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项伯的随身亲兵应了一声,手按佩剑就要冲进帐去抓苏凉,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掀开帐帘,他们每个人的后颈都被一只大手掐住。
“嫌命长的,只管对我家夫人动手!”吴宥将一名项伯的亲兵揪着后颈摔在地上,一边怒吼着,一边抽出佩剑朝那亲兵一剑劈了下去,可怜那亲兵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一缕冤魂便随着一声颅骨劈裂的声音离体而去。
“大胆!竟敢在军营中杀人!”项伯在帐内听到外面乱了起来,连忙掀开帐帘走了出来,一出帐,便见到吴宥发狂,一剑劈杀了他手下的亲兵,心内是又惊又怕,抬手指着吴宥,或许是有些害怕,他抬起的手指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好大胆,竟然敢在军营里杀人,来人,把他也抓了!”
他话刚落音,还没等有兵士应声,张彤等人也都大喝一声:“杀便杀了,你能怎地?”
几人说着话,手中同时做出了个拧的动作,只听“咔嚓”几声,被他们掐着脖子的项伯亲兵一个个歪着脖子倒在地上,早是被拧断脖子断了气。
吴宥等人护主心切,本是无可厚非,可是八人却在营地里杀了同泽,若是不惩治他们,就连项羽也无法向全军交代。
一直坐在帐内的范增听着帐外乱哄哄的吵闹声,起身走了出来,出帐的时候,他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皱了皱眉头,对项伯喝道:“军中自有主事人在,谁敢胡乱拿人?”
项伯虽是项梁的亲弟弟,但对范增还是惧怕三分,见范增也不讲他的理,缩缩脖子,满脸愤怒的站一旁去了。
范增皱着眉头看了看吴宥等人,语气严厉的说道:“你八人在营中杀死同泽,按军律本当问斩,念在你等往日军功彪炳,且又是护主心切,今日便饶你们死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他八人拖下去,每人重打六十军棍,以儆效尤!”
十多名兵士上前扭住张彤等人,正要转身离开,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亚父且慢!”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女将军手按佩剑,身后跟着百多名手持大斧的力士正向这里走来。
这女将军不是别人,正是项蓉,她走到穆晨大帐前,满面怒容的瞪了项伯一眼,随后抱拳弯腰给范增行了个礼,大声说道:“方才我在一旁听的真切,此事实不怨这几位将军,亚父试想,若是有人莫名其妙想要杀我家嫂子,你会不会暴跳如雷?龙且、虞子期等将军会不会也手起剑落将动手的人斩杀?若是真的发生的那种事,被穆将军知道,恐怕他不仅只是杀几个兵士那么简单,必然是要将下令的人碎尸万段!”
范增原本就不是很愿意处置张彤等人,只是为了严肃军纪,才下令打他们每人六十军棍,这已经是徇了天大的私情,此刻听项蓉这么一说,正好再次借坡下驴,干脆再对几人发落的轻些。
项蓉说着话,转过身看着项伯,面无表情的说道:“全军无人不知,苏夫人对穆将军来说是多么重要,若是真的将她杀了,恐怕等到穆将军醒来,就算是我大哥亲自出面,也保不了你性命周全,叔父如此做,难不成是想让我军先自行混乱起来,让那刘邦好趁虚而入?”
项蓉自小就不是很尊敬项伯,平日里很是看不惯他的为人,只是因为项伯是长辈,所以才对他客气一些,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她也顾不得给项伯再留什么面子,说话的时候自然是毫不留情。
“叔父,我不知道你从刘邦那里得了什么好处,竟然为了他,在营中要杀上将之妻,若是你真的觉得刘邦好,大可以离开项家,转投他去,何必在这里死乞白赖的混着!”项蓉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根本不可能是在跟项伯说笑。
“丫头大胆!”项伯被项蓉抢白的一时语塞,正不知该如何说话才好,范增在一旁对项蓉喝道:“项伯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叔父,你如何敢如此对他说话?不过你说的也有三分道理,张彤等人杀人,确是情有可原。”
说罢,范增转过脸看着被军史拧着胳膊的张彤等八人,厉声喝道:“你们八人在营中杀人,若不是事出有因,此次必斩你等首级,如今穆将军昏迷,他帐前又不安稳,我便让你们八人守在这里,无论白天黑夜,除非出恭,否则不许离开半步!”
