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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恬此刻在闻之鸷眼里就这么个形象。
说他胆小吧也不是,说他傻逼吧也不是。
闻之鸷捧他脸蛋轻轻拧了把, 提醒该回神了。
——没想到, 指尖突然产生了异常。
以前时恬信息素没向他示好过, 闻之鸷一直感受不到时恬的心理情绪。可这次指尖接触,电击似的……
……很复杂的情绪。
闻之鸷眼底阴暗,指尖拢着他的脸。
时恬意识有些茫然,很久没想起来的画面现在历历在目。
……他看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还跟顾澈住在市南最简陋破败的小巷,醉醺醺的流浪汉alpha拳头砸门,“砰砰砰——”,薄门摇摇欲坠。他蜷缩在沙发, 顾澈的脸血色褪尽,将他死死抱住。
醉鬼的信息素挤尽屋内, 对着幼年的他, 就像刚才闻之鸷对于现在的自己,暴力、强硬、疯狂, 充满了掠夺和占有欲。
但现在, 时恬还像以前一样毫无还手之力,惊恐中只会头脑空白。
……
时恬视线终于聚焦。
闻之鸷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怎么了?”
对记忆里某些不美好的东西, 人一般会选择性遗忘。时恬摇头:“没事儿。”
拢在脸侧的指骨发烫, 偏头躲开。
闻之鸷垂着眼皮,心里难得躁郁,但真他妈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时恬若无其事打量球场,轻描淡写指了指封情:“他没事吧?”
封情蹲坐在地,听见时恬声音相当恐惧:“enmmm我挺好的——”
“受伤了吗?”
“没没没……”封情看明白了, 时恬长得清新绿茶,特别纯美,刚才闻之鸷都快暴躁怼脸了还能抽回意识问他害不害怕——
很明显,闻宗在极力呵护这位绿茶……的天真,善良,美好!
刚才已犯下大错,怎么能一错再错?!
封情脸上写满了“我没事,我很健康”,甚至站起来瘸着腿蹦跶不停:“没事儿!闻宗跟我闹着玩的,刚才根本没、打、疼、我!他特别温柔,特别善良,人特别好!”
时恬张了张嘴。
“……”
看他演的脸都白了,勉强点头:“那你没受伤就好。”
“我还能继续打球!”封情真的有尽力在给闻之鸷挽回形象了,“闻宗,来啊!快活啊!!”
时恬有点儿想笑,笑完,想喊闻之鸷同意叫医护人员,一直罩在身侧高挑的影子,突然掉头走开。
时恬后知后觉,察觉焦躁的信息素,才意识到闻之鸷可能是生气了。
原因,刚才躲开他……吗?
闻之鸷亲自送封情去医疗室,虽然只是站在一边儿看,封情已经受宠若惊了。趴着湛明的肩膀,封情想补救刚才的事:“闻宗,你老婆,真的好清纯动人——”
“……”闻之鸷踢了踢他脚踝:“别说话。”
封情安静,意识他有点儿情绪不佳,没再说话。腿部伤不重,对alpha来说打打闹闹很正常,身体修复也快。
闻之鸷站窗边叼了根烟,望出去正好是时恬,他在原地等着,一会儿可能无聊了,跑体育馆的小便利店买饮料。
身影被玻璃门遮挡,看不见了,烟也烧到尽头。
被时恬抵触闻之鸷不是没有心理预感,但什么地方都被防着,有时也会觉得挺没意思。
时恬想喝点水润润喉咙,货架立着排排果味饮料,他指尖扣向仅剩一瓶的水蜜桃苏打水,货架突然被撞了撞。
抬头,高挑的女生在两三步外,妆容冷艳,挑眉:“二哥?”
她背后又走出两三个女生,穿的运动内衣,刚打了网球满头大汗,都长得挺漂亮。
时恬直起腰。
时萤平时在时家外根本不会搭理他,见面都绕着走,今天主动打招呼,时恬下意识察觉不对劲。
时萤左右示意:“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爸那小老婆生的儿子,我二哥,经常跟你们吐槽的。”
她背后的女生笑的隐晦,高高在上的轻蔑,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傲慢。
“二哥,你买饮料啊?”时萤两步上前,大波浪,斜目看他,“这口味就剩一瓶水了,给我行吗?”
