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缙当即令赵禹奔赴江南。
楚玥颇有些紧张, 她当然期盼一举中的, 但却怕有错漏,努力集中精神在其余册子上, 继续抓紧筛选。
再说赵禹那边。
傅缙本就有派人去江南待命的,双方一汇合, 立即展开暗查。
很快, 就有讯报传回。
那边还正在扫尾。有京城来人正反复扫除痕迹。另外, 正协同袁济在紧张重新捏造旧账和进出渠道, 竭力深藏进项与出项间的巨大差距。
赵禹等人都是专精此道的好手, 一查上去, 就发现了端倪。
“太好了!”
楚玥大喜之余,又庆幸。
还好赶得及。
军饷案已进入后期了, 谭肃陈度认罪,而在三皇子事前的周密布置下,军需署死死扛住了。局势已转为贵妃一党再进一步,借此发散大肆攻击对手。
于是, 已持续了一个多月空饷案,在即将结案的关口再度掀起了高.潮。
皇帝震怒,立即遣钦差赴安州彻查。
在这里很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袁济, 他与虎谋皮, 少不得努力给自己留下一点依持。三皇子他当然够不上,但军需署高顺曾给他的一封亲笔书信,虽来人盯着他看罢销毁,但他却偷龙转凤偷偷藏匿了起来。
钦差抵达之时, 袁济已被仓促灭口,但这封书信最终还是被搜了出来。
这封书信加急送返京城,有了一个高顺,很快顺藤摸瓜,扯出一串大大小小的官吏。
那边安州还在严查当中,军需署已掀起滔天巨浪。
“立即加派人手去安州!”
三皇子已顾不上捞军需署了,他在江南借袁济之手洗的可不仅仅军饷一桩银子,后者若一并被牵扯出来,难保不会酿成杀身之祸。
其余诸事,他统统无暇理会了,紧急增派心腹,星夜奔赴江南处理。
章夙收回视线,敛目不语。
……
外头正如火如荼,傅缙楚玥等宁王一方已却大获全胜。
这日下午,楚玥接到议事的消息。
她心跳有点快,最近一切进展都颇顺利,如无意外,差不多该有结果了吧?
要淡定,该来总会来的。
楚玥这般告诉自己,定了定神,她匆匆换了衣裳,就往后面去了。
人都来齐得差不多了,楚玥刚坐下,傅缙也到了。
偌大的议事厅中,极是安静,傅缙端坐上首,环视一圈,“今日,我要告诉诸位一好消息。”
他视线最后落座楚玥脸上,他目光带赞许,楚玥心跳略快了些。
“军需署,高顺陈康一干人等已认罪。”
以高陈二人为首,三皇子在军需署经营多年的大大小小官吏,几乎在这次动荡中全军覆没。
军需署空了过半,只京营还是得正常运作的。于是乎,罗庸趁机提人,将多年来安插进去的自己人临时放到不同位置。
虽是临时的,但若不出纰漏,应该大部分都能确定下来。
“今日一早,正式委任下来了。”
傅缙在议事时一贯严肃,今天罕见露出笑意:“我们的人基本留在原位。另外,罗庸擢一级,王泽周珩擢为少监。”
不动声色间,他们已差不多达到了之前三皇子渗透军需署的程度。
“太好了!”
众人喜形于色,外向如樊岳者欢呼叫好,内敛如狄谦等人也满面笑容。
实在是太不容易,他们多年来都盯着京营使劲,各种等待时机各种筹谋,如今终卓见成效。
更有甚者,激动得眼眶都微微发红。
楚玥没有经历过之前的艰难时光,但这种气氛轻易感染了她,心情激荡,欢欣带笑。
“这次能这般顺遂。”
傅缙微笑看了一阵,抬了抬手,议事厅内安静下来,众人专注看他。他声音沉稳,一如旧日,缓声道:“有一个人当居首功。”
傅缙的目光落在楚玥身上,众人也含笑看过来。
这一刻,楚玥成了焦点。
楚玥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但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抑制地激动了。浑身血液往头上涌,仿佛能听见血液在脉管中流淌的“刷刷”声。
她站了起来:“全赖诸位不懈合力,方有此事成,楚玥不敢居功。”
谦虚之语,声音朗朗,但见她含笑而立,拱手抱拳。
楚玥的位置近窗,午后斜阳从薄薄的窗纱中滤进,她半身笼罩光晕中,脂玉般的肌肤映着金色,如玄女踏光而来,姣美到极致,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英气,矛盾又契合,风华无双,光彩夺目。
众人一时看得有点呆,转瞬回神,立即大声叫好。
樊岳哈哈大笑:“我们玥娘人长得好,本事更好!”
