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未曾谋面的岳父岳母以前极为宠她,小时候一定让她玩过,萧显重心下暗想。一瞬间,萧显重对她以前的事产生了好奇,他想要问,想了想却没有开口。若是她也同样问起他,他一时也是不想说的,尽管他心下对以前的事已经释然了,却还是不想提起。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将来才是最重要的。再者,他也吃不准何素的父母是不是死于灾年。若说他们没死,又怎么会让宠爱的女儿一个人流落在外,还跑到山上住了下来;若是他们死了,何素却不提祭拜他们的事,这样大的事,她总不会迷糊给忘了吧。
“父母双亡”的何素倒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设,她只是对保持这个人设所需要做的一些细节上的事没有太上心,以至于忘记她还得祭拜父母。
就在千家万户在除夕之夜回忆自家一年的悲喜、又为家人生出新的期待之时,宫中也正热闹一片。圣上接过着几位皇子的敬酒,面上一片喜色,心思到底如何,却没有几个人知道。
去年除夕,因为太子的事,宫中的除夕宴有些冷清,圣上取消了宫宴,只让几位皇子进宫聚聚。在这些皇子中,他本来是最看好五皇子的,谁知今年除夕,五皇子也不会再出现了。
接连失去了两个优秀的儿子,圣上心中无比懊丧,他不知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一开始他只是想小小地打压太子,免得他在朝堂上太过得意,比他这个君父说话还有份量。他的心思也许给了其他儿子错误的信号,以至于他们处处与太子作对,最后还构陷太子谋反,把太子给逼死了。
圣上本来并没有动过换太子的念头,当时也不过是在气头上才把太子软禁起来,太子一死,他就后悔了,那毕竟是他最看重的孩子,是他花心思教导出来的继承者。
没了太子,剩下的皇子稍微出色一些的也只有五皇子和二皇子,太子一事,圣上最怀疑的就是二皇子,对他也就没有太亲近,反倒对一向谦恭有礼的五皇子生出栽培的意思。他派五皇子去赈灾,也是为了让他增加声望,为将来成为太子作铺垫。
但是五皇子却死在了流民手中!在他和五皇子暗卫的层层保护之下!世上哪有这么厉害的流民!
他却只能认定是流民,免得把某人逼急了。
剩下的皇子中,他似乎只能选二皇子为太子,可这也只是目前的,要是再过几年,局势就不一样了,他其他年幼的皇子会渐渐长成。要说最讨他喜欢的还是淑妃所出的皇子,只是这孩子还太小,至少要过十年才能堪大用。
圣上又觉得他也未必就撑不到十年,近来他开始服食丹药,身体状况比以前好多了。赠药的道长说只要他调养得当,活到百岁不成问题,长生不老也无不可能。圣上倒不求长生,只想再多活几年,至少把江山交到胸怀天下的皇子手中,而不是交给心思狭隘心狠手辣的二皇子。
端坐在位置上,二皇子吃着眼前的菜,欣赏的眼前的歌舞,像是没有看到高位之上的老者正在喂年幼的孩子吃菜。到了这个时候,圣上的宠爱于他已经无所谓,那个位置他势在必行,连太子和五皇子都不是他的对手,难道他还会怕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孩子?
圣上的心思他也猜到几分,只是天命如何,世间又有谁能知道呢。
因为五皇子的意外离世,京城百官家里过年时也不敢太铺张,圣上瞧着像是已经不再悲痛,但派去清剿乱民的军队还在江南,谁都知道他还没有放下这件事。不过这支军队也不会在南方再呆太久,受年景影响,朝中粮草物资已经不多,经不住军队这般花用。
如果军队在南方是正经在平乱也就算了,但是南方还没有这么乱,刺杀五皇子的到底是不是乱民,众人心里都各有想法,而军队剿灭的乱民到底是不是乱民,众人也不清楚。这事演变到现在就成了糊涂账,各方只是在等着皇上发泄完怒气冷静下来,把军队调回来了。
就算百官新年不敢铺张,但互相拜访总是少不了的,现在没的只是一个皇子而不是皇上,官员也用不着守孝。几个热酒下肚,就算没有丝竹之声相伴,宴席之上也是欢声笑语不断,至于藏着言语中的暗潮,在一片欢乐祥和之中,也失了往日的冷冽。
圣上眼下只剩一个二皇子能担大任,剩下的皇子都还太小,等再过几年,二皇子羽翼渐满,圣上也奈何不了他。
这些都是几年后的事,很多人都觉得前两年一连死了两个皇子,新的一年朝中总该平静了,圣上不会对二皇子下手,二皇子也不会这么傻,在这个时候对圣上不敬。两人扮演着父慈子孝,他们这些官员也跟着沾光过些安生日子。
就是二皇子也是这般想的,前两个他的动作太大了,如今胜券在握,他反倒要沉得住气,也让圣上别盯着他可能犯过的错不放。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正月十四那日,圣上午饭多用了一些,便去御花园多走了几圈。回来后,他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当值的内侍一时也没有在意,发现圣上靠在榻上闭上了眼,还以为他是睡着了。内侍还去告诉了圣上身边得用的安公公,等安公公去劝圣上去床上睡时,才发现不对。
他连忙叫了太医来,又是叫人去拿护心丸,又是给圣上掐人中,可是都没有用,等太医着急赶来时,圣上的身子都有些僵了。
宫里一下子就乱了,这么大的事又能瞒得住谁,皇帝身边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安公公心知不妙,马上派人去请了二皇子,如今皇帝已经不在了,他也得为自己考虑才是。
二皇子那日凑巧去了郊外,难得的好天气,他便约了几个明面上的好友,出外面散散心。酒喝得正高兴,宫里就紧急派人出来传信,他收到消息时也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