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既沉定定望着俞倾, 烟灰粉风衣, 在阳光下有几分明媚张扬, 衬着她眼角眉梢更是如此。
她那几句强盗逻辑的控诉,把他心给戳得稀碎。
从昨晚那句‘我再也没有你了’, 就开始七零八落。
“俞倾。”
“嗯。你说。”
俞倾没一次喝完柠檬茶, 留了半瓶。
傅既沉没说什么, 把她揽怀里, 低头去含她的唇,俞倾别开脸,把饮料瓶口塞给他。
傅既沉:“......”
她暂时不想亲吻,他就没强求。
要是希望亲密,她不会惺惺作态。
经过深思熟虑,傅既沉做了决定,“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模式相处, 我不给你任何束缚。不谈婚恋。”
俞倾拧上瓶盖,半信半疑的眼神打量他。
傅既沉也不是没条件,“不过你要把我当你男朋友。适当带我去你家露露脸, 让你们家里知道,秦墨岭没任何机会。”
不等她反驳,他也强词夺理一回,“就当是补偿我。”
“补偿你?”
“嗯。你昨晚把送给我的钥匙扣收回去了, 我没法睹物思人。你不可原谅。”
俞倾:“......”
傅既沉收起玩笑,“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能走多久,我尽量在这条路走完之前, 能让你愿意尝试去投资,我和你的婚恋风险产品。”
俞倾把玩手里的饮料瓶,拧了开,开了再拧上去。
她看着他,“反正你就是铁了心的护着我不给别人叼走,留着自己晒小鱼干吃。”
“......”
傅既沉见她态度放松,他再次低头亲她。
这一次,她没回避。
俞倾:“两秒钟,别得寸进尺。”
傅既沉含着她上唇亲了下,随即又吮吸下唇。
包间门‘叩叩’响了两下,是服务员送餐来。
傅既沉放开俞倾,两人坐回餐桌前。
俞倾手托腮,盯着桌上的玫瑰花瓶看。
她跟傅既沉之间的矛盾暂时解决。
可她答应了傅老爷子跟傅既沉断了。现在她跟傅既沉和好了,要是瞒着老爷子,不厚道。
她盯着玫瑰花看。
傅既沉看着她。
俞倾转脸,跟他目光撞上。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傅既沉:“第一次恋爱,终于有女朋友了,紧张激动,不行?”
俞倾无语。
细细品着他的话,她无声失笑。
不要脸。
她拿了自己一只筷子,跟他的其中一只交换。
“又要凑成一双,一起过日子了。不知道这回的日子能过几个月。不过不管多久,希望步伐一致。前路愉快。”
私事到此,俞倾从包里拿出合同。“喏,给你看一眼,等吃过饭去你办公室,给我一个交接手续。”
傅既沉看完,把合同收一边。
她工作起来是无情的,就算是他,也没法从她手里直接拿到合同。
吃过饭,交接完合同,俞倾匆匆回所里。
办公室安静下来。
嘴角还有她嘴唇留下的温度。
临走前,她给了他一个很敷衍的吻。
傅既沉把合同扫描,喊来潘正,纸质版给潘正保管。
潘正惊讶俞倾的效率,也不免担心:“乔翰那边,他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掌控权,才是让俞律师最头疼的。”
“要是能轻易解决,我也不会给她那么多钱。”傅既沉把门禁卡一张一张卡在钥匙扣上。
潘正瞥了眼那个钥匙扣。看来和好了,钥匙扣又回来了。
“傅总,晚上邹行长的饭局,七点。去的人不少,听邹行的语气,要给您介绍个朋友认识,冯董的女儿。”
说白了,就是银行董事长家的千金,看上了傅既沉。
让邹行牵个线。
老板跟银行家的女儿还挺有缘。现在又来一个。
“傅总,您过不过去?”
“为什么不去?”傅既沉漫不经心道。
他把钥匙扣收起来,“我正好去催催在他们那的贷款。”
潘正:“他们可能就想用这一百多个亿的贷款,试探一下您的态度。看您是不是会考虑跟冯董家女儿联姻。”
如果单纯从利益上来说,两家结合,双赢。
这也是为什么眼光一向颇高的冯董,会放下身段,主动抛出橄榄枝。
“邹行长说,这是私人饭局。”言外之意,不带无关紧要的下属,只让老板一人赴约。
潘正询问,“我要不要找个借口陪您一起过去?”
“不用。”
下午,忙完手头工作,傅既沉去了楼上董事长办公室。
傅董刚回公司不久,一杯茶还没喝完。
傅既沉开门见山,“您让邹行长给我介绍相亲对象的?”
傅董一脸茫然,“没啊。怎么了?老邹要当红娘?”
“嗯。”傅既沉道:“冯董家的闺女。”
傅董宽慰他,“所以啊,你不要自暴自弃,就算俞倾抛弃你,还是有人愿意嫁给你的。”
“......我跟俞倾和好了。”
傅董缓缓点头,“恭喜。”
他们父子间的对话,向来简单。
傅既沉在父亲办公室坐了会儿,两人也没说什么,他安静喝杯咖啡。
傅董想起酒会一事,“季清远上午亲自给我送来请柬。你代我去吧。季家的酒会,俞倾家肯定都过去。”
傅既沉想了想,“您也过去吧,到时带我妈一块。我想把俞倾介绍给她认识。她们都喜欢香水,应该有的聊。”
傅董一皱眉,“俞倾也喜欢香水?你还要介绍她跟你妈妈认识?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怎么了?”
