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请个大夫来替你看看?”何素问道。
魏氏想了片刻也下不了决心,就怕自己是空欢喜一场,倒是何素马上吩咐风暖去请许大夫。
“早看早安心。”何素劝道。
魏氏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空欢喜的次数多了心里害怕。她成婚后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怀孕了,大张旗鼓地去请了大夫结果都说她没怀,大夫也说她和她夫君的身体没有问题,却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怀不上。为了这个她吃了许多大夫开的药,也去了许多寺庙,却都没有用。
她都有些想放弃了,大不了将来从族里抱一个孩子来养着,也不是非得自己生不可。现在忽然何素跟她说她有可能怀孕了,她心里不禁又燃起了希望,可是很快,她的希望又落了下来。
只是闻着腥味想吐并不能证明什么,她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结果大夫来了之后说她并没有怀孕。还有一阵子她只爱吃酸的,她也以为自己怀上了,结果就不提了。
既然何素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来,魏氏便等大夫来看了再说,就当是安了何素的心。
何素看她捏着帕子一脸沉默地坐着,以为她是在紧张,还好心劝道:“不管怀没怀,都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是你今天肠胃不适请个大夫来看看。”
“我的肠胃好着呢。”
“都反胃想吐了哪里好,定是你贪吃吃坏了肚子。”何素故意逗她,虽说她叫魏氏一声姐姐,但魏氏其实比她要小几岁。
“我又不是你。”魏氏嗔怪道,总算没有那么在意了,就当是真的来替她看肠胃的吧。
许大夫来得也不慢,他还以为何素有什么不好,进了屋才发现另有一位夫人在,他连忙垂下头不敢再看,何素请他过去把脉时他也没有抬头。
“夫人要垫丝帕吗?”在给魏氏把脉前许大夫问了一声。
何素这才知道许大夫还提供这样的服务,她请他来把脉时怎么一次也没听他提起过。
也是何素第一次去请他看病的时机不巧,他以为她和萧显重只是普通百姓也就没问,后来知道萧显重是军官,他倒是想过要不要以后去给何素把脉时隔着丝帕,但是想想前面几次都没用,以后用了似乎也没有必要,再者他的医术还不精,隔着帕子把脉总是把得不是很准。
魏氏也知道这个,若来人是个老者,她也许就不让他垫了,偏许大夫是个年轻的。点了点头后,魏氏还想,何素的夫君倒也放心,让这样年轻的男子时常出入后院,也不怕闹出什么事来,金陵是最不缺这样的事的,连那位贞静出名的柳先生都不能幸免闹出玩笑来更何况旁人。
自从朱应俭那边知道了柳先生身边的丫头是男子所扮便派人偷偷核实,确认之后便以此为把柄要挟柳先生去某官员的府里当女先生。每次柳先生前去,跟在她身边丫头便是朱应俭这边派去的人,方便她入府查探。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在前阵子城中清洗活动中,这位官员也被暗中处置了。朱应俭履行当初许下的承诺没有泄露柳先生的事,从此不再麻烦她,还答应她若想要从金陵脱身,会助她一臂之力。
只是柳先生没有想到在她每日去新学生家教课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几个丫头都被扮成侍女的男子染指了,有一个还怀了身孕。
丫头生怕外面的人知道,偷偷配了药想把孩子打下去,但是一时不慎喝多了药丢了性命。府里的其他丫头也不经事,想要偷偷把尸体处理了却不小心露了馅,很快许多人都知道柳先生府里的丫头与人珠胎暗结丧了性命,还有人说府里几个丫头争风吃醋失手打死了一下,至于争风吃醋的人中有没有柳先生也不好说。
许多人也在猜当事的男子会是谁,平时府里的丫头都不轻易出门,她是怎么怀上孩子的?说着说着,便有人说柳先生府上藏着个男子。
柳先生见外面流言四起,索性便求了朱应俭想要跟那男子远走他乡,偏那男子心下不肯,还跟府里的丫头合谋想要抢夺柳先生的财产远逃。
这些丫头虽有不少被男子哄住了,但到底还有几个忠心的,把这事透给了柳先生,柳先生气愤难当,便准备了毒酒哄那男子喝下,自己也自尽而亡。
虽说柳先生的娘家和婆家想要压着这事,但那阵子盯着柳先生家中的人太多,很快便让他们发现了端倪,虽不知事情全貌如何,但柳先生的名声是保不住了。
何素也听说过这事,她也不知道柳先生为什么会闹到这一步还挺为柳先生可惜,却不知道这事跟她还有一点关系。那么好的身份可以用来做掩护,养多少小狼狗不行呀,竟还让事情就这么闹开了,隐秘性太差,何素暗想。
魏氏也是从外面听说了柳先生的事,感慨的内容也与世人一样。这金陵城中为了情迷了心智的男女不少,谁会闹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凡事还是小心些的好。
隔着丝帕,许大夫把着脉,没过一会儿便朝魏氏拱了拱手。
“恭喜这位夫人了,您这是喜脉,有一个多月了。”
这位大夫医术不行,魏氏心下说,以前替她把脉的大夫哪个不是把上好一会儿才跟她说结论,怎么他这般快就把出来了,这还是隔着丝帕把的脉呢。
“恭喜。”何素也马上说着,没想到魏氏真的怀孕了,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根据她的观察,古代女子是没有一个不盼着自己多生养的,魏氏成婚多年未有所出一定也是这般想。何素自然也盼着她能怀孕,所以刚才才着急让风暖去请大夫,但是等她冷静下来了又担心魏氏其实没有怀孕,要是请了大夫来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一定会很尴尬。
她刚刚说请大夫来就当是看肠胃,也不仅是安慰魏氏也是安慰她自己,幸好魏氏是真的有孕了,尴尬的场面没有了,就是,也没有她想的那般感人。
“怎么了?”何素看向有些呆愣的魏氏。
“没事,就是心里高兴。”魏氏说道,心下却在骂庸医误人,要是她并没有怀孕,之后跟何素再碰面时多尴尬。
何素完全没料到魏氏会在考虑这个,还以为她高兴傻了呢。
“好了,我也不虚留你,这样大的喜事,你赶紧回去告诉朱庄主吧。”
“现在得叫朱参议了。”魏氏提点了一句,觉得这都是小事,何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她得快些回去再请个大夫来瞧瞧。
“是,参议夫人。”
许大夫这才知道刚刚他帮着把脉的病人是谁,也没有多看多说,假装自己不存在。直到魏氏走了,何素才注意到了他。
“许大夫,你怎么还在?要不也替我把把脉,免得后天还得跑一趟。”
“好吧。”许大夫应道,又坐了下来,示意何素伸手。
“不用丝帕吗?”
