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从窗户跃入,一点一点地靠近床上熟睡的人。
“不……”明焰低呼一声,惊坐起来。
原来是梦……
擦掉额上的汗,明焰抱着被子坐了很久,直到那被恐惧摄住的感觉渐渐消解,冷漠沉静重新挂回脸上。
永远不要让人猜透你的心,这是大哥教她的。心如止水,冷若冰霜,她也挂着这样的面具活了十几年。
可是自她恢复了记忆,作为明焰的性格和作为叶微尘的性格,却很难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作为明焰的为人处世的意识占了主导地位,但叶微尘的意识也并未消失,时不时会影响她,让她情不自禁地表露感情,变得脆弱易伤。
背部忽地有点刺痛,但是很轻微。明焰皱了一下眉,直觉告诉她,鸿蒙出事了。
“沧溟。”
“殿下有何事?”沧溟推门而入,现在他已经完全成了明焰的跟班,随传随到。
“鸿蒙去哪儿了?”
“昨晚一夜未归。”沧溟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出事了,我去找他。”明焰穿上外衣就要往外走去。
“我和您一起。”沧溟道,转身回房去拿剑。
却在这时,乐毅扶着鸿蒙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我处理尸体回来时遇见了迦叶,是鸿蒙大人救了我。”在沧溟冷冽目光的探视下,乐毅立马就交代了。
“你呢?不要告诉迦叶能打伤你?”明焰这句话也是故意说给沧溟听的,他对鸿蒙,认识还不够透彻。今后他们之间还会有更多的合作,必须尽快磨合。
这句话信息量之大,足以让沧溟震惊,他竟如此强大?沧溟心中不甘了,跟在明焰身边之后,他就越发现自己的弱小,明焰,迦叶,鸿蒙,随便一个人都能打败他,碾压他,真是……让人十分不爽。
“阿焰,我有话想对你说。”鸿蒙突然抬头认真地道。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明焰点头,屋内瞬间只剩他们俩了。
“对不起。”
“没事。”明焰只淡淡地道。
“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对我说出这两个字。”鸿蒙苦涩地笑了。
“过去的事,追究没有意义,我只想看你未来的态度和做法。”
“他来了,就像我到你身边一样,去到迦叶身边了。”鸿蒙低头。
“所以,我需要防备迦叶了,是吗?”明焰嘲讽地笑了。当他知道,除了仇恨,连老天都不让他们有一丝亲近的机会时,你死我活,至死方休,他会怎么选?
“是。”
“鸿蒙,你听好。”明焰顿住,一字一句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过用感情来达到目的,我很清楚,我和他,没有退路,实力才是一切,我不会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鸿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
“那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明焰反问。
“没什么意思,听听就好。”鸿蒙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些事,不能告诉她,知道得越多,对她越危险。
明焰冷哼,对他敷衍地态度十分不满,正欲追问,鸿蒙却说变就变,不要脸地立马撒起娇来,金眸水光漾漾,仿佛谁欺负了他一样,“阿焰,人家受了伤,你不安慰我,还对我这么恶劣,呜呜呜……”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如此做作。”明焰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赏了他一个白眼,但也还是走上来,居高临下地问,“伤哪儿了?”
“嗯……”鸿蒙羞涩地挑了挑尾音,风情万种地拉开衣服,露出光洁的胸膛,说道,“背……”
“伤到背脱前面的衣服做什么?”明焰气极,看着他这副无耻的样子就想抽他两巴掌。
“不脱掉你怎么看呢?”鸿蒙对着明焰抛了个媚眼,调戏道。
明焰脸刷地爆红,耳朵尖红得滴血。
头一次看见这样害羞的明焰,鸿蒙激动得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口不择言,“你不会压根没与应修寒圆房吧?”
