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啥意见,我听两位哥的,”我也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那好,一人再挑一双皮鞋,一就一就了,配齐了行头,好努力工作嘛!哈哈~”龚经理笑着说。
“就是呀~晓东就是大手笔,对兄弟们没得说,来来来,试好西装,正好再来挑挑皮鞋,我们刚进的意大利老人头和三A的,都是世界名牌~”
中年大姐笑得合不拢嘴,涂着鲜红的嘴唇想开着,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让我看着一点也不舒服。
大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在前边带着龚经理往皮鞋展架那边走。丰腴的身子扭动着,烫着大卷的长发一跳一跳的,散发着成熟女性的荷尔蒙。
我们三个最终一人挑了一套西装,一双皮鞋。共花了近六千块钱。
龚经理结账时拿出了现金支票,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店主大姐口气更加温柔可亲,不停地嘘寒问暖,送出大门外,甜声笑语,欢迎我们再来。
回去的路上,刘国强很担心地问龚经理,公司会不会责怪我们花的太多了。
龚经理嘴角轻挑,哼了一声,说,“唐总那边估计没什么问题,我们都是他的兄弟,他不会这么小气,何况这是合资公司,费用分摊的。”
“哦哦,对啊,只要唐总不生气,我心里也就踏实,别人倒无所谓。”我看刘国强没再说话,于是接了句话。
“咱们几个工资多少钱,你家知道吧?”龚经理边走边回头问我俩。
“不是说四百块钱一个月吗?”刘国强随口答道。
“对啊,还不错,比原来自己公司涨了一倍,”我也挺满意地回答。
“呵呵,你们知道香港来的总经理一个月多少钱工资?”龚经理回过身来,站定后,神秘地看着我们问。
“多少钱?这我还真不知道,”刘国强回答,“你不是成天陪着那个香港人,你知道多少钱吧?”
“我当然知道了,所以今天我才敢让弟兄们也痛痛快快地沾点公司的光,”龚经理掏出万宝路,递给我俩一人一支香烟。
“快说啊,龚哥,”数我年轻,沉不住气。
“这些!”龚经理伸出四个指头,朝我俩一亮。
“也四百?不大可能吧?”刘国强呆头呆脑地问。
“开什么玩笑呢?人家是总经理!”龚经理笑着摇摇头。
“四千?那么多?”我有些不相信地问,因为那会儿万元户就算是很有钱了,数量也不多。
上千的东西就是天价了,如果自己花钱,我是不会买这么贵的西装的,说实话,虽然当船员赚了点钱,但真不舍得。
“NO!继续猜~”没想到龚经理继续摇着头,然后狠吸了一口烟,抬起头来,冲天吐出了一个大烟圈。
“啊?不会吧?难道是四?四万?”刘国强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伸出舌头。
我也被惊呆了,这数字太离谱了,在那个年代,一个月四万块钱的工资,简直是难以想象。一般人每年工资才三四千块钱。
我跑了两年远洋船,工资在那会儿的国内算高的,一个月工资加上餐食退的补贴也有两千多,一年差不多三万块钱。算是高收入群体了。
可是,听说香港来的总经理一个月就能赚四万,也确实颠覆了我的观念,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
“这么多?龚哥?你没搞错吧?”我惊讶地又问龚经理。
“没错,王会计跟我说的,唐总也说过。这他妈就跟明抢一样,未来我们公司大家伙一起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让他一人的工资给分走了。”
龚经理骂了一句,把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又踏上一脚,用力地踩碾着。像是在踩碾着那四万块钱。
“哇,这太过分了!我们一个月工资才四百,他一个人的工资就四万,我们全体员工的工资也没有四万吧?”
