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内,令皇贵妃刚刚沐浴完毕,正惫懒的斜倚在引枕上,冬雪自小宫.女手中接过了一盏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杏仁羊奶,小心翼翼的呈到令皇贵妃面前:“娘娘,羊奶.子好了。”
“嗯。”令皇贵妃嗯了一声,接过碗来,一面用调羹搅着里面的羊奶,一面漫不经心的问道:“腊梅呢?”
“回娘娘……”冬雪闻言,刚要回话,就见腊梅从外面儿走了进来,福了一福道:“给娘娘请安。”
多年主仆,虽然腊梅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可令皇贵妃还是觉察出她有些气息不稳,她微一皱眉,手中的动作一顿问道:“怎么了?”
“回娘娘,”腊梅低下了眼睛,小声道:“皇上说……今晚不过来了。”
“什么?”令皇贵妃一惊,坐直了身子:“皇上临走前还说过他晚上会过来的,怎么会突然改了主意?”
“这……”腊梅闻言,牙齿轻咬着下唇,看了冬雪一眼,令皇贵妃皱皱眉,对着冬雪道:“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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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出去后,令皇贵妃将装着羊奶的碗放到了一旁的炕几上,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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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令皇贵妃叱道,她一掌拍在了炕几上,怒道:“今儿皇上走的时候,还说过要为本宫做主的,这才几个时辰,这么就变成了要本宫好好管教下侄儿了?”说到此处,令皇贵妃也逐渐冷静下来,她深深的吐了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怒气,微眯着眼,看着腊梅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改了主意,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回娘娘,”腊梅头埋得低低的道:“奴婢打听过了,说是,说是……”
“什么?”令皇贵妃眉头一皱道:“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奴婢打听到的,说是这事儿……是魏大爷的不是,”腊梅根本不敢看令皇贵妃的脸色,一径往下说道:“奴婢听说,是魏大爷先欺辱那两个戏子,最后,最后好像还把……刘中堂给打了。”
“什么?!”令皇贵妃一听,只觉得眼前一黑道:“把谁打了?”
“回娘娘,是刘中堂。”腊梅的声音小小的。
令皇贵妃闻言,气的差点儿没厥过去,腊梅慌忙起身扶住她,拼命为她顺着气道:“娘娘,您千万要爱惜身体,千万别动怒啊。”
令皇贵妃的胸口起伏不定,她大大的喘了几口气道:“不是说只有鄂勒哲和十二么?怎么会,怎么会……又多出一个刘墉来?!”
“这……”腊梅觑了眼她的脸色,欲言又止。
“说!本宫还经得住!”
“回娘娘,奴婢听说……当时是因为魏大爷做的稍微过了些,所以刘大人才会出面阻止的。”
“稍微过了些?”令皇贵妃气苦不已的道:“你别蒙我,本宫清楚得很,那刘墉生性耿直,连皇上都敢顶撞,这次……恐怕是文庭太过跋扈,才惹下这么一场祸事来。”
腊梅闻言低下了头:“娘娘圣明。”
令皇贵妃没有说话,自古以来家中有女儿在后宫为妃的,谁不希望自家女儿能荣宠不衰,以此振兴家族。另外一方面,身在后宫之中的妃子,也都希望自己的娘家能争气一些,作为自己的后盾。她当然也不例外,也希望自己的娘家能给力一点。可她比起其他嫔妃来说,又有不同,魏家世代是内务府包衣,她的阿玛虽是内管领,这些年来,魏家因为她的缘故,也算是炙手可热,可谁又知道,魏家看似挺风光的,可那些真正的满洲勋贵们,对他们表面上和和气气,可在骨子里却看不起他们。
这也是一直以来支持着令皇贵妃向上爬的一个信念,同时也是哽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她无时无刻都想改变自己家族的命运,也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令皇贵妃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初登妃位时,另外一个地位远远不如的她的答应在背地里耻笑她,说她不过是个包衣出身的奴才而已。
虽然这个答应后来在她亲手推动下,被送入了冷宫,凄惨的死去,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年那个答应所说的每一个字,让她在夜深人静回想起来的时候,都常觉得心中痛苦无比。
令皇贵妃摸着自己的手臂,虽然在多年的保养下,她的肌.肤依旧如年轻时那般细嫩柔滑,可她也清楚,岁月不饶人,留给自己的时间不知还会剩下多少,所以她才会做出一些连她自己都觉得不智的行为,可她也是没有办法,因为她必须一直踩着敌人的尸骨往上爬,她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后果恐怕就是魏氏全族粉身碎骨。
她希望能在自己临去之前,达成一个心愿,一个她自懂事以来便一直就有的心愿,那就是——摆脱包衣奴才这个身份,摆脱别人对他们家那种歧视的目光。
想到这儿,令皇贵妃揉了揉太阳穴,冷静了一会儿后,方道:“腊梅,告诉本宫,文庭究竟说了些什么,怎么会惹到刘墉的?”