“要是夫人需要的话,就是隔着帕子容易把不准脉。”许大夫倒也老实,见何素还是坚持要用丝帕,便把帕子盖在她手腕上再替她把脉。
“要是隔着帕子容易把不准脉,为什么你刚刚一下子就把出来了?”何素随口问道。
“那位夫人的脉象明显,很容易就能把出来。”
何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不同的人的喜脉也会有差别吗?”
“那是自然。”
“等到月份大的时候,是不是还能把出男女?”
“医术高超的大夫可能有这个本事。”许大夫有些不确定地说。
“你有吗?”
“没有。”
“唉,果然还是太年轻。”何素叹息地说着,见他把完了就收回了手。
许大夫心下郁闷,却还是要把结果说给她听,和先前一样都是一些脉象平和的话,何素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就让风暖送他回去。
刘福见许大夫在魏夫人离开后很快就出来,也没有开什么方子,心下也很放心。如今萧显重不在,他得把家里的门户看好,也得把一些杂事安排妥当,免得外面传出什么话来扰了何素安胎。
他不知道何素的安胎方式就是锻炼。看书什么的果然还是不适合她,她最终还是回到了锻炼的路上,不过是偷偷的,没敢让院里其他人知道,就像她当初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样。她昨天又加大了一点锻炼强度,从许大夫的反应来看,似乎对她的身体没有影响。
没有专业的教练指导,何素也没有练得太过份,且都是练一会儿就停下来看书歇一歇。相信她,看书是最好的休息,她只要拿起书本就觉得灵魂得到了宁静,整个人都放松了,松得她差点站着就能睡着。
这天傍晚,何素又收到魏氏让人送来的许多东西。
“白天不是刚送了葡萄来,怎么又送这些?”何素翻着几匹时新的料子,不禁为回礼头疼。
派来送礼的是魏氏身边得用的仆妇叫青柚,是从小就跟着她的,前年嫁给府里的管事后依旧在魏氏身边当差。青柚脸圆肤白,算不上美人,瞧着却让人觉得舒服。
“夫人确定有了身孕心下欢喜,特让人送了礼来,算是沾了府上的光的谢礼。”
“什么沾不沾光的。”何素笑道,却没有往外推东西,凭两人的交情这些东西她也不适合往外推。既然青抽来了,何素便又跟她说了一些孕妇当注意的事,最后又加了一句:“想来府上定会请些有经验的嬷嬷,我也不过是多说一句。”
“肖夫人说的这些正是我们家夫人想知道的,多谢肖夫人处处想着我们家夫人了。”
“不嫌我聒噪就好。”
何素只当这礼是魏氏查出有孕高兴来谢她多提醒一句,却不知魏氏是真觉得借了她的好彩头才怀上了这孩子。
为着这事,她对何素先前说要买个庄子的事也更上心的,只是金陵效外的庄子实在是贵,考虑到何素的财才最后她只寻着一处地方不是特别好的。她自己还没有满三个月也没有去出门看,想着至少要跟何素说一声她正在帮忙找着,便把这事告诉了她。
何素听别人形容,也觉得这块地不是特别好,不过看在天气不错的份上,还是带着月儿出城走了一趟。
已经是晚秋时分,出门微有一些寒意,何素却一点也不怕冷,对她来说熬过了最难熬的夏天之后什么天气她都喜欢。夏天的时候她没法穿背心裙降温,每天穿着几层衣服,就是衣服再轻薄也要把她给热死了。她总觉得今年夏天特别热,热得她每天都跟得了瘟病似的。
夏天一过,她就从瘟着的状态满血复活,连饭也多吃了几顿,要不是她坚持锻炼,身形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纤细。
魏氏帮着寻摸的那块地也不大,才二十亩,都是坡地,说白了就是一个小山坡。坡上现在都种着的桔树,远远看去黄澄澄一片颇让人欢喜,不过等何素摘了一个桔子尝了后便知道为什么这些桔子都在树上并没有摘。实在是太酸了,就她这样从来不浪费吃食的都有些吃不下去。
经手这块地的牙人姓王,知道何素是郭夫人介绍过来的,也不敢有什么隐瞒,便把这块地的事说了。
“从这里到那边那一大片,原本都是一位地主的,他因为等钱周转,就想卖地。附近几个小地主知道了,抢着把他的几块地分了,只剩这一片坡地。”王牙郎指了一下四周的地,又踏了一下坡地上的泥土。
“这块地的地力还行,就是种着的桔子树结的是酸果。夫人要是把此处买下来,可以把这些树都拔了,再种其他庄稼。”
何素看着这片桔林,默默计算着里面的工作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