我心里头也激起了浪头,深深地感到不平,同时,刚才那个西装时,因为花多了公司钱,而产生的内心那种惭愧和不安的感觉,也荡然无存了。
“这么说,是不是我们刚才花的少了?我怎么突然不平衡了,刚才还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一直没说话的刘国强瓮声瓮气地说。
“呵呵,现在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让大家买下这套西服了吧?咱们没本事再争取涨工资了,刚开业,暂时也确实不可能涨了,只有在其它方面尽量找吧找吧了。”
龚经理有些得意地冷笑了一声,说到。
果不其然,回去报账的时候,会计就为难了,说自己下不了账,必须要先找总经理和唐总两位合资方代表都签字。
龚经理也预料到了,于是先找到了唐总汇报,龚经理跟了唐总不少年了,鞍前马后,也算是唐总眼前的红人。
看到花了这么多钱,唐总尽管也很意外。但总归我们几个都是唐总的兄弟,也就责备了几句,然后以一句下不为例结束了谈话,把字签了。
到了香港总经理那边就麻烦了,他在办公室大发雷霆,掐着腰来回踱着步,装出一副为公司着想,为公司心疼的样子令我呕吐。
我看着他故作严肃的样子,躲在金丝眼镜后边狡黠的双眼,闪出贪婪二字。
生气归生气,暴怒归暴怒,但香港总经理看到唐总已经签字了,又在烟海地面上,很多事都要靠唐总去协调,也就无奈地签下了字,很不耐烦地把报销单扔给我们。然后威胁了一句,如果再有一次,他怎么也不会再签字了,让我们耗子尾汁。
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们几个每人成功地混到了一套皮尔.卡丹名牌西装和各一双名牌皮鞋。可以说,乍一开业就所获颇丰。
为了这件事,我和刘国强还合资请龚经理搓了一顿,感谢龚经理的睿智和果敢,给兄弟们争取了福利。
龚经理没大喝酒,但刘国强酒量很大,所以后来搞到尽管名义上是请龚经理吃饭,其实主要是我和刘国强在喝酒。大家都欢乐了一场。
(710)
龚经理对兄弟们都不错,因为自己也私下做点小生意。主要就是对缝吧,社会上认识的朋友也多,也经常打牌堵一点,加上原来公司里有些进口通关的业务都是他负责,也会有一些外快。
所以,他手头总是比较宽裕的,可能赌钱来的快,出手也比较大方。加上跟我是一个班,所以经常会请我一起吃饭。吃遍了芬兰浴周边的大小饭店。
作为回报,龚经理的朋友多,经常来洗浴,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提供方便。就需要开票报钟了。
我和龚经理是长期晚班,一般都是下午四五点钟过来,一直到凌晨下班,有时也会下班后在公司的浴池洗个澡,在按摩房睡觉,第二天一早上班后再回家。
时间上比较宽裕,白天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那个年代浪费的青春现在回头看可真是可惜。
不过就是这样,那个年代,大部分人的青春都是用来浪费的,虽然是激情澎湃的青春岁月,但没有快节奏的生活,没有现在这么残酷的竞争,说实话,那个年代,大家都生活得很轻松,很随意,很安逸。
很少有为生活犯愁,为未来担心的,大家都是那么慢吞吞地随着社会在进步,在发展。
现在回头看看,那会我们国家发展得那么不易,那会儿根本也没留意到原来美国和西方都在围堵中国。
当时还未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前身“关贸总协定”,刚刚改革开放十几年,我们像是在蹒跚学步,但正在毅然努力地登上世界舞台。记得那会儿有个电视和报纸上经常会提到的词就是“韬光养晦”。