“说的对!”
气氛空前热烈,也不怕,四邻都是自己人,掀翻屋顶也无妨。
一片欢呼声中,楚玥含笑看向傅缙。
傅缙也正看向她。
她沐浴在金色阳光中,二丸点漆般的清瞳一瞬不瞬看着他,如繁星之于夜空,萤火之于朔月荒原,波光盈盈,极专注。
忽她翘唇一笑,拱手说:“傅都督谬赞,此乃我之本分。”
微微含笑,眉目灿然,
傅缙定定看她,喉结微微一动,道:“好!”
……
楚玥真的很高兴。
这次立功对她意义是很重大的,她证明了自己,让大家看到了自己的能力,可不仅仅是光凭祖荫。
大家也肯定了她。
再深入一点,不管是楚家日后灭族,还是为了她自己理想,都稳稳地向前迈进了一步。
直到回了府,她的兴奋劲儿还没过。
虽她面上不显,但近身伺候的仆妇们哪个都清楚得很。
主子愉悦,她们自然也高兴,一时正房气氛甚是欢快。
傅缙回来了。
熟悉的脚步声近,门帘一挑,高大的男人步进。
楚玥一回头,见傅缙一身玄黑扎袖武士服,正随手解小臂上的束带。他肩宽背直,极之英武,薄唇微微挑起,正略带一丝笑意看着她。
楚玥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点,这位可是上司,兴奋这么久显得不够稳重了。
她忙敛了敛上翘的唇角,似平时这般说:“回来了?”
傅缙直接轻笑出了声。
这男人。
楚玥有些恼羞成怒:“看什么呢?”
她轻哼一声,侧头不去看他。
傅缙随手扔下束带,挨着她坐下,手一圈将她拥住,“看你。”
她少有高兴。
他也愉悦了起来。
傅缙含笑问:“立功这么欢喜吗?”
谁还没有个第一次?
兴奋点不是正常吗?
楚玥瞪了他一眼,运了一阵气,又笑:“不行么?”
看破就算了,她就不矜持了。
楚玥睨了他一眼,轻哼:“难不成都督首次立功,都未曾欢喜过吗?”
谁还不是一样呢?
傅缙一脸不以为然,表示:“不过意料中事,泰然处之就是。”
切!
让你吹牛,楚玥伸手,准确掐住他腰间一点皮肉拧了一把。
“我才不信。”
她撇了他一眼,娇哼了一声。
傅缙还是头回见她在自己跟前流露出这般灵动之态,嬉笑嗔怒,顾盼神飞,倚在自己的手臂间,娇俏动人,那双剪水明眸映着盈盈烛火,光辉绝不逊于白日所见。
他突然俯身,轻吻了吻她的眼睛。
不同于平时的亲热,这个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楚玥下意识闭了闭眼。
周围立即安静下来了,孙嬷嬷见主子们亲昵,她忙挥了挥手,领着侍女们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待楚玥睁眼,看见便是空荡荡的内室,门帘子还在微微晃动。
她大窘。
“看你!”
薄怒一句,她忽又皱了皱鼻子,一把推开他的脸,扇了扇:“快去沐浴。”
大夏天的,一身的汗味儿。
傅缙挑眉,抬起胳膊嗅了嗅,嗯,是有那么一点点儿,但不至于嫌弃成这样吧?
