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卿看了几眼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将奏折一合,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让太监给自己磨墨。
太监正欲伸手,余光瞥见从外面走进来的颀长人影,忙要行礼。
江随用眼神制止了他,抬手,没有血色的手指捏着墨石,不紧不慢的磨着。
许卿卿没有察觉,捏着笔思索如何才能将圣旨写得皇恩浩荡,显得是柳繁茂占了个大便宜。
半晌,许卿卿舒展了眉头,她用笔沾满墨水,无意间抬起眼睑看了眼案前,发现是江随,手一抖,一滴浓墨重重滴在宣纸上。
“你怎么没回去?”
许卿卿皱眉,她还以为他会被自己刚才那话气得三五天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臣说了,要常伴君侧。”
江随垂着眼睫,完美的面容毫无遮掩的呈现在许卿卿面前,美得相当有冲击力。
许卿卿此时也没心思写圣旨了,她索性将笔放到笔架上,放松的靠着龙椅:“爱卿若是无事,将就这些奏折替朕批了吧。”
先帝驾崩而她尚未登基的那段时间,政务是由江随全权处理的,批奏折这种事对他而言并不生疏。
江随放下手中墨石,他看都没看一眼那些奏折,而是走到许卿卿面前,俯身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双颊微眯:“你究竟是何居心?”
将他从冷宫中接出来,却不严加看管,任由他在宫中来去自由,今日还给了他正大光明接触朝臣旧部的机会。
她似乎有意放纵……
许卿卿仰起脸,眼底里一片清明:“世人皆叹爱卿多智近妖,窥探人心的本事更是堪比有读心术,不如你猜一猜,我此时在想什么。”
江随看见许卿卿眼中的自己,眸子越发深了,讽刺的扯着嘴角:“在想如何榨干臣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许卿卿咯咯笑,神情里故意带着恶毒:“朕哪有你说的这般贪得无厌,而且现在国库丰盈,朕对你的私库已经不感兴趣了,你现在对朕仅剩的利用价值就是你这身皮肉,赶紧养好它,待朕腻烦了,就给你个痛快。”
许卿卿用手指挑起江随衣领的边缘,露出他肩上的伤口。
凝肤膏果然是好东西,原本泥泞不堪的血洞已经有开始痊愈的迹象了。
江随眼底细碎的光彻底暗了下去,他拂开许卿卿的手,转身离开,最后留下了一个厌烦憎恶的眼神。
许卿卿看着自己衣袖从江随手上沾染到的墨痕,无声笑了。
这个世界的江随,疑心病极重,最容不下的就是别人的背叛,而且他们之间还隔着改朝换代的血海深仇。
她的父亲夺了他父亲的江山,她废了他的双手,单凭情情爱爱绝对无法让他彻底抒发心里所有的怨气。
所以在放他得势之前,她要让江随彻底恨极自己,这样,他以后在折磨她,直至了结她性命的那刻,怨气值才会消弭无踪。
那晚从冷宫回去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奢望会以和平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