说完伸手去拿。
时恬按住瓶身,抬眼看她。
时萤是那种一惹就毛的脾气,但发火前一般先跟你婊两句,等着时机挑刺儿。就算饮料给她也会找其他借口发飙,该起的冲突还是得起。
果然,时萤脸变了:“舍不得给?不是,我说二哥,我爹都给你了,你连一瓶水都不给我?”
啧。
这个年龄的小孩爱现,在家里吵了无数遍还要当着她亲朋好友吵一遍,哭诉委屈。
时恬现在不太想跟她吵,毕竟大庭广众有些丢人,但凭借这么多年的经验他知道时萤不会放过自己。
想了想,要吵就吵吧,时恬开口。
“我操.你妈,傻逼。”
时恬晕了过去。
晕之前隐隐听见兵荒马乱的呼喊:“卧槽,甜哥???”
“……”
时恬醒来时先听见水声,随即视线才恢复清晰。所处一间称得上金碧辉煌的大房,铺着羊绒毯,窗帘垂幔,应该处于酒店之类的地方。
水声越发清晰。
停止后响起拧门的声音,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掖着浴巾走来。
看见这张脸,时恬立刻手脚并用退到墙角。卧草,这事果然还没完。
闻之鸷五官泛着水汽,双眼内敛垂下,不紧不慢地漏出点目光,将时恬不遗余力地打量。
“醒了?”
时恬不敢吱声,估计现在再倒下去假装昏睡有些拙劣,所以没动弹。
alpha身材高挑,肩胛骨垒着瘦劲的弧度,腰背紧实,马甲线缓缓下滑,似乎引人探寻那薄薄浴巾下的隐秘。不过奇怪的是,他裸.露的皮肤却结着或长或短的伤疤,甚至于狰狞,时恬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好看吗?”alpha低声问。
“……”时恬寻思现在耍流氓都这么循序渐进了?耳根微红:“呃这,这叫我说什么好。”
闻之鸷垂眸轻轻哼了声,不以为意坐进一旁的椅子里,丢出一份打印好的文档。
纸页哗啦哗啦翻开,里面的内容看得时恬脚趾抓地。
“好好看清楚这些文字。”alpha命令道。
时恬脸有些红,应该是羞耻,但闻之鸷面上没什么情绪,语气近于逼问:“怎么样?”
时恬瞟了眼,牙齿打结:“文笔……不错?”
“…………”
闻之鸷眼神幽邃,几乎逼视地将他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之下,语气是压抑的平静。
“‘粗如童腕,夜御7o’?”
时恬脸上充血更厉害了,除了尴尬就是尴尬,老老实实蹲床上不吱声。
怎么还把书里的内容念出来!!
当众处刑吗?!
“‘不要因为你是娇花而怜惜你’?”
“……”
“‘再冷漠的男人,那里也……?”alpha的声音越来越冷。
“…………”
时恬咬了咬牙,克服胸口的窒息感:“那个闻大哥,开个玩笑,您何必这么玩不起……”
空气短暂的沉默。
闻之鸷几乎快拿根烟点上了,看这omega脸色倔强,还有点“以我手写我心”的不屈文人气节,快他妈气笑了。
淡淡地,“——哦,开玩笑?那来玩一下。”
闻之鸷扣住时恬的手腕,指骨缩紧,时恬猛地发出一声惨叫,不住往后躲。
“错了错了错了,不不不不玩……艹!!!”
alpha低哑的声音下倾:“好玩吗?”
qaq!!!
