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上台报幕的时候,观众依然咒骂不止,但是,当聚光灯将身后的老者纳入聚焦,人们一个一个的发现,老人的口鼻不动而牵着的郊狼还在涛涛不绝,咒骂就变成了惊叹。
当然,郊狼也没有再吹嘘他的光辉往事,耍了几句嘴皮子,相对正常的走完了报幕的程序,将舞台让给了下一个节目。
第三次上台,观众已经品过味儿来,开始有哨声,这时候郊狼又说起了单口相声,还掺杂着“口技”表演,口吐鸟声,引来大群的杜鹃鸟在周围飞起落下,竟能指挥这些鸟,叼着糖果,降落到观众席孩子们身上。
第四次,人们已经期待起来,一登场就给予热烈的掌声,郊狼的灵动与话痨和老人的木讷和呆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辅以“口技”表演,人们再次被惊到!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效果越来越好,演出大获成功,后来一登场就是满堂彩。
正常的节目表演都被影响了,人们渐渐对那些毫无新意、或者看过许多遍的表演不耐烦起来,纷纷在台下鼓噪。
一晚上两个小时的演出获得圆满成功,后台喜气洋洋,很多演员和班主都过来攀谈!
当然,这时候的风光全是聋哑老人的,谁让人家既精通“腹语”又擅长“口技”呢?
马戏团施行的是班主制。
七大班主手下各有一班人马。
班主出节目,戏团出场地和资源,最后按照合同约定的比拟来分账。
节目一般都是动物表演、杂技还有艳舞。
——什么,你说观众席上还有那么多孩子,怎么会有艳舞?
实际上艳舞才是吸引人们走进剧场的最大驱动力。
至于孩子……
真正拖家带口来观看马戏表演的人很少。
再说,这个世界妓女是合法职业,童工是普遍现象,不能用地球的观念和常识去套。
没看见,一晚上口哨吹的最响,吆喝最卖力的通常是这些半大的小鬼?
好吧,言归正传。
团长艾琳娜手下不养动物和演员,只有一班幕后的工作人员,所以这些班主过来,其实是为了招揽。
戏团之间的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奈何这老头就是块木头,不管是言语暗示还是明言利诱,全都坐在那不言不动。
一直到艾琳娜赶来,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老人那僵硬的身体才开始松动。
“菲力蒙先生?”
门一关上,马戏团团长就做贼似的小声对老人身后的位置唤道。
“呃?”
郊狼懒洋洋的站起身,走出阴影。
魔药消化的感觉太美妙了。
效果比迷雾镇的时候还要好。
罗安现在有种微醺的醉意,真实的体验到消化带来的身体和感官刺激。
“菲力蒙先生,今晚的效果非常好,这是您的分账!”艾琳娜媚笑着送来一叠纸币。
“分账?”郊狼接过来数了数,1磅2苏8比索。
这都快比的上他的周薪了。
“戏团每天都要分账的。”,艾琳娜殷勤的搬了张椅子坐在了郊狼对面,老人完全被她无视了,“门票收入、租赁收入、营业商品收入、打赏花篮、服务小费、中介抽成之类的……”
罗安心想,前面的都理解,只是这中介抽成是什么?
难道戏团还经营皮肉生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难道每个人都有嘛?”
艾琳娜连连点头,有问必答,在郊狼面前规规矩矩如同小学生:“有的,有的,不过不在戏团,在戏班,独自结算。”
“哦!”,罗安的魔药还在消化,微醺的状态下,思维发散,话也就多了:“能有多少,每个人都能有这么多!?”
“这怎么可能。”,艾琳娜惊笑道:“今晚的总收入是40磅,扣除杂费分账32磅,戏团和戏班六四分成……戏班内部也分主角、次角、配角、群演、打杂,就算是台柱子,能有5个苏就很不错了。”
5个苏,还不到他的三分之一。
一份炸鸡套餐都要5比索,5个苏也就是9份。
这还是台柱子。
不对,不能这么算,城里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戏团,各个戏班也不是只有这一处的收入。
心安理得的将这份意外的收入收起,心想,一周10磅就能摸到中产阶级的门槛,如今看来,也不是多难嘛。
这么算却是错了。
错的离谱。
两辈子加在一起,罗安都没真正体会过社会底层的艰辛,这辈子虽然是只狼,但进入人类社会的.asxs.就是非凡者,属于里世界的居民,形成这样错误的认识也不足为怪了。
但很快,他就会体验到了。
“他呢!?”,罗安指着指聋哑老人说。
“呃,您放心,他是在孤老院找到的,没有亲人,我给他一份长期的工作养着,绝不会泄露任何秘密。”
“我是说分账!”
“分,分账!?”
艾琳娜完全没有跟上非凡者大人的脑回路。
罗安叹了口气,拿出2苏尔的纸币,放到老人的膝盖上。
“理应有他的一份!”,郊狼很有原则性的说道。
艾琳娜正准备说些什么,只听“噗通”一声,老人居然从椅子上滑下来跪下了,接着,这个又聋又哑又瞎的老家伙突然不瞎、也不哑了,张开嘴就来了一声干嚎,扑在郊狼身前,哭道:“大人您是个好人,好人啊,两个苏,从来没有人给过我两个苏,您有颗金子般的心啊,呜呜,我实在不忍心再欺骗您了……”
别说艾琳娜呆住,就是郊狼也万万没有想到。
这老家伙的演技实在太好了,奥斯卡影帝的那种,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一点破绽,疏忽大意之下,非凡者也被他骗了到现在。
如果不是他自己坦白,想必还能一直骗下去。
关键是,他什么都知道了,罗安和艾琳娜从未想过要避开他。
好一会艾琳娜才反应过来,腾的一下,脸色就涨的通红,几步上前,对老头连踢带打,还用一种很难懂的方言俚语连声痛骂。
老头不断惨呼,打着滚的卖惨。
罗安很快就看不下去了,连声喊住了艾琳娜。
看外面的天色实在是晚了,有些头大的吩咐艾琳娜解决自己惹下的麻烦,心情大坏的跳窗走了。
好歹赶上最后一班公共马车,不用自己跑回家,途中再想这件事,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才哪跟哪啊?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万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就得意了,就满足了,就陶醉在微不足道的成绩中了?
这么一路反省。
等回到家,看见奥伦的那张欠揍的笑脸,就很从容和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