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硫磺岛日军垂死战炸东京小矶内阁倒

硫磺岛是小笠原群岛的中心岛屿。它在塞班以北65海里，东京东南660海里，是远程轰炸机的理想中继基地。“超级空中堡垒”如果受伤，可以利用它作为紧急着陆点。航程较短的P-51“野马式”战斗机，可以从这里出发护送B-9到日本。

从海上望去，硫磺岛象一条半浮半沉的鲸鱼。该岛最明显的特点，是在狭窄的南端有座死火山，山高虽然只有556英尺，但耸立于海上，显得格外威武。这就是举世闻名的折钵山。这座火山虽然不活动，但整个岛屿蒸汽弥漫，到处是沸腾的硫磺坑。

硫磺岛是一连串岛屿中的一个。这一串岛屿象一串连结松散的项链，从东京湾进口处开始，一直挂到离马里亚纳群岛00海里处。硫磺岛居中。1861年日本宣称小笠原群岛是小笠原公159年发现的，0年后，日本政府把第一批定居者送到硫磺岛。

到0世纪0年代，岛上人数达1100人，他们住在摇摇欲坠的日式平房中。在这一连串岛屿中，只有硫磺岛适于建造机场。但多年以来，日本海军不大注意该岛。直到1940年，马渊建设会社在折钵山山麓附近开始修建一个有两条长一英里跑道的机场。

到1944年初，马绍尔群岛被美军攻陷，硫磺岛才得到日本大本营的充分注意。第一任司令官和恒藏中佐带了5千名日军登陆驻守。于是开始建造第二个机场。到5月末，陆军也派来5170人驻守。6月，为了加强岛上的防御力量，东条派栗林忠道陆军中将到硫磺岛，建立第109师团司令部，并担任全岛总指挥。临行前，东条特别强调了硫磺岛对防卫日本本土的重要性。他说：“军部和国家就靠你去守卫这个重要的岛屿了。”

栗林到硫磺岛后，他决定在纵深地区坚守，而不是集中力量在海滩消灭敌人。到仲夏时，硫磺岛已是洞穴密布、地道纵横交错。栗林准备利用纵深坑道工事，坚持持久战。

1945年月16日，美国第5舰队完成了支援麦克阿瑟的西南太平洋部队攻入菲律宾主要岛屿后，就开始对硫磺岛的进攻。盟军一旦占有硫磺岛，陆基飞机即可直接袭击日本本土。硫磺岛的地形有利于防守，东北部是熔岩高地，南端是海拔5百多英尺的折钵山。日军把炮位集中在该岛两边的制高点上，控制着四面的海滩。此外，日军还在高地上修筑了400多个地堡和火力点，有坑道贯通其间。由于战略地位重要，日军竟逐渐增兵至.万海陆军防守。

美国舰队把事先侦察清楚的目标都在地图上标明。月19日，美军开始登陆。特纳海军中将指挥两栖支援部队，第58突击队也派出100多架飞机在岛上盘旋，发射火箭和进行机枪扫射，投掷普通炸弹和凝固汽油弹。一时间尘土飞扬，烟云蔽日。近500艘登陆艇把海军陆战队第4和第5师的8个营的士兵运到海滨。上午8时0分，第一批登陆部队乘坐68辆两栖装甲车，驶向海滩。但因海岸陡峭，美军战士逐级攀登，伤亡很大。19日当天，有万名陆战队员上陆，但伤亡400多人。

此后，美军分左、中、右三路进军，0日，中路陆战队员拿下第一号机场；右路向东北高地推进；左路开始向折钵山进攻。10架舰基飞机用火箭、燃烧弹和炸药对东南海滩、折钵山进行密集轰炸。这些飞机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飞机一走，又恢复炮击。整个海岛烟尘弥漫，火光冲天。

日军的抵抗仍然比美国人预计的顽强。为了对付美军用火焰喷射器和坦克，他们采取拼命的办法：志愿者将炸药捆在自己身上，变成活的饵雷，隐伏在美军坦克经过的路上，致使美军受到很大损失。

在硫磺岛战役中，美国海军的支援舰艇发射炮弹近0万发，约1万4千吨。舰基空军支援也有显著效果。虽然如此，岛上许多防御据点，还是由步兵在坦克的近距离支持下，一个一个摧毁的。美军本来计划5天拿下硫磺岛，结果整整打了一个多月，直到月6日才宣布占领硫磺岛。