时恬感觉自己就是个被拎着脖颈的小白兔,任人宰割,简直有苦难言。
“挺挺挺好的…但实在没想到,您记忆力怎么这么好…”
闻之鸷垂着视线:“我不仅记忆力好,代入感也很好。”
空气中弥漫着清芬的,甚至于寡淡的花香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用力闻几乎捕捉不到,寻常时呼吸却比任何味道都沁人心脾。
自然地滋润中和着他暴虐的血腥味,竟然让闻之鸷本来焦躁地想要杀人的情绪,变成了奇特的不知餍足……
——很好闻的信息素。
没到最后闻之鸷放开了他,清理完回来时恬抱着膝盖将脸埋着,肩膀缩成一团,蒙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时恬曾有侥幸心理,现在才知道这混蛋折磨他的方式简直下作!不敢犟,直接滑跪床头:“闻大哥,我不是故意编排你,现在你骂也骂了,做也做了,能不能放过我?”
他模样好,肤色白皙干净,眼尾略长,一看就活泼爱笑的,但此时眼圈洇红像个白莲绿茶。闻之鸷不为所动,拿了件衬衫穿上,问起别的:“后面没写完的,你打算怎么写?”
提到半途腰斩的高h文,时恬垂头丧气。
本来的结局是暴君在十二生肖中策马奔腾,最后精尽人亡死在龙床,目的是“以淫诲淫”达到警醒世人的作用,但这个结局显然不能说了。
时恬顿了一秒:“当然是写您和十二生肖从此过上□□生活了。”
闻之鸷:“不是七仙女?”
“……”
时恬问,“您比较喜欢8p是吗?”
闻之鸷重新看着他。
静水深流的眼神看出什么喜爱的情绪,只能感受到他的焦躁。
时恬低下头,声音嗫喏飞快改口:“你说七仙女就七仙女叭,只要答应放过我,在这方面我很好说话的。”
闻之鸷:“……”
要不是图他香的很,闻之鸷现在就想把人从27楼丢下去。
闻之鸷凑近想闻闻他味道,确定是不是自己呼吸系统出了问题,门被敲响了。
开门挤进湛明的笑脸,他举起一张警备厅通行证,吊儿郎当道:“闻爹,刚才接到报警,崇知高中西区大庭广众之下发生了起alpha抢人事件,您给赏个脸,配合配合调查呗?”
闻之鸷瞥他一眼,随后进了房间。
湛明进来看见床边衣衫不整的时恬,猛地一“嚯!”:“还以为是起凶杀案,没想到成了嫖.娼案啊?哥们儿,宗主大人给钱没?”
时恬认得他是警备厅湛家的公子,以为是来救自己的,连忙积极配合招供。
“没给钱。”
说完意识到话里意思不对,被闻之鸷瞥了眼。
湛明笑道:“哦,那这算是你情我愿,还是强取豪夺啊?”
“……”
时恬想了想:“强取豪夺算不上,但的确有一点点强迫他人意志的侵权行为在里面……”
说着说着注意到alpha淡漠的目光,话稀里糊涂咽了下去,从小声变没声。
湛泽很懂他敢怒不敢言的处境,思索道:“闻爹,你看这大半夜的该让别人回家去了吧?白发苍苍的老母亲还在家中亮着灯等孩子呢。”
闻之鸷静了静,偏过视线看着时恬:“你想回家?”
时恬心说我他妈——
我他妈不仅想回家,我还想打你!
但闻之鸷明显不想放自己走,时恬只能卖惨:“我要回去给我小爸熬药,他身体不好。”
湛明就怕他不上道,赶紧圆场:“你看这孩子多孝顺!快走快走,路上注意安全——不然坐警车回去?”边说,湛明边看了看闻之鸷的脸色,没露出强烈占有欲支配的兽性和不可理喻,稍微松了口气。
你妈的。
这活阎王今天不知道哪儿不对,居然发情了。从西区抱走这个小omega,谁都劝不下来。
报警热线捅到警备厅,但他爹哪儿敢对宗家出警啊?
还是自己顶着压力来敲酒店这门。
湛明其实很担心一开门见这小omega被日的死去活来,遍体鳞伤,而占有欲强烈的alpha兽性难控,还不肯放人——到时候又得兴起一场宗主世族旧制与现代民主法律的激烈交锋……
但没想到,这俩的反应……居然挺平和?!
