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听到外面丫鬟们喊国公爷,仰面躺在娘亲身边玩的棠棠一骨碌翻了过来,看也没看娘亲,蹭蹭蹭爬到窗台前,伸着脖子往外望。与早上相比,此时窗上的冰花都化了,琉璃窗干干净净,挡住了寒风,只有柔和温暖的午后阳光照了进来。
“爹爹!”看到爹爹,棠棠咧开小嘴儿,小手撑着窗户又喊了一声,咬字清晰。
女儿这么想他又这么可爱,楚行稀罕极了,没着急进屋,而是大步走到房檐下,背着一只手,隔着窗子逗女儿,“棠棠是不是又给娘亲捣乱了?”
琉璃窗模糊了他的俊美脸庞,但棠棠看到爹爹在笑了,她就跟着笑,整张小脸都贴着窗,好像这样就能离爹爹更进一点似的。小丫头傻乎乎的,楚行担心女儿着凉,点点女儿鼻尖儿顶着的窗户位置,然后就走开了。
棠棠歪着脑袋望,看不到爹爹了,小丫头立即转身,颠颠跑到娘亲身边,一手扶着娘亲肩膀,巴巴地盯着门口,待门帘挑开,爹爹真的出现了,棠棠笑得就跟花开了似的,咯咯笑着往暖榻边沿跑。
楚行伸出双手,一把将女儿高高举了起来。
陆明玉吸吸鼻子,闻到淡淡的酒味儿,问楚行:“喝了几碗酒?”
楚行抱着女儿朝她笑:“只喝了两碗。”
陆明玉半信不信,不过楚行千杯不醉,单看脸色她也无法分辨。
“给你买了点东西,在堂屋。”她还打量丈夫,楚行忽然俯身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棠棠靠在爹爹怀里,还以为爹爹去娘亲那边是想把她塞给娘亲,小丫头赶紧扭头,两条小胳膊紧紧勾住爹爹脖子。娘亲陪她玩一天了,现在她更想爹爹。
楚行不懂女儿的小心思,陆明玉一边狐疑地扫了楚行一眼,一边伸手戳了戳女儿的小屁.股。
因为爹爹站正了,棠棠重新传过来,朝娘亲嘿嘿笑。
陆明玉让他们父女俩先亲热,她穿鞋下地,去堂屋看丈夫送的神秘礼物。挑开厚厚的门帘,陆明玉下意识先往地上看,觉得应该是什么大件东西,结果地上什么都没有。
“那儿呢。”采桑抿唇笑,指着桌子让她看。
陆明玉侧身,然后就见白瓷茶碗上搭着一串粒粒饱.满鲜亮的糖葫芦。
口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屋里传来楚行哄女儿的低沉声音,别有一种沉稳的温柔,陆明玉慢慢走到桌边,看着那串块头不容小觑的糖葫芦,不由地想,这串糖葫芦是楚行自己买的、自己一路拿回来的?