整个战斗结束了，但是三天后，还有50名日本海陆军人，包括40名大刀队员在内，高喊着“万岁”进行了最后一次冲杀。他们从岛西北端岩石嶙峋的峡谷中，象穴居人一样半裸着身子爬出来，狂热地冲杀，一路上见什么就攻击什么。他们的疯狂袭击，使美军蒙受很大损失。经过一整天激烈的白刃战，才杀掉三分之二，把其余驱散。

次日清晨，即7日，在转移时受了伤的栗林将军，带着名叫中根兼次的参谋来到自己的山洞口，栗林脸朝北，向皇宫方向跪下，庄严地叩拜三次。他用刀刺进自己腹部后，头垂下来。中根举起军刀，朝将军的脖子砍下。在一名军曹帮助下，中根掩埋了栗林的尸体，爬回洞内，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栗林的参谋长高石正大佐，然后与高石一起来到栗林切腹地点。两人都开枪自杀。

硫磺岛一役，美海军陆战队阵亡7000人，负伤1万9千人。这一战役时间之长，伤亡人数之多，是美军在二战中所罕见的。在万千名守岛日军中，只有千人活了下来。这千人中，有16人当了俘虏，其余的也都已丧失战斗力，他们象被猎的野兽一样，缩在又闷又热、充满硫磺气味的山洞里，饥饿、口渴、绝望和惊恐，过着难以想象的非人生活。

美军占领硫磺岛后，进一步加强了对东京和日本其他本土的轰炸。夜间的空袭目标，通常都在居民区，这比日间空袭带来更大的恐惧。月9日午夜，空袭警报声划破夜空，接着数以百计的轰炸机向东京扑来，在市区倾泄下数以千计的燃烧弹。火越烧越旺，成了广泛蔓延的大火。巨大的火球以暴风骤雨之势，从这幢建筑跃至另一幢建筑，构成白热的浪潮，温度竟达到华氏一千八百度。

东京市中心燃烧得犹如太阳一样炽烈，阵阵浓烟卷向空中。街上到处是歪七扭八倒塌的房屋，到处是死尸，有些赤条条的尸体全身漆黑；有些双手合十在祈祷；有些则奇形怪状地站着；有一具尸体的头缩小到柚子一样大小。一座学校的院子里，尸体堆得高高的，上面盖着稻草。空气中充满着死尸的臭味。有16平方英里的东京市区夷为平地，市政官员后来估计，死去了1万人。

在国外战场连续失利，日本本土遭受轰炸的情况下，随之而来的则是整个生产大幅度下降，终于一蹶不振。据联合国盟军总部统计，如果以197年为100，日本的生产指数在1944年达到144，那么，到1945年一下子降至57。造船工业1944年最高时为158.4万吨，到1945年降至49万吨，远远弥补不上日本舰艇、船舶的损失。飞机制造业的生产在1944年最高时为89架，到1945年猛降至11000架。其他生产也都遭到同样的命运。这就宣告了日本战争经济的彻底破产。

与此同时，日本军费则无限地膨胀。到1944－1945年预算年度时，日本政府编制的非常时期军事预算达80亿日元，竟占国家财政岁出的85%。

日本法西斯集团发动的侵略战争，把日本国家弄得民穷财尽，满目疮痍，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由于农业危机和粮食危机，广大人们维持生命的口粮都难以为继。战争末期的1944年末到1945年春夏，日本统治当局只许11岁至60岁的人，每天领大米0克的配给量。其他生活品也非常匮乏。

日益发展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危机，使小矶国昭内阁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了。小矶是被有意识地扶植上去的过渡首相，因此从他任职的那天起，就没有明确的章法。他和东条不同，代表不了军方，对这场战争如何打法几乎发挥不了什么影响。对于国家在这样的领导下的前途忧心忡忡的天皇，召见木户侯爵，建议他有必要就日益恶化的战争局势，向各位前首相“重臣”征求意见。

