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王珏多等,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孟卜那边有消息了。
清迈警长孟卜的人际关系就比王珏广多了,很快他就查到了这个土肥圆浩二的身份,扶桑特殊事务九科第三系的系长,警部补。
孟卜的意思是无论这个土肥圆浩二来清迈是想干什么,现在既然被我们发现了,那就要上门拜访他一下了。
作为清迈的地头蛇孟卜想找一个没有特意隐藏的人还是很简单的。
doting酒店,清迈宁曼路上的一家公寓式酒店,环境干净、交通便利、价格亲民客人多是长住的国外年轻人。
王珏搭着孟卜的车子和他一起到了这家酒店,准备拜访一下这位扶桑同行。
当王珏两人敲开土肥圆浩二的房门时,浩二先生第一反应是有点惊讶,然后他没用孟卜和王珏多说什么就把二人请进了房间。
土肥圆浩二请两人坐下又操持了两杯抹茶饮品后,坐到了两人对面,他完全看不出有被抓到的窘迫感,浩二先生双手扶膝微鞠了一躬,然后说:“清迈特事科孟卜警长,特事科特别顾问王珏先生,给二位添麻烦了。”
孟卜看对方直接表示承认,并不准备隐瞒身份,他也就直接问:“我个人很欢迎土肥圆浩二先生来清迈,但您这种身份到了清迈不打招呼还用了假名,这可让人难办啊。”
土肥圆浩二笑了一下,笑容很好看,就像特意对着镜子训练过的那样,他说:“我并没有用假名啊,我的护照讯息一直是透明的,否则你们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找到我了。至于没打招呼么,这确实是我的不对,不过我这次来清迈完全是出于私人原因,并非公事,我现在是一个普通游客,没必要和清迈警方打招呼吧。”
孟卜显然对土肥圆浩二的回答并不满意,他的独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孟卜追问道:“那浩二先生方不方便说明一下你的私事呢,或许我这个地头蛇能帮上忙也说不定啊。”
土肥圆浩二又笑了一下,说:“不方便。”
气氛有点紧张了。
王珏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时他突然说:“赵小姐应该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这句话让土肥圆浩二脸色一变,显然他没想到清迈的人能查到这个。
土肥圆浩二收敛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他眯着眼睛看着王珏问:“你们见过清雅了?”
【清雅…赵小姐的名字啊,人没见过但见过照片啊】王珏心里想到,但他脸色不变,点了点头说:“那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就是有点小叛逆。”
土肥圆浩二的脸色也变的难看了,他瞪着王珏扶在膝盖上的手也变成了拳头,似乎小亦可就要抱起袭击。
王珏往后靠上沙发靠背,翘起二郎腿,悠闲的说:“袭警在暹罗可是重罪,而且在受袭击时可是有无限防卫权的。你想好自己的墓志铭了吗?用不用我帮你想一个,比如我还能再抢救一下,你看怎么样?”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土肥圆浩二作为扶桑特事人员,他来清迈前自然不会不调查一下当地的危险人物,他考虑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差距后认怂了。
土肥圆浩二膝盖上的拳头放松了下来,他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说:“她一直以为我是青田晴矢,我没和她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感情骗子,想骗财还是骗色?”王珏打趣道。
土肥圆浩二这时候似乎已经彻底放松了,他说:“我没想欺骗她。青田晴矢是我在扶桑应用的假名,这在我们那很常见。我和她是在东京认识的,那时候我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自己叫青田晴矢,后来我喜欢上她了,也就没机会告诉她我的真名了,你也是华人,你应该知道华人在听到土肥圆这个姓氏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想笑,真是……”
孟卜打断土肥圆浩二马上要开始的苦情戏问道:“那你来清迈到底是想干什么?”