湛明目送时恬溜了出去,溜的特别快,好像生怕迟一秒钟都得被闻之鸷拎回来,看得出来委屈大发了。
尘埃落定,湛明回头喘气:“闻哥你他妈太吓人了,搞出人命怎么办?”
“我没伤害他。”
闻之鸷眼神略暗,空气中那抹味道的消失让他很不愉快,隐隐忍耐地舔着牙尖。
湛明不以为意:“你误会了,我说的人命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命。”
“……”
湛明盯着他笑得有点欠揍了:“咋的,看上他了?我听萧危说,你从他晕倒后就给抱着,看都不让人看一眼。牛逼啊!闻哥,连你也开窍了。”
闻之鸷懒得说话。
“进行到哪一步了?牵牵小手,谈谈情,说说爱?一起看了场浪漫的电影?这比较符合爱情的新手流程。”
闻之鸷垂着眼帘,抿着冷薄的唇,思索道:“做了,手还挺软。”
“……卧草!”湛明一口茶水喷出,仿佛听见天方夜谭:“闻哥,不带这么欺负弟弟的!谈恋爱也讲究节奏感的好不好?”
闻之鸷扯了下唇:“能直奔终点,为什么要循序渐进?”
“还狡辩?别的你牛逼,但谈恋爱必须请教我!我这风流艳史就弹弹小手指也够你和顾焱那单身狗一辈子感情无忧了。”
闻之鸷开始换衣服,没理他。
到沉淀着光影的窗户边,alpha夜视能力极强,尤其以闻家的血统能从27楼鹰隼般准确到1楼那截小小的身影。时恬被冷风吹的发抖,在警察的扶持上了警车。
若有若无的花香,又在鼻尖萦绕。
跟小猫挠似的。
“到了,谢谢叔叔。就停在这儿吧。”
时恬下车后掖紧了书包带子,沿着公路往家里走。看手机,夏侯侯给他比了个“ok”的表情包,刚放下心,抬头看见时家别墅门前路灯下一袭清减的身影。
顾澈穿件朴素的白衬衫,气质却异常清冷。
时恬改走为跑:“小爸!”
顾澈神色紧张:“怎么现在才回来?刚才小云和小苏给我打电话,说……”
“没有没有,”时恬确定夏侯侯没说漏嘴,弯了弯唇角,“我跟同学闹着玩儿,到他家厚颜无耻讨了顿晚饭,吓到你了?”
顾澈松了口气:“闹着玩儿,以后别这么调皮,不回家记得早点给我打电话。”
时恬心生惭愧:“小爸,对不起。”
到别墅后门时恬敲窗喊醒值岗的保安:“李叔,麻烦开个门。”
对方嘟嘟哝哝的瞥了时恬,随后闻到了alpha的信息素,翻了个白眼:“跟alpha出去鬼混了?是男朋友不是?你啊乖一点,别跟你小爸似的,弄得omega不像个omega……”
顾澈走了过来,他下半句话戛然而止。
时恬阴郁的眼眸绷紧半晌,若无其事道:“谢谢李叔开门,我先走了。”
时恬蹭了蹭脚尖,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进去,不过刚到花园被通知:“先生让你先去见他。”
“?”
时恬没懂时燧这时候找他干嘛?
电话里骂一顿不够还要当面骂?
书房,时燧西装革履,准备出门不停地看表,他英挺的眉眼蒙着一层焦躁。时恬歪着书包恹恹地进门,随即看到修身长裙的女人落椅子里,身材凹凸有致,抿着骨瓷杯里的红茶,瞥了他一眼。
时恬抿了抿牙,站到沉棕桌面后。
时燧眉头紧拧着:“出息了,时恬,这么大的事瞒着我们,以为闻之鸷现给你当靠山了,可以不听我的话?!”
时恬张了张嘴,随即,闭的紧紧的。
“说话!”时燧尖锐的皮鞋踹上桌椅,哗啦啦的晃,情绪越来越激动,“你就给我装死,装哑巴?”
时恬不想说话,但再不开口怕挨打,才勉强开口:“我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不知道说什么了?你不是挺有主意吗?我看你找alpha特别有主意,真的,时恬,就算我没警告过你,其他人没警告过你?闻之鸷不能碰!他是你碰得起的吗?!”