木户把“重臣”逐个请到宫内，以免同时进去引起军方的猜疑。但除近卫的建议外，其他人的建议都含含糊糊，或者只是感情冲动地请求坚决打下去之类。近卫认为，除非短期内实现和平，否则日本将陷入灾难的政治和军事深渊。他预见马克思主义必将在东欧和朝鲜实现。他指责那些提出“一场决战”口号的人，是“受了试图使国家陷于混乱，从而实现革命的共X党”的煽动。他说，这些极端分子“不过是披着国体外衣，秘密策划实现共产主义革命的共X党人”。

尽管小矶内阁倒台已成定局，但小矶还在竭力试图挽救。他初则向天皇建议大改组，继而又提出辞职，使天皇莫名其妙。他同时向木户提出改组的建议，木户的反应很冷淡。这使得小矶垂头丧气地晋见天皇，天皇只简单地说了句要“慎重研究”。

天皇的话，婉转地暗示小矶下台，但小矶还不想下台，继续献媚取宠。他对东久迩宫说，如果让他复出，他能“把这场战争打好”，可以任命他当陆相。抱怨说陆军省一再拒绝他换掉杉山陆相的请求，他准备直接向天皇提出这件事。但天皇就是不表态。

一气之下，小矶于4月4日下午对木户说，他准备次日辞职。内大臣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挑选新首相。按照传统，木户必须首先召集“重臣”征求意见，然后向天皇提出建议。但这次却必须立刻进行初步调查，以保证挑选出来的人既能为和谈努力，又能被陆军所接受。

4月5日，在小矶向天皇提出正式辞呈的同时，木户分别试探了4位军方首脑。他说，现在也许是建立“大本营或战争指导内阁”的时候了。这个内阁的首相当然是军人，不但要能控制国务，还要能控制最高统帅部。然而，陆军参谋总长梅津和陆相杉山都对这样一个内阁表示冷淡。杉山同样悲观，但仍抱着幻想认为，苏联打败德国后，可能会向同盟国建议与日本讲和。海军军令部总长及川古志郎对战争的结局，也拿不出定见，他不相信今后即便能打一胜仗就能结束战争。

至于第四位，即海相米内，他秘密鼓吹和平，木户当然很清楚。此外，米内已物色到一位合适的首相人选：铃木贯太郎海军大将。木户觉得这个推荐似乎是理想的。这位前待从长是个“大人物”，天皇亲切地称他为“亲父”。

下午5时，所有“重臣”都聚集宫中，木户和枢密院新议长也参加，新议长正是木户看中的首相人选铃木大将。东条第一次以“重臣”身份出席会议，从一开始就使人看出他反对任何主和派人选。全体“重臣”都反对他，但不公开表露出来。

“小矶的辞呈说，无论是国务还是统帅机构都需要改正。”东条听到木户这样说后，就质问说：“这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既是提问，又是挑战。

“小矶首相没有加以说明。”木户回答说。

“战争期间政府更迭频繁不好，下届内阁必须是最后一届！目前，国内有两股思潮，一派人认为，为了确保国家的未来必须打到底；另一派则想迅速实现和平，即使无条件投降也在所不惜。我认为，我们必须先解决这点。”东条满怀情绪地抢先发言。

室内一时沉默下来，两位文官平沼和广田，想抚慰东条，都假意说战争一定要打到底。一小时过去了，最终还是枢密院议长铃木建议，从“重臣”中选择一人担任。“当首相是很累的差事，我想我们当中最年轻的近卫公爵出任。”

近卫谢绝。他由于自己过去三届内阁所犯错误以及施政不当而名誉受损。平沼根据这些理由同意不让近卫出任。他先对东条重申战争必须打下去，然后提出木户和冈田的意中人选铃木海军大将，在坐的都表示赞成。

铃木自己却反对，他曾答应家人不接受这个职位。他说：“我记得曾对冈田将军说过，如果军人执政，必定会把国家引向失败。罗马的覆灭，德皇的下野，和罗曼诺夫皇朝的命运都证明了这点。鉴于这个原则，我不能接受这个荣誉。”

就是东条也难以不同意铃木。他是个虔诚的道教徒，出身军人世家。东条先是对铃木赞扬一番，但对他的军人不应过问政治的信条却提出异议。“敌人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他们铤而走险，可能试图在日本本土某地登陆。那时保卫本土将是生死存亡的事，政府和统帅部必须融为一体。因此，首相必须是现役军人才行。”他提议畑俊六元帅出任首相。

