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对你我来说，这都是最好的选择。”明焰的态度有所软化，却依然没有改变初衷。

“我知道了，”鸿蒙仰头苦涩一笑，神色悲凄，“虽然我是你的守护者，但你觉得我们之间的代价并不对等，对吗？若失败了，你一无所有，而我只是失去了一个跃升的机会，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不，不是代价的问题。”明焰摇头，认真地看着那双温柔而悲伤的金眸，“是你没有守护的心。无欲无求了上万年，连成神都无法在你心中占却一席之地，世间万物于你都是过眼云烟，我对你而言亦如是。”

鸿蒙张口欲言，却呐呐地说不出话。

“所以，这场博弈之中，你始终是游戏的态度，无所谓，不在乎。反正你还有退路，可以逍遥自在，再等下一个守护者。”明焰每说出一句话，鸿蒙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我没有……”

“你有。”明焰眼神凌厉，步步紧逼，“你想守护的只是我，而我想要守护的是我身边的所有人！既然他们不在你所划的保护范围内，那么我们之间便也没什么交集了。”

“不，明焰，不是这样的……”鸿蒙想要解释，却发现言语如此苍白，她说的，确然如此。

“你不应该帮修寒的，那样一切就真的结束了。纵然永生永世被困在锁魂玉之中，我也觉得自己的牺牲是件了不得的事，我谁也不欠，始终无怨无悔。”明焰无奈地扯出一抹萧瑟的笑容，“可是你心软了，你救了我，再一次把我推到这万劫不复的境界。让我知道我的族人们的命运之苦难，我的做法之错误。”

“你在逼我。”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鸿蒙，我不是一个人，我必须为我身边的人负责。”

“那就……，立生死契约吧。你生，我生；你死，我灭。”

明焰惊诧，她不过是想要一个承诺，不需要更多。“不，我不需要这样。我只求你一个承诺，无论我是生是死，都帮我保护好他们就可以。”

“我只是需要一个不那么置身事外的理由，也顺便，让你觉得，我还是有点值得信任。”他自嘲地笑笑，低垂的金眸里闪着悲伤。

玩世不恭，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鸿蒙，竟然也会难过。

她也给了他两条路：一，离开，从此两个人再无关系，但他们之间的守护契约仍然存在，他没有任何损失，因为为了她的族人们，她必定会全力以赴，与迦叶斗争。二，留下，保护好她想保护的人，只是这条路，可能会改变他的现状，将他拽入万劫不复的红尘。

若在以往，他肯定会选择第一条，反正这场交易也是别人塞给他的，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从中得到些什么，离开也无关痛痒。可是他选择了第二条，唯一的解释是——短短十几年的相处让他已经不忍拒绝她了。

他有牵绊了。他被这个名叫明焰的女人牵绊住了。多么可怕……

“不，这太过了，我不需要。”明焰皱眉，她是想把他拉上船，但是没想过要这么狠，她坚持道：“我只需要你的一个承诺，然后之前的事就此揭过。”

“我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鸿蒙对自己乱了心本就烦躁不已，明焰还这样不识趣，瞬间就激发了他隐藏的固执属性。

大手一卷，将明焰捞到怀里，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明焰大惊，抬掌刚要扇过去，鸿蒙却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扑倒，甚至咬破了她的嘴唇，将血珠尽数含入口中。

混蛋！简直欺人太甚！明焰气得浑身发抖，提脚向上一踢，正中鸿蒙下胯。

鸿蒙吃痛地放开了她，与此同时，一颗珠子被鸿蒙以嘴相渡，顺着她的喉咙滚到了腹中。

“这是什么？”明焰翻身压住鸿蒙，扣住他的脖子，脸色无比难看。

“我的内丹啊。”鸿蒙疼得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道。

“定契约需要内丹做什么，不要欺我无知。”明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本来就是这样，凤凰乃万鸟之王，以你的血为媒，滋养我的内丹，你若死去，我的内丹也会随之毁灭，契约这种东西，太过强制，我不喜欢。这样毫无保留地把我的性命交到你手里，你可满意？”

“没有内丹你如何施展法力？”