时恬怔住了。
时燧这话,太直白。
翻译过来就是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儿,去招惹他落不着好,要是闯下祸事还得我给你擦屁股。
时恬抬起眼皮,没忍住:“不是所有alpha都跟你一样。”
这话说完,沉默了会儿,时燧声音陡然逼近:“我什么样?”
时恬不敢开口了,知道再说一句话要挨打。
旁边喝茶的女人不动声色掩上盖子。
宋姮嗓子细,劝道:“别这么跟孩子说话,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时燧背过身呵斥,头痛,不想再看见他。
“出去!”
时恬无所谓地瞥了眼宋姮,出书房,背后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让他去吧……你那家周转不过来的公司,搭上闻家这个牵头……”
撕了颗泡泡糖塞嘴里,时恬槽牙狠狠咬了咬,回别墅旁边的平房,顾澈拎着铲子从厨房慌张走到他身旁,指骨摁后松了口气:“还好。”
时恬搭着脑袋,继续嚼口香糖。
“喜欢他吗?”顾澈问。
时恬垂着眼皮:“跟喜欢没有关系。”
顾澈想说话,捂住嘴用力地咳嗽,时恬怔了下上前给他拍背,语气积极了很多:“小爸,你放心吧,没多大事儿,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遭。”
顾澈脸色苍白:“是吗。”
时恬露出个笑,挽着袖口,朝厨房过去:“今天中午吃什么啊?有肉吗有肉吗?”
顾澈沉默了会:“有,去洗手,拿筷子准备吃饭了。”
这个话题就这么带过。
这间小屋他俩住,平时也就他俩一块儿吃饭。时恬吃完洗了碗,才回到卧室。
时恬躺床上看屋顶的台灯发呆,墙面划着几道杠。
再过几年,就能逃离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思绪变得很远,手机突然响了。
闻之鸷的视频。
那只小猫在筐子里打转,粉红小爪扒着篮框,一直奶唧唧咬闻之鸷的手指。
咬的挺重,给他指尖咬的通红,不过闻之鸷也没有甩开的意思。接着,发来两句话。
“猫好好的。”
“你还好吗?”
时恬熄了手机,没回复。
时燧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伴君如伴虎,在闻之鸷面前确实容易惹麻烦。
好比一件珍贵的瓷器,为了免去风险,其他人都会绕着走。
时恬承受不起什么风险,也只能像大多数人一样,趋利避害,从闻之鸷的身边绕过去。
想着,时恬起床翻箱倒柜找出前段时间医生给他的几本书,翻开书页。
其实alpha没想象中那么专情,易感期期间是信息素动物,但易感期一过,没有进行过标记的信息素逐渐疏远,alpha们也会很快淡忘另一半。
更何况,闻之鸷对自己没有爱情,只是单纯的信息素感染。
时恬翻完书心里逐渐有了底,掰着手指头计算。
48小时,闻之鸷易感期快过了,只要这段时间少在他面前晃悠,等信息素自然脱敏,就能避免没必要的麻烦事。
时恬心里默默祈祷,闻之鸷赶紧离开自己的生活。
第二天收假,回学校。
早晨天刚蒙蒙亮,云底笼上了一层烟雾般的薄纱,灰尘绰约。时恬骑自行车穿过林荫,给车锁路边,到面包店买了一个紫米面包,一瓶酸奶,打着呵欠从店里出来。
昨晚没睡好,做了个噩梦,梦到在一个狂风骤雨的傍晚闻之鸷向他表白,时恬冷漠拒绝:“我不爱你,求彼此放过。”
然后,闻之鸷面色从苍白转向铁青,咬紧牙关一字一顿说:“呵,想甩掉我,有这么容易?”
