自己肩上的手,哼了一声:“原来姐姐还有私密话儿要和暖香说呢,我这便扶着娘去避一避去!”说着作势要起来。
“你这妮子!”云梦轻轻在她颊上拧了一把,笑骂,“胡说些什么!我素来不背着你做任何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来拿这话刺我?”遂转头对暖香道,“有什么话只管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