她和应修寒确实没圆房。名为夫妻,成亲当晚迦叶来闹,后来战乱,应修寒在外领兵打仗,她在凉都处理政务,好不容易有时间团聚,却又因为种种原因不愿亲近,因而到现在她也还是白纸一张,对男女之事没有任何概念。
又羞又气的明焰一个激动,一个巴掌就呼了过来,却被鸿蒙笑着避开了,“哎哎哎,当了那么多年皇帝,却连这么点男色也经不住,阿焰真是太弱了。”
“闭嘴!你个淫贼。”明焰怒极,提拳便打。
鸿蒙“咚”的跳到床上,躺尸,水眸汪汪,可怜巴巴地道:“阿焰,我认输,伤口炸开了。”
明焰阴沉沉地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替他察看伤口。
“阿焰,生气了?”鸿蒙试探地戳了戳她的手,却被明焰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阿焰,别气别气,是我过分了。”鸿蒙不屈不挠地抓着明焰的袖子,卖乖。
“我相信你是有分寸的人,只要不过分,想要怎么闹随你。”明焰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鸿蒙羞愧地低下了头别开眼睛才继续为他处理伤口。
认真又木讷的明焰,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啊,太迟钝了,真不知迦叶是当初是怎么打动她的。
鸿蒙默,转头看着一丝不苟地处理伤口的明焰,不知不觉就入了神。
“西夜国内已经开始乱了。”明焰突然开口道,鸿蒙一时没反应过来,懵了一下。
“对我们而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迦叶就交给你了。”
“哈?”鸿蒙不是很明白这个逻辑。
“我需要你跟着他,拖住他,让他一时半会不能回去,给老师那边争取时间。”明焰站起来,给自己包扎伤口。鸿蒙的伤口有点大,明焰又放了不少血,脸色苍白起来,倒显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感。
“可以。”看见明焰伤痕累累的手,鸿蒙也有些愧疚,立马就答应了。
东西大体收拾了一下,明焰就要离开,却被鸿蒙拉住了。
“昨晚的事,我了解了。”明焰转头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清晨路过街上时,我听说江若影一家下狱了。江家夫妇的事,你需要找条退路,千万不要让人查到你。”明焰现在身份敏感,若暴露了,对她,对整个复国计划,都极其不利。
“我会和沧溟好好商议的。”明焰点头,神色不变。心中却暗暗算计:木九韶一定有所隐瞒,以至于若影姐姐一家人成了替死鬼,这笔账,她会好好和她算的!
巍巍深宫,*肃穆,恢宏大气,尽显皇家气度。
赤离,不,现在是司景离了,在司礼太监的引导下,穿过一道又一道长廊,向着紫微殿行进。
他一直在青霄学艺,鲜少回宫,因而虽然封了王,却仍然住在宫中。虽然住在宫中,却极少有人见过他。因而这次露面,倒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注目。
青霄掌门新丧,弟子们都得守丧数月,因而过年时,他并未回来。但是阎浮提说了那事,他就不得不回来看看了。因而借由母妃过生日之事,他写了信说要回来。
母妃……想到这个他就头痛。作为姚家嫡女的母妃,野心太大了。大到他也只是她的棋子,争宠夺权,不择手段,他真是怕了啊,所以才远远地躲到青霄,远离一切的纷争。因为,那个位置,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可是母妃还是不肯放过他,想要利用父皇对他的宠爱,来为姚家谋权夺利。她也不想想,父皇宠爱他,不是因为他是幼子,也不是因为他才智过人,更不是因为他是她姚敏的儿子,只是因为,——他不争。正是因为他一向对那个位置的不屑一顾,才让父皇毫无条件地都宠着他。母妃那么聪明,不是看不懂,而是不想懂罢了。
就在刚才,母妃又派人来告知他,父皇因为早晨因为昨晚的命案心情极糟,让他主动向父皇请求接下这件案子,讨父皇安心。
司景离暗暗叹了一口气,不想在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在紫微宫坐了不到一刻,皇帝就下朝了。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紫微宫过来,有太子,静王,豫王,靖王,韩尚书,邢太傅,甚至还有舅舅姚奕辰,司景离嘴角抽了抽,只觉心情更糟了。
婢女侍卫一众呼啦啦地跪着过来,司景离也来到庭院正中,一甩衣衫跪下,“给父皇请安。”清爽的声音如珠玉溅地,格外响亮。
夜帝老远就看见了他,阴沉沉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疾步上前扶起司景离,上下打量着这个许久不见的小儿子,一身月白衫子,长身昕立,俊美邪肆的容貌越长越沉稳,一时倒仿佛换了个风格,飘渺出尘,恍如仙人。
“九弟去青霄学艺,不知武艺学得怎样,但这仙气,倒沾了不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夜帝身后的静王微笑着打趣。
夜帝转回去看了静王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司景离,忽地抚掌大笑,“我倒没发现,你们两兄弟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了。”
“父皇说笑了,我就是个浪荡子,哪比得上四哥这如兰君子。”司景离忽然对着众人邪邪地一笑,荡漾的桃花眼将刚才的仙气破坏殆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