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卧室回荡着时恬的抽噎。
时恬可太伤心了。
上一秒还笃定这人不会胡作非为, 下一秒就被咬了脖子。
再想到这狗逼强烈的独占欲,下半辈子肯定无处可逃,只能勉勉强强跟他先婚后爱了。时恬不爱自怨自艾, 擦擦眼泪开始规划这突然降临的崭新人生,还没说几句, 察觉身旁的闻之鸷垂眸看着他, 似乎话里有话:“对,我标记你了。”
“……”时恬眼眶还通红, 怔了怔打量他。
闻之鸷说:“25岁前不要孩子?”
alpha声音低沉撩人, 透着莫名的玩味。
时恬吸了吸鼻子。
“行。”闻之鸷点了点下颌, “等你成年了, 就去领证。”
时恬又抽了下, 莫名感觉他这么爽快的答应, 似乎哪里不对。
亏了, 绝对是。
亏了。
闻之鸷看向他的视线锋利又散漫, 将人不遗余力地括在视线内, 虽然他刚从失控状态回过神,不过精神和心情似乎都不错。
“……”
时恬亏大发了的心情越来越强烈,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闻之鸷抬指勾过一把椅子示意时恬坐下,声音随性,却直直抵入耳膜:“意思是,我们在一起了?”
时恬:“……”
是这个意思吗?时恬连忙摇头:“没在一起。”
闻之鸷对这回答并不在意,声音漫不经心:“那就是, 只有生孩子才需要我?”
时恬脸通红着,听出来了。
明知道被标记后彼此的信息素会结契,发情期需要抚慰, 这个人还说这种话,都开始调侃自己了。
是不是以为自己没了他,以后就过不下去?
mmp,渣男。
时恬鼻子一酸,眼睛又开始红。
湛明探进脑袋,抬起手指螳螂似的在门上“咚咚”敲了敲:“闻哥?闻哥?闻哥?”
椅子边两个人。
湛明进来之前盲猜房内一定干柴烈火战况激烈,但不得不提醒闻之鸷冷静点该吃药了,所以看见这两人挨在一起,他蒙住了眼睛。
蒙着,就听声音挺正常。
睁眼,就看见闻之鸷曲着长腿半蹲,抬起视线注目椅子里的少年,正在低声说什么,看神态……非常像无奈地哄人。
“……”
说实话,闻之鸷平时特别冷,那就俩字儿,酷哥。从来没见他跟谁这么客客气气说话……
何止客气,都快捧手心儿里哄了。
本以为这逼在狂躁期,应该是时恬哄着他,真没想到还能倒过来。
湛明叹了口气,溜溜达达走近:“闻哥啊你说你,怎么又欺负人家?”边说,就搭着椅背看热闹地啧啧啧。
闻之鸷:“……”
时恬这会儿已经不那么气了,给颈口的t恤撩开一半,扯到湛明眼底:“他说我没有被标记,真的吗?”
少年皮肤白皙,颈部白的像刚孵出来的小幼虫,奶皙奶皙的。
湛明凑近打量,随即想起什么猛地退回,恨不得原地蹦八米,自戳双目!
“……”
时恬看着他突然惊悚后退,仿佛看见了白骨精蜘蛛精,大吼:“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句话显然不是说给时恬听的。
闻之鸷舌尖抿了抿腮,眼底的阴郁很快明朗了,神色若无其事。
“……”
操啊。
时恬心想。
这alpha的独占欲到底拉到哪个档了?
湛明继续喊:“你为什么要让我看你的腺体!你,检点一些不好吗?不要让闻哥操心了!”
这话显然是敷衍上级的。
闻之鸷淡淡的扯了下唇,表示很吃这一套。他从烟盒里掏了根烟,点了,叼在唇边。
湛明为自己的超快反应点赞,拍着胸口:“判断是否被标记还有别的方法,一般临时标记时,信息素注入腺体候omega会有几分钟的麻痹、眩晕和肢体酸软,高温发热……你可以回想,有没有这些症状。”
他这么一说,时恬恍惚记起了生理课的内容。
以前生理课就插科打诨开黄腔,没太认真听,何况那才那阵刺痛太上头,又几乎在腺体附近,时恬一激动就理解错了。
仔细回想,好像真的没……标记。
……
闻之鸷眯着眼睛,见时恬歪着头思索了大概十几秒,猛地咬着下唇一头撞进角落里,拉扯银灰色的窗帘,迅速给脸遮的严严实实。
“……”
非常严实,随后,窗帘内发出短暂的长吁短叹。
闻之鸷咬着烟,莫名笑了笑。指骨勾着外套拽了下,到窗台拉扯帘子。
一勾,对方拽紧不放。
加重力道再勾了勾,露出双潮湿微亮的杏眼。
窗台落着阳光,给台子几盏花盆的绿意几乎洇到他脸上,显得眉眼白皙又清新,透着股柔软的温暖。
闻之鸷垂着眼皮,眸底色泽加深:“可惜,孩子没了。”
“……”时恬尬的没话说。
梦幻花园已经在抠了,在抠了,好叭?
