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啊，我还是觉得，跟你练球比较舒服。

这天晚上，杨飞鸣瘫倒在床上，连床头上的啤酒都没力气去拿了，他盯着单调的天花板，默念道。

可想而知落在刘岳这位孙程以往死对头的手底下，杨飞鸣的训练是有多么惨烈。要知道他可是经历过孙程魔鬼训练的人，而现在相比较刘岳的所作所为，孙程的魔鬼训练似乎都要变成天使训练了。原来魔鬼训练结束之后，杨飞鸣累归累，但是躺在床上看看手机的功夫还是有的，到了刘岳这里，看手机？对不起，做梦。

杨飞鸣每天五点就要从床上爬起来，热身训练与体能训练之后，他就要按照刘岳制定的训练方案去走。刘岳的训练方案，全都是以雕琢网上细节为核心，既然是雕琢细节，那么训练项目就少不了，而每个项目都很是让杨飞鸣遭罪，别的先不说，就是那五十组高强度球网对抗训练，就足以让杨飞鸣酸爽无比。他要像刚进门时候老前辈做到的那样，去跟五个发球机进行对抗，而且还是五十组，有好几次杨飞鸣都被排球揍得鼻青脸肿。

也就是杨飞鸣这些年好不容易熬过来，虽说差点把自己给熬废了，但是肯吃苦这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得假。训练再苦再累，他都咬紧牙关，狠命支撑着，连“累”这个字眼都没提过，整得刘岳还怀疑训练量不够呢。

刚开始的时候，刘岳对杨飞鸣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的。在训练正式开始之前，他就告知过杨飞鸣，说训练强度很大，要是他吃不得苦，那趁早滚蛋，省得浪费彼此时间。杨飞鸣恭恭敬敬地说了句我不怕吃苦，刘岳当时还嗤之以鼻，说别那么早说大话，先体会体会训练再说，摆明着是不相信杨飞鸣可以坚持下去。结果后来，杨飞鸣一言不发，半句抱怨都没有，嘴里硬是没迸过半个“不”字儿，刘岳起初还怀疑是训练量不够，又加了两把，后来发现杨飞鸣训练到嘴唇都发青之后，这才明白，这个黝黑后生，是真的不怕吃苦啊。

不对，好像不怕吃苦这四个字形容起来有点不太贴切，不怕死才对。

勤奋的人，大概没有老师会不喜欢，虽然说刘岳早就说得明明白白，他不是杨飞鸣的老师，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但是他现在干的，不就是老师的活么？有哪位老师是不喜欢勤奋学生的？所以这么一来二去，刘岳对杨飞鸣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当然了训练量是不可能减下来的，充其量是多说两句话，多准备两瓶水罢了。

当然了，杨飞鸣是一点都不想多说两句话，这等高强度的训练，但凡是有半点分心，都可能被速度与力量兼具的排球砸得眼冒金星。杨飞鸣在累得半死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这个便宜老师是不是把自己当成孙程了，想把那些旧恨都出在自己身上，要不然怎么会鼓捣出来这等惨无人道的终极魔鬼训练，简直就是要人命啊。

除却杨飞鸣不怕吃苦之外，还有个因素是支撑着他每天拖着疲惫身躯强行完成训练的关键。那就是训练周期不会太长，八强赛很快就会开始，杨飞鸣再辛苦也辛苦不了多长时间，要真是像孙程魔鬼训练那样来上个三个月，就算是杨飞鸣，也难说就能扛到最后。杨飞鸣现在真是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盼着八强赛赶紧开始。

除却在这里接受惨无人道的训练之外，杨飞鸣还有项任务，那就是跟队友保持联系，经常去讨论关于战术的相关内容。当然了，有个问题是无法回避的，那就是杨飞鸣在这里接受封闭式训练，那就势必无法与队友再继续进行深入磨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鱼和熊掌不可得兼，总得牺牲一方满足另一方呐。

相对而言，对于目前的杨飞鸣来说，对网上细节进行打磨，要比同队友继续进行磨合，收益要大很多。因为与队友的很多配合，若是没有精湛网上细节的支撑，也只能是空中楼阁。

每天的训练就足以把杨飞鸣折腾得头皮发麻，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要去跟队友沟通，谈论接下来的对手，一起去讨论战术体系，还有刻舟与求剑这两个活宝什么时候可以正式入队，这些都值得好好谈谈。