“好吧。没什么不能说的。”土肥圆浩二叹了口气:“两天后的金光法会上,我们扶桑的真如法师也要参加,他是榕比财团的继承人。按惯例,这种国内的高级法师出过是要按照要员保护机制派人保护他的,我看到地点是清迈就主动接下了这个活儿,倒是忘了打招呼。”
“只是忘了?不应该吧,您看起来也不像一个健忘的人啊。”孟卜说。
土肥圆浩二咧嘴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到了清迈后主要是在陪着清雅,真的忘了,就连真如法师那我都没去看过。”
事情似乎圆满解决了,土肥圆浩二来清迈的目的知道了,没什么危害。
“那你准备和赵小姐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吗?”王珏八卦的问。
“看机会吧。”
“二十万。”王珏说。
“什么?”土肥圆同学不太明白。
“封口费啊。”
……
王珏和孟卜走出酒店后没有马上离开,他俩坐在车里抽了一根烟。
烟烧了一半的时候,孟卜说:“我不太相信。”
“不相信什么?爱情吗?”王珏明知故问。
孟卜白了王珏一眼没接话,真的只有一眼,他说:“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好吧。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感觉他不像是一个会被爱情冲昏头的人。要不然我们一起给他做个侧写?”王珏问。
“可以。”孟卜说:“我先说。土肥圆浩二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良好的教养。这应该和他的出身有关,土肥圆家一直都是扶桑的华族,这种接人待物的凤仪应该已经深入他的学液,不是装的。”
王珏点头表示同意:“没错。进门时我注意了一下他屋子里的摆设和他自己的穿着。各个地方的摆设都非常整齐,不是那种酒店收拾完没动过的整齐,有明显的生活气息,但依然没有一个东西乱放。而且他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依然穿着笔挺的衬衫,纽扣也都扣上了。如果他不是一个强迫症的话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我倾向他是完美主义者。”孟卜说。
“附议。那么第一个疑点产生了。”王珏用指尖把烟头弹远后又给自己和孟卜点了一颗,他吸了一口后说:“赵小姐,也就是土肥圆浩二口中的清雅小姐并不完美。他这种完美主义者不应该选择赵清雅。”
孟卜打断王珏道:“不同意。爱情是没有对错的,这个疑点偏牵强。”
“不牵强。”王珏说:“土肥圆浩二的家庭决定了他未来的结婚对象必然是相当身份家庭的女孩。扶桑的所谓平民王妃,父亲是外务大臣外公是大财阀。在那个社会里成长起来的人,天生就已经固化了自己的阶级,他们是不会真的喜欢上一个灰姑娘的,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灰姑娘。”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那你是想说,土肥圆浩二是在利用那个赵小姐?”
“也可能只是玩玩,凑巧。啧~”王珏呲着牙表示不爽。
“好,那么疑点一成立。”孟卜说。
“继续。”
孟卜说:“土肥圆浩二看起来很自律,应该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从他的生活细节上可以看出,他对工作的态度不应该是这么敷衍的。而是应该会尽全力做到尽善尽美那种人。”
王珏点头表示同意:“没错。疑点二。这和疑点一相通。结论是他不是一个会被感情左右工作的人,或者说在他的人生观里,权势地位要比所谓的感情重要的多,他不可能是一个为了爱情抛弃工作,然后给自己的履历抹黑的人。”
孟卜点着头说:“附议。也就是说他的任务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是保护真如法师。”
王珏说:“我再起个头,我们发现土肥圆浩二很巧合,这应该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但有意思的是他虽然用了假名,但出入境信息上却没有隐藏。按理说以他的身份想要伪造一个身份是很简单的,我想不通。”
孟卜叼着烟思考了一会儿后说:“是自大,或者说自信。他不屑于伪装身份。”
“这说明什么?”王珏问。
“说明他不怕我们查到他,或者说土肥圆浩二认为我们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那么这就有意思了。”
“阶段性目地。土肥圆浩二认为在过程中我们不隐藏身份是最好的,哪怕被我们查到他的行踪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应为我们无法驱逐一个通过正常途径入境的人。而如果他伪造了身份却被我们查到的话,我们就有理由驱逐他了。”
“所以他害怕的不是被我们查到,而是害怕被驱逐出境。”
“没错。”
“也就是说他的目地是即时性的,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取得某个东西或某个情报,也可能是要配合某个人完成某件事,而在此之前他不能离开清迈。”
孟卜点头同意了王珏的分析。
“那么你觉得会是什么呢?”王珏问。
孟卜摇头表示他也想不出来。
王珏咬着指甲,皱眉寻思了一会儿,说:“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扶桑特殊人员潜入了清迈?”