“回娘娘,”腊梅见令皇贵妃一脸倦色,便一面为她按摩着肩颈等处,一面轻声道:“奴婢打听到的,说是魏大爷对那两个戏子说,要是不听他的话,就把他们卖到像姑堂子里去。”
她话音刚落,令皇贵妃脸色一变,她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亲耳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气的面色煞白,胸口急剧起伏了一阵后,怒极反笑道:“好,好!这才是本宫的好侄儿,好嫂子呢!一个连中堂都敢打,另外一个却隐瞒实情,害的本宫在皇上面前露了个大脸!”她说完,气的将炕几上装了羊奶的玉碗扫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腊梅慌忙跪下来道:“娘娘息怒。”
“息怒?”令皇贵妃面色惨白,喃喃道:“本宫有什么怒好息的?本宫这么多年来在宫里,受尽白眼,小心翼翼,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今天,可他们呢……”令皇贵妃说着说着,就伤心了,一行清泪自她脸上流了下来:“却偏偏这样打本宫的脸!”
腊梅见状,慌忙取了帕子来,小心劝解道:“娘娘何苦难过,奴婢想,魏大爷这次也是年轻不懂事,魏夫人也是爱子心切,若是他们知道娘娘的难处,便万不会这样做了。”
令皇贵妃又伤心啜泣了一会儿,方渐渐止住了泪,腊梅亲自出去端了热水来,为她净了面,又重新上了一层淡妆后,令皇贵妃才算彻底平静下来,她倚在引枕上,沉思了一会儿道:“腊梅,明日你在库中取些上好的补品,再让太医院的杜太医过去帮文庭看一下,然后,”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再给我阿玛带个口信儿,就说我的话,文庭现在年龄也大了,老这么闲着也不是个办法,让我阿玛打点一下,今年送他下场去科考,弄个功名吧。”魏家一味的靠她也不是办法,只有如同那些妃嫔一般,从仕途出身,才是长久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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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皇贵妃又望向一直放在炕几上的秀女名册道:“至于鄂勒哲,本宫现在还不能得罪他,毕竟他身后可是大公主和富察家,本宫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腊梅就顺着令皇贵妃的视线望去,猜测道:“娘娘的意思是……”难道娘娘想在秀女的问题上做文章?
似是看出了腊梅心中所想,令皇贵妃微微一笑道:“本宫可不会那么蠢,现在去得罪大公主,本宫不但不会在世子福晋的问题上做文章,本宫还会给他办的好好的,定要给他选个好福晋。”事在人为,令皇贵妃也很清楚,和敬心中一直瞧不上她,只是现在她先卖个好给和敬,不奢望和敬能助十五登上皇位,但最起码能保持不偏不倚。
至于今日之仇,只要自己儿子能登上皇位,那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令皇贵妃想到此处,终于展颜一笑。
和敬公主府
和敬公主端坐在主位上,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的用茶盖轻拨着茶碗中的茶水。
色布腾巴勒珠尔看看她,再看看下面站了许久的宝贝儿子,终于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侧首对
着和敬公主道:“我看……这也差不多了吧?鄂勒哲都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和敬闻言,扫了他一眼,不愠不火的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才站了一个多时辰,值什么?让他继续站,站到他认错为止。”
色布腾巴勒珠尔闻言,脸顿时垮了下来,他转过头去,望着倔强的站在下面,不说话的鄂勒哲道:“哎,你让额策格怎么说你好?我以前听戏的时候,常常听别人说起过,魏家那个小子,品行不端,嚣张跋扈,的确该揍,揍得好!”他说的正开心,突然听见一旁的妻子手中的茶盖发出了“锵”的一声,他心头一惊,忙板起脸来,改口道:“可是虽然该揍,啊!但是你堂堂一个世子,跟人打群架,像什么话!就算是你丢得起那人,你额娘也丢不起那人啊!还不快给你额娘认错!”他说完,转过头,一脸讨好的笑容道:“你也别生气了,咱们儿子也知道错了,他也站了这么久了。”
和敬哼了一声道:“你们父子两个的事,我还不清楚吗?”她看了眼鄂勒哲,皱了皱眉道:“你阿玛都这么说了,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鄂勒哲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脸上浮起了笑容,刚想凑过来,就见自家额娘脸一板道:“不过,你别以为就这么算了!”她说完,接着道:“我看你该收收心了,别老是一天到晚跟着永d到处乱跑,要不是因为你去了趟金川,本公主的孙儿都可以给我捶背了!”