时恬默了默,小声嘀咕:“我又没被标记过,怎么知道。”
“嗯?”闻之鸷声音拉长,透着股懒散,低头看他,“所以这就是污蔑我性骚扰的理由?”
时恬张了张嘴。
想说你平时对我搂搂抱抱都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但做错事了躺平任嘲,时恬到底没说话。
只是表情略有点儿不服气。
闻之鸷指骨微微攥紧,垂眸看了会儿,给烟掐灭一弹直接丢进烟灰缸,说:“其实,我觉得你刚才设定挺好的。”
时恬:“……”
闻之鸷俯下身,几乎靠近他的脸侧,唇边有淡淡烟草的味道。
“我重新咬一次?”
顿了顿,声音似乎带点儿浅淡的笑意:“这次不偏了。”
“……”
时恬出门正好看见坐楼梯玩手机的湛明。
湛明察觉到他:“闻哥睡着了?”
“嗯。”
闻之鸷刚才的失控耗费了大量精神力,本质很疲惫,没骚几句就打连打了几个呵欠。时恬看着他上床后,才出来的。
湛明松了口气:“哦,那就行,药吃没?”
“吃了。”时恬打算绕过去,不过看见湛明频频朝卧室张望,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湛明回头:“怎么了?”
“没有,我就问问,”时恬指指他,“你刚才受伤了吗?”时恬看他跟个八爪鱼似的爬出来,又跪地干呕,似乎受了不少程度的伤害。
时恬觉得,闻之鸷这几个朋友都挺奇怪的,按理说这么危险的人应该离的越远越好,但他们偏偏不离不弃,危难时刻更是敢为人先。
感动帝国!
湛明哦了声,没所谓:“有点儿伤,内伤,不过还好。你知道吧,闻哥恐怖的地方不在于肢体伤害,而是精神创伤,但我——”
他拍了拍胸口,“心态比较好。”
时恬眨了眨眼,没太明白:“精神创伤?”
“嗯,闻哥的精神力很暴虐,对其他人是精神伤害,我比较能抗。”
时恬还是没太听懂。他理解的精神伤害类似于老公出轨了对老婆造成的心理伤害,冷暴力,孤立网暴这一类的伤害,他说的这种……还具有实体攻击性?
湛明看他不明白,觉得这事说开了比较好:“闻哥的精神伤害是这样的。好比你好好走在路上,旁边突然驶过一辆车,给你拦腰撞成两半,血肠满地滚落。虽然现实中没有马路,没有车,你甚至并没受伤,但你精神会承受同等的惊吓和剧痛,明白吗?”
这就是信息素造成的精神创伤。
时恬眨了下眼。
似懂非懂。
湛明笑了笑,他长得阳光又开朗,不过说到这话眼底有些阴影:“闻哥没这么花里胡哨,只是他信息素会短暂地进入大脑,让那人体会一点点疼痛——”
他声音顿了顿,似乎有言外之意,“这种疼痛,伴随着闻哥从小到大,只是暂时让其他人感同身受。”
时恬怔了怔。
他记得闻之鸷经常犯头痛。
“精神力强的人能够忍受痛楚,但弱点儿就不行,会产生精神创伤,甚至转变成生理性的伤害,比如肌肉组织明明一切正常却再也不能使用,双腿健康却走不了路,突然失明,耳聋,说不了话。明白了吗?”
时恬点了点下巴,清楚心理对身体的影响是很大的。
湛明叹了口气,心有余悸:“你妈的,要不是老子心态好,忍耐性强,早被闻哥搞死了。”
“……”
时恬默了默。
湛明话里甚至没有一点点抱怨,全是“你就说爷6不6!”的得意。
时恬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才说:“……既然他这么危险,你为什么不离开?”
趋利避害,难道不是人的本能?
湛明挑了下眉,也点了根烟,在台阶上坐下了。
其实挺小的时候,湛明还是个小朋友,被他爹牵到闻家面见宗主,刚对上眼就被同样是小朋友的闻之鸷信息素给搞了。
当时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湛明发誓再也不靠近他,但却被老爹推了回去。
老爹说,作为闻家世代的左膀右臂,你这辈子注定要为闻之鸷保驾护航,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蜡炬成灰泪始干。
很残酷,很真实。
小学鸡湛明就特别不服,心想凭什么?跑去找闻之鸷干了无数次架,每次被打趴后,闻之鸷都会给他卖跌打损伤的药。
打来打去,直到某天,递来的药变成了生日礼物。
闻之鸷说他看见其他人有朋友,他也想交朋友。
当时小宗主就站树的浓阴里,耳侧刚烙上刺青,被指甲挠出血痕,低头看着他。
特别孤零零一小朋友。
湛明第一次明白这人虽然强但也挺惨的,接过礼物,就不找他打架了,找他一起打别人。
处下来发现,闻之鸷除了失控时像个神经病,平时都挺好的。
真挺好。
这么一晃就十多年。
回过思绪,湛明莫名又扯着唇笑了笑:“那不总得有人流血牺牲嘛。”
时恬似懂非懂,感觉他话似乎说完了,准备离开。
背后突然响起声音:“时大哥,他身体不好,一直都很痛。”
时恬怔了怔,回头。
湛明说:“可能只有你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