堂堂国公爷挑糖葫芦,陆明玉还真是想象不出那情形。
是知道她最近馋酸的,才买糖葫芦给她吃吗?偷偷摸摸的,还怕女儿知道。丈夫惦记她,惦记地发傻,陆明玉心里甜甜的,咽.咽口水,她捡起糖葫芦闻了闻,却只能看不能吃。
她怀着孩子,嬷嬷叮嘱过,不能吃糖葫芦。
让采桑先收好糖葫芦,陆明玉重新进了屋。
楚行意外地看她,他以为妻子会吃完才进来。
陆明玉无奈地摸了摸肚子,再朝他摇摇头。
楚行便明白了,不禁有些尴尬。他们夫妻俩打哑谜,棠棠来回看看,跟着低头,学娘亲那样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瓜。陆明玉扑哧笑了出来,楚行脸上的尴尬也转瞬消散。
用过晚饭,一家三口坐在暖榻上完,棠棠很快就困了,楚行抱着女儿熟练地拍觉,再亲自送女儿去乳母那边睡。一刻钟左右,楚行回来了,本以为妻子应该去床上了,进了东次间却见妻子还在暖榻上待着,妻子身前的红木矮桌上,却摆着一串糖葫芦。
他买的那串。
楚行愕然。
“你买给我的,我舍不得扔。”
灯光下,陆明玉桃花眼水盈盈地望着他,里面的情意就像糖葫芦外面裹着的糖衣,刚出锅时,藕断丝连,只不过糖衣裹住山楂果,她的情意却一圈圈地缠在了他心上。
那一瞬,楚行找不到任何词句形容自己的心情。非要形容,或许就是明知国公府里面有数不清的丫鬟小厮站在路边,他也会再买一串糖葫芦,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送到她手里。
“那也不能吃。”楚行抬腿上榻,伸手将她抱到腿上,大手贴着她肚子哄道:“扔了吧,明年我再给你买。”只是一串糖葫芦,有什么舍不得的。
陆明玉又被他的傻话逗笑了,捡起糖葫芦往他那边递,“我不吃,你吃,我送你的。”
楚行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对上她戏谑的眼睛,楚行抿抿唇,就着她手咬最上面的那颗,果子被糖衣连成一片,他一下子没能扯开。嘴里咬着糖葫芦,凤眼朝她瞥去,见她笑着看,楚行无奈,再次使劲儿。
这才总算咬下来了。
他吃的生疏,看咀嚼的动作就能看出来,陆明玉笑,等他吐了籽儿,她才好奇问道:“你上次吃糖葫芦是什么时候?”
楚行目光悠远起来,似是在看过去近三十年的回忆,许久才不太确定地道:“七八岁?”小时候喜欢吃,大了也不是不喜欢,而是根本想不到要去买这种女人、孩子爱吃的东西。
“好吃吗?”陆明玉托着下巴问。
楚行苦笑:“有点酸。”
陆明玉就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那不吃了?”
楚行却舍不得了,虽然是他买的,却是妻子特意留给他的。陆明玉看懂了他的眼神,重新递过来,一个喂一个吃,没有再说话,只有彼此眼神纠.缠,温馨静谧。
吃完了,楚行先抱妻子去床上,他端茶漱口,之后吹了灯,他摸黑钻进暖帐。被窝早热好了,陆明玉故意睡在中间,楚行爬上来时,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楚行识趣地撑到了她身上。
“给我尝尝。”陆明玉细细地道。
楚行疑惑地“嗯”了声,鼻音说不出的好听,勾人。
陆明玉受其蛊惑,仰头亲他,尝到了他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
寒冬腊月,外面冷风刺骨,帐内却渐渐地春回大地,转眼间牡丹开了,柔美娇艳,芳香袭人。此情此景,风也不忍摧花,变得温柔而缱.绻,直到牡丹累了要歇,他才体贴地停了下来。
“你说话不算数……”陆明玉细.喘着与他秋后算账,嫌他耗时太久。
“下不为例。”楚行笑着亲她嘴角,主动认错。
陆明玉继续小声埋怨,很快困意来袭,餍足地睡着了。
楚行抱着她,毫无睡意。
他想到了那个叫段忠的庄头。段忠到底是不是那个前世害死陆明玉的六指黑衣人,楚行没有十足把握,但一想到自己温婉可人的妻子曾经竟死于非命,楚行就控制不住心底的愤怒与后怕。
他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妻子却是被人害死的,如果老天爷没有安排这场重生,妻子是不是就冤死了?那谋害妻子的凶手,是不是如愿以偿,取代了妻子的位置?
楚行还是怀疑万姝。
他已经绕过万姝一次了,若最后证明黑衣人果然是段忠,果然是万姝派去的,那就算这辈子万姝没再指使段忠加害妻子,他也不会再留万姝这个毒.妇在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