“那就要靠主人定时投喂了。”鸿蒙朝明焰抛了个媚眼，暧昧地道。

“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

“因为想欺负你啊。”鸿蒙挑眉，笑得极其奸诈。

“我也想欺负你行不？”“咚”地将鸿蒙推下床，明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跨过他的身体就出了门。

“我更喜欢你用我之前用的方式！”即使浑身痛得如蚂蚁啃噬，鸿蒙仍强撑着恬不知耻地调戏明焰。

回答他的是门“啪”地被甩关起的声音。

确定明焰真的走开之后，鸿蒙才捂着胸口，喃喃自语：“大哥，怎么办？我好像动了凡心了……”

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在今后的无数日月，回忆起与明焰相处的点点滴滴，鸿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被她彻底拽入这场纷争的时候，他就陷入了她的情劫之中，从此真正，万劫不复……

站在拐角处，明焰还是情不自禁地转回去看了一眼摆动幅度渐渐小了的房门，今天鸿蒙很奇怪，是她，做的太过分了吗？

回到房间，拿出那棵小小的绿芽，明焰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服了下去。

入口即化，清鲜幼嫩，服下去的瞬间宛如洗髓，令人神清气爽。

随后体内升起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散成千万束，向体内各处蹿去。

糟糕，气息乱了！

明焰一惊，按着记忆中的心法压制气流，想要把它们沉到丹田附近，然而毕竟是仙草，作用越大，就越是霸道，越压制它就反弹得越厉害。

叶微尘的身体没有任何武学基础，压制不住也承受不住，所有气流集于指尖，眼看就要泄露出去，明焰一惊，强行将气流压回，然而这样一来，体内的气流激荡起来，鲜血缓缓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沧溟，帮我！”明焰对着屋外大喊，突然懊悔没有让沧溟在外护法。

然而屋外没有任何声响，明焰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一颗莹润的珠子自她体内浮起，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悄无声息地安抚着她体内躁动的力量，明焰混乱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脸色也好了很多。借着它又落到她的唇边，将那血迹吞噬干净，不留一点痕迹。

摇曳的烛火忽地灭了。珠子宛如受惊的小兽，迅速地钻进明焰的口中。

一个黑影蹿进屋内。

“阿难……”那人喃喃地道，伸手抚上了叶微尘的脸庞，一头银发落在叶微尘的脸上，暴露在窗外微弱的光亮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昳丽无双的面容精致如玉雕，他分明就是迦叶！

颤抖着一一描画她的轮廓，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梁，诱人的唇瓣，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美丽，娇憨，生气勃勃，长如羽扇的睫毛下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沉睡着，但胸前起伏不定的呼吸昭示着她的生命力。她是活的！活的！

十六年来，他无数次幻想的事真正发生了！心中狂喜，但他不敢笑，只怕这是梦。狠狠掐了一下大腿，那痛感让他还是忍不住傻笑。然而即使是这样，他的手也不敢离开，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放在鼻翼前，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

见怀中的人仍旧没有动静，他的动作越发大胆起来。他魂牵梦萦了十六年的人再度出现在她的眼前，这甚至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近她！迦叶收紧了手腕，低下头在叶微尘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啄，那光滑的肌肤下仿佛藏着小小的火种，他刚碰上去就立马被点燃了。灼热的火焰腾地烧遍了全身，驱使着他不断向下，擦过眉眼，滑过鼻梁，最后落在那两片花瓣一样柔软美丽的嘴唇上。

迦叶轻轻地挪到她的唇上，浅尝辄止地沾了一下，那甜美的滋味几乎让他失去瞬间失去自制，嘴上的力道暴虐起来，辗转地蹂躏那薄薄的唇瓣，凶恶的攻城略地。

“唔……”明焰明显不喜欢这种对待，难受地扭动着，她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我爱你，阿难，阿难，阿难……阿难，睁开眼看看我……”发现了明焰的不适，迦叶停了下来，一遍遍地吻着她的眉眼。极度的绝望，极度的欣喜，滚烫的泪水伴着哽咽洒落在叶微尘的脸上。

相识三十五年，五年相处，五年离别，十年对峙，十六年等待，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他的一生都在失去她的恐慌中度过。而现在，她终于，在他的怀里了。

泪水打在脸上，有些疼，温度也灼热得令人难受，仿佛解药一般将她幽幽唤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