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精品大菜的食材都就位了,就等着父亲上灶开勺炒制了,准备做四个凉菜,六个热菜,一个汤。白菜丝拌海米粉丝、松花蛋熏鱼,香肠猪皮冻,大葱烧海参、糖醋鱼、香菜炒肉丝、全家福,基本上都是多少年保留下来的菜。
这些菜都是父亲操练多年的拿手菜。一看到这些菜基本上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过年了。另一次有机会吃到这么多好菜的节日是年中时候的中秋节。
餐桌从餐厅抬到了放电视的房间,父亲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四个小凉菜。
松花蛋摆成了金鱼状,熏鱼和煮青豆,花生米一起摆成了葵花状。
用鸡蛋皮切成了丝,摆在铺在下边的青豆花生米上形成一个个小格子。熏鱼切成片,摆在外围。
一盘香肠,猪蹄冻组合,还有一个最下酒的菜,白菜心粉丝拌海米。边上还有一小碗我最喜欢吃的腊八蒜,预备吃饺子用的。
"饺子等会下吧?"妈妈问父亲。
"对啊,得先吃菜,喝点酒。我去炒热菜了。"说着父亲哼着京剧曲调回了厨房。
一年看不见父亲这么开心的时候,大年三十,父亲也轻松下来了。
父亲单位这两年,陆续分来几个大学生,都是小伙子,可以轮着大年三十值班了。
在这之前,基本每年大年夜,都是我们全家带着饺子陪父亲去办公室值班度过的。
妈妈说,父亲原来单位除了女同志,岁数都比较大了,父亲不忍心让他们值班,所以父亲每年大年三十夜都是带着我们全家去值班。
头几年跑船的时候春节我没在家过,今年可以团圆了,父亲不用去单位值班,也能在家好好过年了,所以父亲很开心,要多做几个拿手菜,跟妈妈喝一杯,热闹热闹。
父亲的几个拿手菜,红烧海参、?大虾、拔丝地瓜、家常焖鱼、全家福。
这几个菜陆续都上来了,还有妈妈的一个拿手菜,琉璃肉。
这样,四个凉菜,六个热菜就齐了。
"咱们开席吧?过年了!"父亲又在开心地从酒柜里选来选去,每年的大年三十,父亲都要亲自去酒柜里选出一瓶白酒。
父亲一边选,一边嘴里念叨着,"唉,八大名酒,哪一瓶也不舍得喝。"
"前几年,海超舅舅来的时候,送给你好几瓶茅台,今天过年喝一瓶吧。"
"那更不舍得了。"父亲摇摇头。
"年年舍不得,好酒不就是喝的?你准备放到什么时候喝?"妈妈不解地问。
"等着海超结婚,娶媳妇的时候再喝吧!"父亲哈哈大笑起来。
爸爸妈妈似曾相识的对话,似乎这两年开始,每年都会说起我以后的婚姻,也许我真的离结婚越来越近了。
以前是盼着结婚,记得有一年的元旦去老黑家里聚会完,跟佳慧往回走的时候,我还委婉地问过佳慧,期待着有一天能跟她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
记得那时,恨不得自己马上长大,到了可以结婚嫁娶的年龄,就能把佳慧娶回家了。想到往事,自己也笑着摇摇头,幼稚而单纯的年龄段,当然也是美好纯情的年代。
一年中,很少见到父亲这么开心,在我面前展现出这么温和,开朗的一面。过年了,一切都和和融融。
"下去放鞭吧,海超,放完鞭炮,咱们就开始吃年夜饭了,"父亲面带笑容地跟我说,一年难得看到几次父亲冲我露出笑容,数九寒冬的年根里,让我感受到了更多一层的温暖。
"我在楼下路北放,挂在对面围墙的铁栏杆上,你们从北面窗户能看见。"
跟家里人说完后,我穿上军大衣,揣了一盒香烟,从写字台上一堆一次性打火机里随便抓了一个,取了一挂叠成几层,红纸包裹的鞭炮,夹在胳肢窝里,出了门,一边往下走,一边点燃香烟。
楼前的小巷子,被五层楼挡住了阳光,前几天下过了雪,融化得比较慢,路中间有一溜被行人和车辆踩压成了冰坨,很滑溜,我拿着鞭炮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对面围墙边有一棵法国梧桐树,叶子已经掉光了,树皮爆起,露出苍白的枝干,我心里有些替它害冷,但看起来却是虬枝苍劲的样子。
各有各的生存方法跟模式吧,照顾好自己,走好自己的路,无需替他人它物多虑,心里想着,已经很利索地拆开了这挂叠得厚厚的鞭炮,外面的红色包装纸被我撕去了,没顾得看,但看起来长度像是最少三千响的吧。
细心地分散开,挂到铁栏杆上,寻找到了鞭炮的引信头,一手捏住,一手持烟,送到嘴边,又狠狠地吸了两口,把烟头燃得通红,就差出来火苗了,然后,很自然地抬头看向楼上,家里窗户的位置。
隐约可以看到一片冰花的窗户,有一页玻璃挂去了冰花,几个脑袋争相闪现着,嗯,一切就位了,过年大吉啦!