时恬开始搬家试图脱离他的掌控,但没想到总能在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遇到闻之鸷,背后堵着一堆黑衣黑裤墨镜保镖,堪称无处可逃。
而梦里,隐隐约约能听见闻之鸷跟下属说话:“三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行踪。”“废物!饭桶!连夫人都找不到。”
“…………”
时恬又打了个呵欠,捧着牛奶瓶猛吸。
噩梦最后,他还是被闻之鸷逮住了,锁屋里ooxx后生了一窝小崽崽,都是3岁就能编程破解闻氏集团内部网络的iq250天才儿童——
时恬捏着鼻梁,感觉这很他妈不对劲。
把面包撕成两半,边走边吃掉中间软糯的紫米,随后给边角碎料裹成一团,张嘴往里塞。
刚塞完,回头丢垃圾桶,看到了玛莎拉蒂下走出来的alpha。
闻之鸷就看见时恬闭着眼睛走路,明显没睡醒,吃相总之挺神奇的,吃完回头摸索着丢垃圾,抬头跟他目光对上了。
闻之鸷准备打招呼。
不过时恬楞在原地,大概没料到能遇见他,嘴张开忘了合拢。随即一个大大的呵欠冒上来,嘴还往大了张,感觉这嘴都能漏风了,白皙齿间还摊着一大团没嚼碎的面包。
闻之鸷:“……”
时恬呵欠打的差点背过气儿去,打完,流下了两串滚烫的眼泪,捂脸搓了把,跟没看见他似的掉头就走。
“…………”
闻之鸷指骨搭着车门,想想还是算了。
就这么着吧。
有时候看见他还挺烦的。
到教室,明明应该是加班加点复习的时间,气氛却明显不对,几个人凑头凑脑叽叽歪歪说话。
“甜哥回来了?”男生叫莫杰的,开始叫唤。
时恬从包里摸出数学卷:“拿去抄。”
“……”莫杰接过试卷怔了下,连连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甜哥,昨天我听我表哥说,有alpha为了你在体育馆比武?”
“???”
时恬直接给试卷扯回来,“听风就是雨,没这回事。”
莫杰又扯数学卷:“你不要否认嘛,找alpha了都不请我们吃喜糖,你这个人,大有问题!”
时恬仔细回想,要较真了说,那天体育馆的确是为自己出的小摩擦。但没什么没意思,摇头。
莫杰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低头看试卷:“我操,这题好难!你居然写出来了,甜哥,永远滴神!”
“……”
莫杰平时班上就咋咋呼呼,其实人还挺好的,时恬低头,发现这道是闻之鸷教他写的那道数学题。
“你拿去看吧。”
时恬收拾桌面,莫杰突然又折回来,举着卷子捞了两把,“甜哥,有人找你!”
“谁?”
时恬第一反应是闻之鸷,不过抬眸,窗外站着条窈窕的身影。
时萤对西校区没什么好感,穿着剪裁精心的短裙,堪堪遮到修长白皙的大腿,一看就不是西校区这窝里的人。
时恬出来,她扯了扯嘴角。
时恬懒得理她,掉头就走。
“站住!”时萤有点儿恼怒,“你跑什么?”
时恬晃到门口,简单一个字:“说。”
“你横什么你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时萤从兜里摸出一盒抑制剂,往他手里塞,“要不是让我给你送东西,这地方我来都不来。”
时恬张开手掌,躺着omega发情期抑制剂。
“爸让我给你的,你反正保护好自己,正好发情期也是这几天,别被人搞了没地儿哭去!”这些话时萤说的磕磕碰碰,眼神躲闪,耳朵尖通红。
时恬莫名怔了怔。
一时没分清她闹别扭还是撒谎。
其实刚回时家那会儿,时恬看见时萤还挺开心,特别小的小女孩,粉粉白白的一团,看见他也很高兴,偷偷跑来小屋找哥哥玩了好多次。
后来也不知怎么恶化的,应该是她大哥唆使。时恬还在顾澈肚子里时就差点儿被大哥一脚踹成流胎,当时顾澈从高台跌落,骨折,流血,好多人都说这孩子铁定没了,但时恬居然吊着一口气活了下来。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时萤的短裙消失在楼梯拐角。
时恬重新攥紧了抑制剂,按照这么多年的经验,比起好心,这抑制剂里储着一管百草枯的几率比较大。
到垃圾桶边想丢掉,手又顿住——丢掉意味着这个月的抑制剂没了。
老罗从门外进来,宣布月考事宜,时恬随手给抑制剂塞桌肚里。
不管了。
互骂内容也无非“野种。”
“你也配?”