“这是肯定的。”
“那么能查出来吗?”王珏问。
孟卜说:“查不出来。清迈是个旅游城市,每天接待的游客数量以万计算。现在清迈的扶桑人就不会少于两万。我们哪怕去查清迈机场的出入境记录也没有用,他们完全可以在其他城市降落,然后走陆路来清迈。查不到的。”
“也是,像土肥圆浩二这种好查,但是小喽的话就没办法了啊。”
分析无法进行,那就换一个方向,王珏问:“你认为土肥圆浩二的目标可能是什么,有头绪吗?”
孟卜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暂时放弃,他把汽车打着火驶离了酒店,路上孟卜看着街道两边稀稀落落的行人,半死不活的店铺说:“清迈是旅游城市,没什么高科技企业,我觉得扶桑人是为了窃取科技应该是说不通的。另外现在暹罗是热季,也没什么大型活动,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时候王珏指了一下路边的寺庙说:“金光法会啊,最近清迈唯一的大型活动。”
孟卜被逗乐了,他脱口问:“他疯了么?”
“那我就想不出有什么是他的目标了。”
孟卜叹了口气,也不在纠结,他说:“我会安排人手24小时盯着土肥圆浩二的,但这样太被动了,最好是我们能知道他想干什么。”
“别忘了那个真如法师。”王珏提醒道:“如果土肥圆浩二有问题,那这个真如法师一定也有。”
孟卜这时候突然说:“说起扶桑和尚,有时候我到是真羡慕他们,能喝酒吃肉,还能娶媳妇,这修行的真是,真是……”
“大自在哦。”王珏笑道。
据统计,扶桑有约8470万人是佛教信徒,如果考虑到扶桑总人口为约1.3亿,再考虑到全世界共有佛教徒大约5亿多这个数据,扶桑的佛教大国之称当无异议了。
然而,庞大的扶桑佛教的内里又是怎样的呢?
其实,最初传入扶桑的佛教就已经有点变味,因为传入扶桑的佛教本身就已经是混杂了华夏儒教、道教教义的佛教。从飞鸟时代佛教传来到奈良时代再至平安时代,尤其是在圣德太子制定宪法的“笃敬三宝”的呵护下,扶桑佛教发展可以说是处于稳步前进状态。
空海渡唐学回来开创的真言宗是把儒、道、密教结合在一起的新佛教,这已经有别于释迦的佛教了。最澄回来后创天台宗,彻底颠覆了鉴真大和尚历尽艰辛东渡扶桑传戒的初衷,他弄了个形式上的“天台圆戒”来取代传统的戒,基本上把佛教原戒律给废了。
净土信仰传到扶桑后,有用一根红线握在临终人手里牵着佛像习俗,据说就能进入净土的。一根红线两边穿,原是道家结缘的玩法。出身于天台宗的法然所创的净土宗把扶桑佛教这锅菜又加进了道教的“味素”。法然的修行法也很简单,他认为“一心专念弥陀名号仗佛愿力往生净土”就可以了,修佛修成了一根红绳一句话,却是气死佛门苦修士。
净土真宗祖师亲鸾更邪乎,他认为根本不用反复念佛,只念一句就可以,甚至,即使只要心中有佛就够了。他还带头食肉娶妻生子,这主儿比咱那“酒肉穿肠过”的济公还牛一些。
到明治时代,明治天皇不喜佛教而重视神教,他开始了“废佛毁释”行动。明治大帝颁发诏令,允许和尚娶妻吃肉。皇上本为了弱化佛教,但和尚们开心呀。这道圣旨尤其成全了本就不重视戒律的净土真宗,时至今日,据扶桑佛教网统计,已有80%的和尚拥有了家室,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净土真宗或其分支的信徒。
拜明治天皇的“肉食妻带”诏令所赐,扶桑僧人全方位的把这一政策发扬光大。扶桑僧侣中基本抛却了清静清修,彻底融入了社会这个大家庭的人大有人在,而且在社会这个广阔的天地里还大有作为,并且作为的蒸蒸日上如火如荼。
在佛门清教徒眼里不务正业的扶桑兼职和尚干的事儿可以说是让人大开眼界,他们活跃于政界、商界、文化界、娱乐界饮食界等各行各业。
比如东京的和尚酒吧就颇有名气。和尚酒吧的特色是和尚们陪客人聊天为客人以佛理排忧解难,还定期举办冥想会。喝酒放纵一下后,再静处冥想一段时间,以求得暂时的心灵慰藉,酒后乱行?
所以说扶桑和尚,这可真是一个神奇的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