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辰终于离开了腾格帝国。

他在腾格帝国御林军的护送下缓缓出城。

城头之上，那身穿皇袍的女子，悄然而立。

风雪很大，阳辰没走出多远距离，她就看不到阳辰了

但她还是站在城头上，痴痴凝望着。

“公主殿下，外面风雪大，小心着凉。”太监在她身边低声提醒道。

她好像是出神了，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回答。

直到阳辰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她才回过神来，眼眶红红地说道：“是啊，风雪太大了，飞到眼里了……”

阳辰来到腾格帝国边境，隔着很有一段距离就看到了不夜城的旗帜。

甘饴凝穿戴铠甲，身骑白马，率领三军早已经等候在此。

听闻阳辰孤身一人进入腾格帝国皇城之后，甘饴凝便率领大军来到了这里。

过来的人都做好了死战的准备，一旦阳辰死在里面，他们便发起没有回头路的冲锋。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阳辰踩着大雪来到千万兵士之前，鞠躬道歉。

所有人兵士心神一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以阳辰萧王世子、不夜城大统领的身份，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经得起他这一鞠躬。

甘饴凝皱着眉头，抬头看向了腾格帝国高高的城墙，而后才低声说道：“没事便好。”

立刻有人前来另外一匹白马，阳辰翻身上马，在茫茫白雪之中率先离开。

“皇帝陛下，真的要让他离开么？”

此刻腾格帝国的皇城之中，一个身披黑袍的人跪在龙床前，声音颤抖地问道。

“他一个人恐怕比的上十五万铁骑啊！让他走是放虎归山啊！”

“朕不知道这些东西么？！”

龙床上立刻传来一声怒吼，元天秦怒骂道：“可是朕有什么办法？前有阳荧，后有王炫，中间还夹着一个阳辰，老子真是操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愤怒，也充满了无奈。

那黑袍人听罢，再也不敢多问，立刻叹气离开。

阳辰回到不夜城之后，当即让人设宴，邀请即将跟随自己杀回萧国和逐鹿的各个将领。

这些将领之中有刚刚晋升的江曾和胡敬，也有其他那些被阳辰后来招来进入黑莲宗的人。

他们都是要跟阳辰一起杀回逐鹿夺回王位的死侍。

阳辰接过甘饴凝手中的酒杯，站起来，对在座的所有将士们高举，声音低沉地开口。

“兄弟们，再过不久便是大年三十儿了，原本你们应该在这迎来太平的不夜城之中过个好年，但因为阳某，你们即将风餐露宿了！”

“兄弟们甘愿用性命来赌阳某的前程！阳某心中感动又闹手，在此敬各位一杯！”

众将士起身，举杯，与他一起共饮。

“为大统领，当饮此杯！”

一杯入口，阳辰再带一杯，而后对众人弯腰鞠躬，沉声道：“阳某所立下的誓言永在，日后这天下一定会有许许多多不夜城！”

“绝对不让兄弟们洒在白雪上的鲜血，白流！”

他仰头饮下这杯酒，而后将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敬，大统领一杯！”

其他将领也相继举杯。

第二天天还未亮，积雪铺盖整片大地的时候，这些饮下酒水的将士们便出发了。

大年将至，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但，他们身披铠甲，手握冰冷刀剑，走向了一条注定充满荆棘和杀孽的道路。

这一次大年，所有的美好，都与他们无关。

面对他们的，将是骸骨、鲜血和死亡。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城头之上，依稀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那是丈夫的妻子在送行，那是父亲的孩子在哭泣。

他们站在城头上，目送一众军士浩浩荡荡走远，最后独饮泪花。

数月之后，他们可能迎来一个新的时代。

也可能迎回亲人的尸体。

抑或着……只有一片衣冠冢。

阳辰和芷汀兰在不夜城的另外一个城门口，他们和大军的方向不一样。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们要在暗中提前回到萧国，为黑莲宗的众人铺好前路。

阳辰站在芷汀兰的前面，背对着她。

她从侧边，看到他的眼中有一些泪光闪烁。

想必，他也不好受。

战争一定有死亡，而这一次死亡的，全部都将是对他无比崇拜和信任的人。

她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他，所谓慈不掌兵，义不经商。

他没有必要为了这些注定要死亡的人伤心。

可是，话到嘴边，她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从他几次三番拯救不夜城到几乎哭着求她救下枯荣，她已经太了解眼前男人的性格了。

他嘴上从不说重情重义的话，却将情义二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她也是冷漠的性子，在她的眼中，任何人对于这世界没有价值，都应该去死。

直到遇上他以后，她才开始重新拾起以前的良知，重新审视生命。

犹豫了许久之后，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但她做了一个其他的行为。

她走上前来，将他拥入怀中，双手抱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

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如果以后整个天下视你为魔头，我也会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成为魔头。”

话音落尽，她如同玫瑰花瓣般的芳唇，轻轻印在了他的额头。

温凉如玉，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