木户承认，本土不久将成为战场，因此新内阁必须得到全国的信任。然而，就在这点上他与东条分道扬镳。“我个人意见是，希望铃木阁下能出马。”他把脸转向东条说：“我们必须以比你更大的视野来看待时局。”

东条一直抑制着对木户的憎恨。他认为自己下台是木户造成的，便说道：“要非常谨慎，人选不当，我怕军人不服。如果是这样，新内阁就会垮台。”

这句话与其说是吓唬木户，倒不如说是激怒了他。他说：“陆军不服可能是非常严重，你自己是否也这样想？”

“我不能说我不这样想。”

木户寸步不让地说：“国民也许会不服从陆军！”

东条的高压态度也激怒了冈田，他愤怒地大声说：“在这样一个危急关头，一个曾当过首相的人怎敢说陆军会不服！”

东条自知话说过了头。连说“对不起，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木户总结说：“我将牢记这一切，向天皇陈述我的见解，请陛下裁决。”稍倾，木户对铃木说，“打算请你组阁。”

铃木固辞。他认为自己不宜担任此职，也缺乏信心。木户坚持要他出任。时局危险，不容许他以军人不得过问政治来推辞。木户说：“还不止如此，将军，我们必须向天皇举荐陛下绝对信赖的人。”

铃木投降了，他同木户一起走进天皇书斋。在天皇的规劝和授命下，铃木被迫接受了组阁任务。

这一消息传到家，铃木的独生子铃木一却一夜没有睡好。他父亲在“二.二六”事件中是奇迹般死里逃生，穿过胸膛的子弹仍嵌在背上。毫无疑问，这次他又面临来自少壮派好战军官的危险。他不是孩子了，觉得应该庇护父亲。次日清晨他对父亲说，他要辞去在农林省的差事，当父亲的私人秘书。

“你别陪我去死，我离黄泉已不远，你的日子还长着呢！”78岁的老铃木对儿子深情地说。

在此局势下组阁，对铃木来说的确是个难题。他把冈田启介请到家里，要他在新内阁里担任军需大臣。铃木的建议让冈田吃惊，他退出海军已7年，但仍是法西斯军官诅咒的对象。冈田给他女婿迫水久长打电话说：“我现在在铃木将军家，你帮他组阁吧。”既了解政界又了解军界的迫水，是铃木理想的帮手，当天迫水就辞掉在大藏省的职务，当上内阁书记长官。

铃木深信自己是最有资格结束战争的人，但在目前，对于应该如何进行，他心中无数。如果他宣布“失败主义”的政策，哪怕只对内阁宣布，他也会被迫离职或遭暗杀。他不得不在寻找和平的同时假装支持战争。

此时，铃木还未向任何人透露他“和谈”的策略。但他的儿子铃木一却本能地理解父亲的心事，便写了一个通知，把他父亲的真实意图告诉亲密的友人。

铃木内阁于4月7日成立。重要的外相职务还没有人担任。其他大臣基本上是根据“重臣”和迫水的意见选择的。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铃木看中的是东乡茂德。在珍珠港事件期间担任外相的东乡，曾不同意与美国开战，后来又因与东条的“独裁高压政策”不合而辞职。此时，东乡正在阿尔卑斯山附近外交人员喜欢的避暑胜地。

然而东乡到东京后，发现铃木不愿意放弃“腹功”，即使与观点相同的人密谈也是如此。于是东乡拒绝出任外相。然而许多人都认为东乡是主和的，他们轮番给他施加影响。冈田的女婿迫水为铃木辩护说：“第一次见面就谈论早日实现和平，对铃木说来是太冒险。”

东乡仍不愿出任。他要求得到保证，如果调查研究结果表明战争不能再打三年，内阁就要支持和谈。铃木只有丢掉一切虚伪矫饰，他毫无保留地接受了东乡的条件。但对局外人，铃木仍继续搞他的“腹功”，装得与东条一样，致力于要苦战到底。

铃木内阁总算是组成了，但是在这危机四伏的险滩里，他要把日本这只破船开到哪里呢？就在此时，欧洲战场已经接近尾声，但对于战后的欧洲规划，成为英美苏三国最重要的议题。那么，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