他轻哼一声,非但不去,反双臂猛一使劲。
楚玥猛扑倒他胸膛上,骤不及防撞得她鼻尖发酸,不过不待爬起,傅缙已把她扑倒榻上,脸使劲在她颈窝蹭了又蹭,还觉得不够,又十分恶劣地扯开她衣领抹了一把。
很痒,胡茬子蹭着还疼,楚玥一边笑一边尖叫,手脚并用推开他,推不动,她直接上手锤。
傅缙不痛不痒,纹丝不动。
闹腾一番,楚玥鬓散钗乱,浅水红的软绸袍子前襟皱巴了一大片,面泛红晕,重重喘息着。
傅都督大胜,这才意得志满,站起身沐浴去。
转身前,他捏了一把她的下巴,“等我。”
楚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洁癖男,龟毛男,小气鬼!
……
沐浴吹灯,自然又是好一番亲近。
楚玥发现傅缙今夜像磕了药似的,床.事格外激烈,强度和时长都远胜平时。
她叫苦不迭,今儿她心情上佳,一开始也很配合他的,但第一回合没过半场,她就有些受不住了,又拍又打,反让他更激动了几分。
“不来了……”
熬过了两回,平时该鸣金收兵了,楚玥翻过身,昏昏欲睡,但谁知又察觉他的动作,她登时一个激灵:“我不要了!”
她拧眉,有气无力:“你今儿是怎么了?”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呀?
“不是你立功么?”
楚玥瞪大眼,这有什么联系吗?!
傅缙俯身,挑眉含笑:“给你庆功。”
神特么的庆功!!
楚玥愤愤,刚要说话眉心却一蹙,“呃!”
他骤一动,她说不出话来了。
柳眉轻蹙,美眸半阖,皎洁的月光从窗纱中滤进,投在纱帐上,洒入一片银白。她点漆般的瞳仁有月华闪动,灿然点点。
傅缙伸手,轻抚过她一双眸子。
……
待一切平息,已子夜过半。
浅水红的绡纱帐内,仍残存靡靡之息,丝丝暧香氤氲,楚玥却早已双眸紧阖,呼吸绵长。
她太过疲惫了,在未结束前就已半昏睡,此时轻轻蹙着两弯柳叶细眉,深陷沉眠。
傅缙却未曾入睡。
正值盛年的他精力旺盛,如同一头驰骋荒原的年轻雄狮,即便不眠不休数个昼夜,也未觉疲倦。
畅快淋漓的床.事过后,他精神越发抖擞。
他一点不困。
他垂眸,看向偎在怀中的女子。
细细的柳叶眉,小巧的唇鼻,她闭着眼,长翘的乌黑羽睫投下一小片扇形阴影。
伸手轻触,羽睫微微轻颤了颤,如蝴蝶振翼,柔软,极脆弱。
很难想象,有一双眸子能这般夺目的亮。
他细细抚摸她的眉眼。
柔弱又坚韧,灵动又内敛,看着很洒脱,偏偏有些地方又倔强执着得很,婉转柔美却每每巾帼不让须眉。
矛盾,偏又契合。
女人都能这样的吗?
他都有些疑惑了。
傅缙摇了摇头,想来是少的,反正他这辈子就见了这么一个。
其实以前,他对妻子一词从来无感,甚至想着将来会有人共睡一榻,他还有些排斥。
万一来了个冬天不爱洗澡,夏日不爱沐发的,该有多难受,他还能睡下去吗?
想想都浑身不对劲。
所以楚玥刚来,他虽因芥蒂不喜,但不得不说某方面还是松了口气,她酷爱沐浴,天冷都日日洗。这紫檀拔步床,他好歹还能躺下去。
但现在吧。
他觉得,娶了妻也不错。
还算舒坦。
幽静的夜,怀中人忽动了动,她轻蹙了蹙眉心,嘟囔一句什么。
傅缙侧耳细听,隐隐约约“……不来了”。
他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抚:“真不来了,睡罢。”
楚玥蹭了蹭,安静下来。
傅缙垂眸看她,微微泛粉的脸颊,被吮得比平日艳红的小嘴儿,她微微垂首偏头,月光投在她小半张侧脸上,勾勒出柔美弧度。
海棠春睡,眼角犹有娇媚之色,惑人心魄,傅缙未再有其余动作,静静看了片刻,也阖上双目。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等会就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