张彤等人杀过人之后,本就没抱着能活下去的希望,先前范增说每人打六十军棍,已是让他们十分意外,这会又听说军棍都免了,干脆让他们留在这里保护穆晨,哪里会不愿意,连忙翻身拜倒,给范增行了个大礼,齐齐说道:“谢亚父不杀之恩,我等必殚精竭虑,保穆将军周全!”
项蓉被范增呵斥,倒也不恼,见范增已经下令让张彤等人守在穆晨大帐外保护穆晨和苏凉的安全,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给范增行了个礼后,掀开帐帘走进了穆晨和苏凉的营帐。
进了营帐后,项蓉给项羽和虞姬行了个礼,没有理会靠在虞姬怀里抽泣的苏凉,径直走到床边,坐在穆晨身旁,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穆晨的脸,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将手收了回来。
苏凉泪眼婆娑的靠在虞姬的怀里看着昏迷中的穆晨,项蓉的动作虽然细微,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被她完整的看在了眼里。
穆晨还在昏迷,苏凉虽然对项蓉的举动有些惊诧,却没有太多的心情去思考她为什么想要去摸穆晨的脸。
刚才帐外闹的乱哄哄的,项羽没有出去,他知道范增会处理好一切,苏凉则是依偎在虞姬的怀里,泪眼婆娑的看着穆晨,她的心中只有穆晨,外面闹成什么样,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哪怕下一秒就会有人冲进来把她杀掉,她也想要利用这最后的一秒多看穆晨一眼。
被杀了几名亲兵,又被项蓉毫不留颜面的奚落了一番,项伯灰溜溜的回到了他自己的营帐,回帐后,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刘邦在对他表明绝无与项羽抗衡之心的时候,言辞十分恳切,更何况还要与他结成儿女亲家,说什么他也不相信刘邦会做出对不起项羽的事。
穆晨昏迷中喊出的“杀了刘邦”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感到震惊,这不只是因为过去他曾在刘邦帐下做过事,还因为在平日里,穆晨从未表现出他对刘邦有反感,昏迷中大叫杀了刘邦必然是心中早已有了这个念头,而且这个念头还很强烈,所有人都很好奇,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存有杀刘邦之心的。
范增回到营帐后,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今天恰好是个剪除穆晨羽翼的好机会,如果在过去,他可能已经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了,可今天他却没有做,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穆晨在昏迷中大叫“杀了刘邦”。
范增曾经十分忌惮穆晨,穆晨的势力发展的太快,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军队,可他在楚军中却已经有了相当高的威望,而且麾下还有着众多猛将。
所有的将军麾下都有偏将,可穆晨帐下的偏将显然要比其他将军帐下的偏将勇猛的多,若是让他将来有了自己的势力,恐怕很快就能组织起足以与项羽相抗衡的力量。
在穆晨喊出“杀了刘邦”这几个字的时候,范增终于明白为什么穆晨当初说他自己只是一条狼了,项羽是虎,刘邦也是虎,这两只虎总有一天会为了争夺山头而大打出手。
一山难容二虎,却可以兼容群狼,穆晨只是狼,而且是对项羽忠心耿耿的狼,他的强大对项羽来说或许不是坏事,反倒还是件好事。
范增思量了许久,他终于做了个决定,决定在将来的日子里,从压制穆晨转为扶持他,假若穆晨能挺过这一关,继续活下去的话。
帐外刮起一阵大风,吹的军旗呼啦啦的响,范增背着手走出了营帐,远处聚集在穆晨帐外的那些人早已散去,只剩下穆晨帐下的八名偏将还手按佩剑站在那里。
“穆晨,你终于说服了老夫改变对你的看法,希望将来你会全心全意协助羽儿,不要让老夫失望才是!”范增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原本还星光点点、此刻却布满阴霾的夜空,喃喃的说道:“如果你真的是条狼,天下会少了很多杀戮,如果你是一只披着狼皮的虎,那该又有多少健儿将埋骨沙场!”
苏凉睡着了,她趴在穆晨的胸口睡着了,只有躺在这个宽厚的胸膛上,她才会感到这个世界是安全的。
凉凉伏在它的小窝里,孟秋的那几拳打的着实不轻,虽然它只是条狼,被打了也会知道疼,它蜷伏在窝里,动也不动,如果是现代人乍一看到,还会以为它只不过是一只纯白的毛绒玩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