傅董一提香水就头疼。“万一,俞倾珍藏的香水,你妈妈没有,你妈妈有的那款,俞倾没有。你想过后果吗?”
傅既沉看着父亲,没吱声。
傅董叹口气:“那以后,咱爷俩就要满世界给她们找香水了。找不到的话,我们家都不用回。”
傅既沉:“......”
傅董想到前些年,他带老婆会朋友家小聚,结果期间聊到一款香水,老婆发现她没有。
回家后,告诉他,说她特别想拥有。
他没当回事,还说了她几句。
后来,老婆眼泪掉下来了。
他莫名其妙,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婆说:没不舒服,就是把婚前脑子进的水,往外排排。
话里话外,每一个都透露着,后悔跟他结婚了。
他又托人,费了不少周折,给她寻到一瓶一模一样的。
“既沉啊,三思。你要想过我以前的日子,我不拦你。但你别拖我下水。”
傅既沉没有丝毫犹豫,“要是到时候她们真要香水,您出钱,我出力。”
时间差不多,他还得去赴饭局。
放下咖啡杯,“爸,您忙吧。别忘了,到时酒会带我妈一块去。”
“既沉,你等下。”傅董喊住儿子。
傅既沉走到门口又驻足转身,“还有事?”
傅董:“你爷爷以为俞倾跟你断了,现在你们说和好就和好,你爷爷那边,你总得给他一个交代,万一他不知情,又让朋友给你介绍对象,不妥,对谁都不太尊重。”
“这您不用担心,俞倾会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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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钟,暮色四合。
俞倾收拾桌子,准备下班。
约了傅老爷子见面,喝喝咖啡。
原本她要去傅老爷子家附近找家咖啡馆,不好意思让老人来回跑,结果傅老爷子体谅她下班后堵车,把见面地点还是选在上次那家咖啡馆。
怕给傅既沉带来困扰,她还是决定跟傅老爷子开诚布公聊一聊。
关了电脑,俞倾敲敲几个招财猫的脑袋,它们还在面壁思过,她把三只猫换个顺序,接着反思。
背上包,锁门离开。
傅老爷子今天也是早早就到了,下午没什么事,他一路走过来。
他不知道俞倾今天找他,是为何事。
可能是跟他说明,她跟既沉之间断了。
昨晚,孙子在他家说的那番话。
字字砸在他内疚上。
他当时想说几句开解的话,说不出口。
“傅爷爷,又让您久等了。”俞倾把包和外套放旁边,坐下来。
“没事。”傅老爷子也不想耽误她时间,律师都忙得很,“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
俞倾双手交叠,端正坐好,像小时候上课一样。
“爷爷,我跟傅既沉和好了。”
“您是我们的长辈,又这么关心我们的分合,希望我们在一起。现在我们决定尊重您的想法,好好走前面的路。”
“希望与您分享这份喜悦。”
傅老爷子:“......”
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得心碎。
就是这话说的吧,感觉是为了他,她们才决定在一起。
俞倾接着道:“爷爷,昨天跟您见了面,回去后,我也认真反思自己。结果发现我伤害了傅既沉。”
“我跟傅既沉之间,我不能因为别人的意愿,就要跟他分手,这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分手,得我跟他商量好了来。”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合同签订,要双方同意,合同解除,亦需要双方协商解决,单方解除合同,是违约。”
傅老爷子说不过她,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你跟既沉,你们什么时候把婚给定了呀?”
俞倾如实道:“没有这个打算。我们还是按照我们的方式相处。”
傅老爷子:“你们还是玩心不改?”
俞倾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爷爷,争论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就说说我心底的想法。”
傅老爷子虽然一肚子不高兴,可场面上还是维持的不错,“嗯,你说,我正好想听听。”
俞倾:“说矫情点的,我也希望,我有那个运气,我和傅既沉之间,能像您跟奶奶这样。在很多很多年之后,还是一家人。还能斗嘴,还能吵闹。”
“可现在,我还没觉得谁,能让我冒一次险,哪怕倾家荡产我也愿意。我跟傅既沉,也不过在一起才三个多月。”
“傅既沉跟我说了,要是我们结婚,签婚前协议,他要是提离婚,财产全归我,我不亏。可对我来说,我不缺的就是钱呀。”
“爷爷,除了我的这点专业知识,我真的穷的只剩钱了。所以,我特别喜欢我的工作,因为这是我拥有不多的那点财富。”
傅老爷子沉默半刻,他懂了。再多言,也是废话。
“那就希望,很多很多年之后,你跟傅既沉坐在这里,能聊聊你们年轻时,多么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俞倾笑了。“借您吉言。也谢谢爷爷的祝福。”
又坐了会儿,傅老爷子的司机来了。
俞倾从咖啡馆出来,收到了傅既沉的消息:【晚上有应酬,有人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冯董家的女儿,叫冯麦。因为牵扯到合作还有贷款,我过去一趟。主要是给自己挣个名分,让别人知道,我谈恋爱了,初恋名字叫俞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