我心里想着吉利词,毫不犹豫地把烟头凑近了鞭炮的引信,引信被点燃了,吐着火星子,向鞭炮根部燃去,我转头往楼道里跑。
还没到楼道门口,鞭炮就炸响了,回头看去,火星子四溅,电光鞭炸出来的火焰更加绚烂。绚烂的鞭炮烟花里也让我看到了即将开启的新的一年,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
急促的噼里啪啦声中,伴随着绚烂的火焰,瞬间也冒出一团团的烟雾。这些烟雾被风一吹,飘至了楼前,好闻的鞭炮火药味就沁入了心脾,怎么这么好闻呢?从小就喜欢这味道,大约这就是年味儿吧。
下楼来放鞭炮的人们越来越多了,大人领着尚幼的孩子。几个半大的孩子说笑着,争相点燃自己带的各种烟花爆竹,这些孩子口袋里不止小鞭了,比我小的时候富裕多了。
楼下的路面上已经落着不少鞭炮的红纸屑了。红纸屑随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还在不断地从楼上飘落下来。
抬头看去,电光闪闪,还有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火球从楼上向天空中冲去。
不响的是"魔术弹",飞出去能炸响的是"闪光雷"。
天彻底黑了,但城市的天空反而更亮了,五光十色,绚丽夺目,鞭炮声也越来越密集,家家户户都在急切地表达着他们此刻的心情。
驱除过去一年的晦气,和对新一年的美好祝福。
此时,楼上又有几户人家燃响了鞭炮,又是一阵红色的纸屑雨从天而降。
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鞭炮火药味,嗅着这火药味,就闻到了年味。
又有人燃放起礼花,向天上射出着一个个火球,在高空瞬间炸裂开来,像是空中绽放的花朵,又化作五颜六色的流星雨倾泻下来。
我仰着头,努力寻找着什么,寻找着我熟悉那片星空,但今天这靓丽的人间胜过了天上璀璨的星光。
那些平常眨着眼的星星此时一定也在注视着人间。
惊叹着这五彩缤纷的人间美景,感受着这千家万户的喜悦,也一定在向人间传递着它们的祝福。
这祝福是送向我,向美东,向王琳琳,向唐晓红,向老黑和班长...,还有藏在我心底深处的那个女孩佳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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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春节晚会开播还有一段时间,电视机里整播报这《新闻联播》开头曲,一切都在快速地变化着,但似乎《新闻联播》的开头曲一直没有太大变化,熟悉的乐曲已经陪伴了我们许多年。
大年三十夜的新闻联播也是充满着喜庆的气氛,女主持人穿着深红色的外套,男主持人打着红色的领带,满面笑容,声音铿锵宏亮。
我们的年夜大餐也在《新闻联播》的播音员不断播报出的各种喜庆新闻消息中开始了。
父亲和母亲一人倒了一小盅泸州老窖,问我喝不喝,我装作不喝白酒的样子,连连摆手,谦虚地说,"爸妈,我还是喝点啤酒吧。"
"啤酒也有,在酒柜里有易拉罐的,自己去拿吧,"父亲很满意地用手指了指酒柜里摆着的一溜青岛易拉罐啤酒说。
我探身伸手打开玻璃推拉门,拿出来两罐易拉罐啤酒,用手捂住口,"噗"地一声,可能刚才拿的时候晃动得有些大,一股浓浓的啤酒味随着气体声扑鼻而来。
我赶紧拿起易拉罐先喝了一口,让酒气消了消,才倒进了玻璃杯子里。然后抬头等着父亲举杯开席。
父亲张了张嘴,想了想跟母亲说,"还是你说吧。"
每年基本都是这样,等着父亲说话,可是父亲都是让给了母亲,让母亲先说话,提议第一杯酒。
"行,一会儿你再说,来,咱全家现在凑齐吃个团圆饭也不容易,你爸爸平时工作忙,偶尔回来吃,海超平时也不知忙些什么,半夜才回来,平时基本就我跟小溪在家吃晚饭。"母亲环视了一圈说。