和敬公主这么一气说下来,鄂勒哲都听傻了:“额娘,您怎么又提这事儿,您,您不会是想让我娶老婆吧?”
“什么老婆?别老是学着军中那些粗俗的话,本宫是要给你娶个福晋,好好的管管你!”和敬冷哼道。
“额娘,不要啊,我还小呢,我才二十多呢……”鄂勒哲还想挣扎一下。
“二十多?!”和敬的脸沉了下来,看的一旁的色布腾巴勒珠尔拼命给儿子使眼色:“你看看现在有谁像你这个年纪还没成婚的?”
“我十二舅明明就没嘛……”鄂勒哲嘟哝了一句。
“你还敢提你十二舅,我早就同你说过,别老是跟他在一起,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你看看现在……”和敬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反应过来,迅速换了一个话题道:“你有好的不学,偏偏去学你十二舅,你看看十五阿哥,今年还不到二十,就已经娶了福晋,听说今年你皇玛法还要赐给他一个侧福晋,两个格格,你看看你呢,整天就想着去外面野,连个房里人都没有。”
“女人有什么好……”鄂勒哲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和敬一听,啪的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碗都抖了一下:“不管女人好不好,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今年都必须给我成婚!”
靖郡王府
叶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索性睁开眼睛发着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他老是想起打完架后,他和鄂勒哲,福康安一起去喝酒,三人喝的醉醺醺的时候,鄂勒哲趴在他的肩膀上,说的那些话来。
“娶老婆有什么好啊,女人都是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娇娇气气,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还是和你在一起好啊,骑马打猎喝酒干架,多快活呀,要是我们两个能像这样在一起过一辈子就好了。”
叶朔想到这句话,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从前听到过的一句话:“好基友,一辈子。”
他想到这儿,突然全身一抖,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我靠,这不是搞基吗?”他瞪圆了眼,想了想,又疑惑的摸着下巴沉思道:“不会吧,我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呢?”他想到这儿,突然全身一身恶寒,虽然和鄂勒哲在一起是很开心很舒服没错,虽然鄂勒哲长得也不错,虽然从前在部队里,他也知道,有些人训练完了以后,晚上是钻一个被窝的,可问题是,那都是听说呀,现在突然放到自己身上,这个……两个五大三粗的爷们,要是搅合在一起,叶朔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想到这儿,叶朔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他拍着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不可能不可能,我这么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去搞基呢?”
他刚刚说完,旋即又想起鄂勒哲的话,又自言自语的道:“不过鄂勒哲说的也有道理,女人都是麻烦的生物,这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起来,确实让人头疼。”叶朔一瞬间就想起从前自己战友的那个极品老婆,只要战友一个没有哄到位,那闹得可是天翻地覆,三军不宁啊。
叶朔想到从前,摇头叹息不已,他刚刚为那个娶了个河东狮老婆的战友叹了口气后,突然又反应过来:“不对啊,我怎么会想到这些?难道我的性取向真的有问题?”他呆坐了一会儿,突然翻身躺倒,被子一扯,盖住脑袋:“妈的,头疼,不想了不想了,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