“照照镜子吧你!”
时恬从小到大听惯了,无动于衷,还点头:“嗯,我是小垃圾,你爸就是大垃圾。”
专门怼时燧,时萤气不过了:“要不要脸你,要不是你小爸勾引,能有你?”
到这个话题,时萤可太清楚攻击顾澈比攻击时恬更能引爆炸点。
时恬唇抿紧了,眼瞳色泽浅淡:“你什么都知道。”
“保安室的事我比你清楚。”
时恬眯了眯眼睛:“对,你可真厉害。”
“……”
他油盐不进,时萤骂不过,怒急攻心忍不住激他:“你小爸就是婊.子。”
时恬安静下来了。
半晌,一字一顿:“你爸就是强.奸犯。”
医疗室出来封情活蹦乱跳的,问:“打球吗,还打球吗?”
湛明不想理他:“你还能蹦几步?”
“……你烦不烦?”
说完,封情反应刚才那纯美小o不见了,惊奇蹦哒:“闻宗,你不会急着送我来医务室连老婆都不管了吧?这样塑造善良人设,会不会用力过猛?”
闻之鸷没理他,靠栏杆点了根烟,往空荡荡的篮球场扫了眼。
时恬没回来。
买瓶水,够久的。
往店儿走,围了三三两两的人,封情还在为他爱情操心:“闻宗,你恋爱经验太欠缺了,任何人都想要被偏爱,像你这丢下他陪其他男人,直接会导致老婆没了,不可取不可取……”
全是批话,闻之鸷眼皮都没动一下,前走,脚步突然顿住。
商店人圈儿中心的两位,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战况激烈,旁若无人。
时恬首当其冲,指眼前女生的鼻梁,感觉血轮眼都快开出来了。
声音清晰,气势暴躁。
——“再骂我小爸一句,你今晚必被我用电线放风筝在天上炸出你妈死了四个大字!”
“…………”
背后封情溜须拍马那句“现在这么清纯的o已经不多见了”突然变得十分滑稽。
挺凶的,还。
闻之鸷以前听湛明吹逼前任和前前任吵架,据说小o撕逼抓头发挠指甲扇耳光,场面非常动人,现在一看,有点儿内味儿。
时萤气疯了:“我今天打死你!”
时恬站着一动没动,没什么可怕的。路人拉住时萤不让她施暴,她渐渐委屈,因为打不了人,反倒哭了起来。
“……”
时恬心累。
小时候就这样,吵架动手不分胜负后开始卖惨,看谁哭的更可怜。时恬起初看她哭,也吧嗒吧嗒掉眼泪试图博取大人同情,不过后来被时燧大老婆狠狠瞪了几回后,就不再哭了。
吵完架,只有时萤单方面嚎啕大哭,时恬呆呆的站在一旁。
因为那时候他明白了,哭的再可怜,也不会被人心疼。
所以,哭给谁看呢?
……
走神儿,背后体温和身影靠近,响起低沉的嗓音:“怎么了?”
时恬扭头,没想到闻之鸷就在背后,鼻尖撞上他下颌,酸酸的,眼眶顿时红了。
闻之鸷垂着眼皮看他,心里情绪复杂。
一来就见时恬骂街,骂的之凶恶,完了对面小姑娘被噎的说不出话,开始哭哭啼啼。
怎么看,都像时恬欺负人。
不过,现在时恬表情委屈,好像没把她撕成两半还不开心。怎么说呢,正常操作闻之鸷该问清情况,评评理,可下意识的,却直接站了时恬。
闻之鸷觉得自己有点儿昏庸了:“要我帮?”
时恬摇头:“不要。”
他唇瓣儿咬出苍白色,死死盯着地面,像个倔小孩儿。
闻之鸷半弓下腰,观察了他一会儿,漆黑的眸子转落到时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