尽管有围堵,但资本还是向利,中国如此广阔的市场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外国及港澳台地区的投资商。各种新鲜事物纷至沓来。歌曲的流行趋势越来越多变,流行歌手越来越多,层出不穷,流行时间却越来越短。
像八十年代中期那样,一个歌手,一首歌红一年的光景再也没有了。张明敏、齐秦、费翔都成了过去。
就像是庄稼地的大小年,收成有好有坏。1991年,迎来了流行乐坛的大丰收年,出现了一大批动听上口的流行歌曲,很多传唱至今。
中国港台,李克勤《护花使者》,梅艳芳《亲密爱人》,李宗盛《凡人歌》,黎明《今夜你会不会来》,刘小慧《初恋情人》,张智霖.许秋怡《现代爱情故事》,张学友《每天爱你多一些》。
经典歌曲很多,歌神张学友的《每天爱你多一些》,歌神级别的李克勤《护花使者》,还有梅艳芳《亲密爱人》都流行至今,在KTV里的点唱度应该都挺高的。
但那一年流行乐坛是属于中国大陆,黑豹乐队的,《Don't Break My Heart》《无地自容》等经典中的经典横空出世,轰炸了大陆及香港流行乐坛。
一头披肩长发,性格和才华一样横溢的窦唯,是黑豹的符号。站在窦唯旁边,小鸟依人的天后,那会儿还叫“王靖雯”。我个人感觉,窦唯离开后,就没有了黑豹。
窦唯现在已经活成了窦仙,完全找不到当年的英气了,但更加突出了他的个性,他的超凡脱俗,他的无所谓,他的爱谁谁……
他骑着电动小摩托,吃着街头的小面馆,一身烟火气,又找不到一丝世俗气。
记得芬兰浴二楼有个很大的休息厅,铺着地毯,摆着一排排宽大而舒适的沙发,并且可以放倒,休息室的尽头挂着一方投影布,每天播放着不同的流行歌曲。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梅艳芳地《亲密爱人》和梁雁翎的《像雾像雨又像风》。几个青岛来的女孩因为是龚经理的关系。有时客人不多时,也会偷偷破例跑到休息室里来听歌。
开始看见我还不好意思,畏手畏脚地喊着龙经理长,龙经理短的,但时间长了跟我也熟了,直接我都开始叫我海超了,因为都比我年龄大,我也不介意。
休息室是免费供应香烟的,烟也不错,都是将军香烟。那个年代五六块钱一盒的香烟就挺高档的了。
这些香烟除了偶尔客人抽几支,基本都让这几个青岛女孩抽了。因为那个年代还是流行抽外烟,客人基本上都是抽万宝路、箭牌和三五。
我和龚经理也是都抽外烟,所以将军烟基本上成青岛女孩的内供了。
几个青岛女孩都曾在社会上混过,见多识广,大大咧咧,跟从西边山区来的那些单纯的女孩不合群。
基本上不是单独活动,就是跟着龚经理一起,所以在芬兰浴公司也都很吃得开。大家都给龚经理面子。
按摩师都有号码,那时广东和港台风正劲,刚开始知道原来6、8等数字是很吉利的数字。所以有着龚经理得天独厚的条件,这几个青岛女孩都选了比较吉利的数字。
五个青岛女孩,各自选了8号,18号36号,38号和39号。后来我才知道其实38号在广东话里并不吃香。三八,三八都是很友好的词。
8号长得很漂亮,细高挑,白皙的皮肤,跟龚经理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后来发展为情侣关系,我从芬兰浴离开后。听说龚经理和她结婚了,并有了一个可爱的男孩。
18号长得肉乎乎的,谈不上漂亮,但说话很风趣,听说男朋友在青岛道上很有作为。但不知为何会跑到烟海来做工,她自己也讳莫如深,从来都是遮遮掩掩,回避这个问题。
38号长得很可爱,个头不高,有两个小酒窝,交际沟通能力很强,来现在的话就是情商很高,跟方方面面关系搞得都很好。其中也包括我。
青岛那几个女孩跟西边山区来的女孩基本上不交往,很少搭话,但是38号不同,她跟那些女孩交往得也很不错,也很热心,喜欢帮助人。
所以,她在整个女孩群体中是一种大姐大般的存在,但却没有什么派头。谁有什么事都愿意跟她商量,她总会帮忙想出合适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