"嗯嗯,对呀~就我平时在家陪妈妈~"小溪不满地瞅了我一眼。
"今天过年了,我们也能吃上团圆饭了,一起好好过个春节,一家人多在一起待一待。你们都大了,以后也许为了工作,也许为了事业和家庭,都要各自奔波,不知跑出去多远,"
母亲说到这里,把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海超,过完十五就要走了,去新加坡留学,这是个好事,你六哥也真不错,给你办了好多事,出去好好学习,丰富自己,提升自己,别给大家丢脸,别给自己丢脸。"
"嗯嗯,好的,我明白,"我不断地点着头,心里边也感觉有些酸楚,不是滋味了。
"好了,不说了,祝福新的一年,我们全家工作顺利,海超和小溪学业进步,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海超去到新加坡一路顺利!干杯!"
"干杯!"
"干杯!"
"干杯!"
我和父亲举起各自的酒杯,小溪倒了一杯椰树牌椰子汁,一起碰了杯。四口之家,大年夜浓浓的亲情。
1994年的中央电视台狗年春节联欢晚会,在欢乐喜庆的歌舞节目《千秋万岁为大年》中拉开了帷幕,主持人是程前和倪萍。
跟父母一边吃着刚出锅的饺子,一边看着开场歌舞,听他们数着今年是第几届春节晚会了。
数来数去,老两口达成了统一,今年应该是第十二届春节晚会了。
妈妈回忆说,"第一届春晚记得是从1983年开始的。1983年,我们家还没有电视机,那会还在大杂院,是去对门你苏阿姨家看的,你苏阿姨家里有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
"对,想起来了,中央台的第一届春节晚会是在小苏家看的,她家有电视算早的,。记得那年的春晚还没有专门的主持人,马季、姜昆、王景愚、刘晓庆成了首届春晚的主持人。"父亲放下筷子,边回忆着边说。
"嗯,我最喜欢李谷一了,李谷一那年唱了好几首歌,那首《乡恋》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对了,还有王景愚表演的哑剧吃鸡,一句话没有,真是形象。"
"我也想起来了,那年我还刚上初中,在初一,记得第二年我们家就买电视了,也搬到这栋新楼了,还记得刚搬上来那天,往阳台一站,看得那么远,下边的房子都变小了,那时候下边全是平房。"
我也随着父母的思路回到了十年前。
"对呀~,那时候在北阳台可以看见烟墩山和大海,记得还画了好多张画呢,现在虽然还能看见点海,但是却看不见烟墩山了,被那些后来盖起的楼挡得严严实实的了~"
小溪也不满意地噘着嘴说。
"是啊,这十年发展得太快了,我们国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的生活也都出现了太多的变化。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从电视到冰箱、洗衣机,到后来海超买的组合音响,给小溪买的电子琴。家里什么也不缺了,很是感慨啊~"
父亲总结了我们家发生的一些重大变化。妈妈还有我和小溪都频频点头。
"我们家的将来会更好,海超,现在,我和你爸爸就把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小溪很让我们省心,不用担心她,就是担心你,希望你这次去了新加坡,能踏实下来,好好学习,好好思考自己未来的道路,早做打算,早立目标,我们都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妈妈微笑地看着我,给我鼓劲。
"放心吧,爸妈,我今年就23岁了,我一定会把握好重新学习的机会,不光要学习好,还要帮我六哥寻找商机,做好他和新加坡的桥梁。为自己,为六哥做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