所以了，每天杨飞鸣重重地把自己摔在床上，接通手机视频聊天，听眼镜儿他们高谈阔论，直到不知不觉睡着，就成了刘岳别墅里头这间暂时给杨飞鸣腾出来的房间的日常景象。

“今天对阵结果出炉了，我们的运气好像不是太好，抽到的是剃刀队，看来是场硬仗啊。”眼镜儿说道。

就算是半死不活的杨飞鸣，在听到剃刀队的名字之后，都很难得地抬了抬头。剃刀队的实力很强，可以说是这个赛区的老牌强队了，基本上每次比赛，只要不是运气太差，提前遭遇到星辰队或者爆种子的同舟队，差不多都能杀进四强。相较神经刀到极点的同舟队，剃刀队的特点也很明显，那就是非常稳定。能打过的队伍，剃刀队就是可以打得过，而打不过的队伍，剃刀队就是打不过，可以说这个队伍的上限与下限是很接近的。

燃烧队作为小组头名，按规则应该对抗其他小组的第二名。剃刀队确实是小组第二，但是它所在的小组，小组头名是星辰队，所以说剃刀队这个小组第二其实跟小组第一也没什么差别，反正换谁来，都打不过星辰队嘛。这也从侧面反应了剃刀队的实力，能在星辰队所在的小组里面拿下小组第二，没点实力是肯定不行的。

别的小组是四支队伍争夺两个名额，到了剃刀队这里是三个队伍争夺一个名额，难度能不大么？

正处于磨合期的燃烧队，这时候就碰上剃刀队，绝对不是个多么好的消息。因为就连燃烧队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现在队伍的真正实力究竟如何。先前在小组赛里面取得三连胜，未尝没有些许侥幸成分在里面，比如说如果野狼队提前让那位黑发少年上场，那么以燃烧队当时的状态，想要咬下那一分根本就是千难万难。再比如说对阵同舟队，若是刻舟求剑的状态再好上一点，或者杨飞鸣的状态再差点，那这分很可能也就丢了。这么考虑起来，燃烧队可以以小组头名的身份出现，除却实力之外，运气也是个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所以说正常状态的燃烧队是什么水平，不要说是别人了，就连队员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大家承认星辰队是强队，承认野狼队是强队，也承认剃刀队是强队，可却无法承认这样的燃烧队是强队。因为燃烧队给大家的感觉就是太吃状态，谁都能赢也谁都能输，当然不至于像同舟队那么夸张，但是不够稳定却是真的。

不过遭遇到剃刀队，也不全然是件坏事，就像之前说过的，打得过的队伍剃刀队就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队伍剃刀队就是打不过。这也能让燃烧队摸清楚自己的斤两，剃刀队是块相当不错的试金石，当然了，如果燃烧队可以战胜剃刀队，那剃刀队当然是试金石，若是没能战胜，那这块试金石怕是要化身剃刀将燃烧队斩于马下了。

这天，杨飞鸣的封闭训练终于结束，他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换好衣服，美美地伸了个懒腰，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如此轻松，好像随时都能飞到天上一样，因为第二天就要比赛了，封闭训练终于要告一段落。

他收拾好东西，就要去跟刘岳告别，他刚推开门，就看到老人坐在球场旁边，桌子上放着饭菜。

“来。”老人招呼道，“知道你喜欢绿瓶啤酒，从孙程那里讨了两瓶，你尝尝。”

杨飞鸣被老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不自在，他打量打量老人的面容，发现还是如以前一样平淡，这才放心坐下来，恭恭敬敬地先给老人把酒满上，这才给自己倒上。

“这段时间，有没有收获？”老人问道。

“有啊，收获肯定是有的，只是时间相对来说比较短，我也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

“嘿，当年我退下来的时候，有三十多个队伍朝我伸出来橄榄枝，效果如何，明天你上阵，自然会知道。”

老人说着，自顾自地在杨飞鸣酒杯上碰了碰，杨飞鸣赶紧陪了个酒，说道：“这些日子，真是谢谢前辈了。”

“不用谢我，我之所以帮你，是有原因的。”老人说道，“当然了，是孙程以外的原因。”

“您说，有什么原因？”

老人苦涩地笑笑，说道：“逢年过节，想起我这个老头子的时候，就过来看看，也不用拿什么东西，真要是过意不去，就送箱牛奶过来吧。这个别墅，太大啦。”

杨飞鸣的筷子顿住了。

他那被封闭训练搞得有点迟钝的大脑这时候才想起。

偌大的别墅里头，除却他与老人之外，会动的东西，似乎就只有排球与发球机了。

于是，就连酒杯相碰的声音，都变得寂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