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好玩啊, 你是笨蛋吗？除了龙哪个人类会飞啊？笨蛋。”
空楠被逗笑了。
“是我笨蛋。”
其实她还想问如果小公主总是哭, 这个国家会不会出现通货膨胀，不过既然她是个笨蛋，那还是老实闭嘴吧。
静静插嘴问：“你爸爸不会生气吗？”
小公主甜美地笑着说：“爸爸他不知道。”
她晃来晃去地说着：“而且我们的国家和整个坎塔大陆隔着斜月海峡, 虽然穿海就是巨人乡, 可又不靠近矮人城, 加上也只有单峰道可以通行, 进出很麻烦。在我们这里驻扎的法师和公会主席肥得像猪一样, 我都没见过他们念咒, 没有死掉巫师的紧急情况下, 他们不会轻易动用信号塔，得罪总工会那批元老怪们的。”
她像小花一样摇晃着上身, 头摆来摆去，用天真的语调说着政/治。
“爸爸和法师塔的老头子没有很多交往，圣三一公会的肥猪主席他又不喜欢, 旧贵族们也都看爸爸的脸色不和魔法新贵族来往, 朝堂上根本没有魔法氏族能角力，皇权一边倒, 所以爸爸不可能求助魔法, 只会每年全国发通告, 送几个笨蛋勇者来给克洛洛吃，然后换我回去。这些我告诉过克洛洛了，让它不用担心的。”
静静和空楠同时吃惊地停下手。
空楠问：“这些都是你想的？”
小公主看甲虫一样看她：“不然呢，还有谁会替我想吗？”
空楠：“……”
对不起她的确是个笨蛋。
跟着这句有点寂寞的话, 空楠微笑了一下，诚恳地说：“小公主，你很聪明。”
小公主翘起鼻子。
“哼。”
虽然没有回答，但空楠的肯定明显取悦了她。
也许之前的对立和旅行者的特殊身份增加了这份肯定的珍贵，也许小公主很少被人肯定除公主身份之外的价值，总之，她高兴得很明显。
她甚至慷慨的分了两个水果给静静她们。
无论什么时候，有东西吃总是让人高兴的。
静静她们的地牢是露天的，吃完水果时天已经擦黑了，洞里的温度下降得很快。两人都只穿了长袖运动服，又出了汗，山林夜风一吹，浑身都透了。
静静把缝隙凿大到两人的胳膊都能伸过去，但山壁薄弱的地方似乎只有这么一点，再往外去都有巴掌厚，拓展不开，她们被迫把胳膊伸到隔壁去取暖。
这感觉就像冬天去买火车票，你站在寒风里哆嗦得跟只肥鸡一样，当把手伸进卖票小窗口时，里面的温度能让你怀疑你和卖票的是不是站在同一个平方里。
那温度的差别，是他妈次元级的差别。
把缝缝开大到能钻过的计划失败，静静两人迅速重振旗鼓，开始鼓动小公主帮忙。
“你帮我们出去吧。”
伊芙菈眨眨眼。
“为什么啊？这不挺好吗？”
“你也说啦，在这里我们会饿死的。”
“可我给你们吃水果了啊。”小公主强调，“一人一个呢。”
空楠：“……”
静静：“……”
咧了下嘴，空楠率先说：“就算有吃的，这里也太冷了，晚上我们会冻死。”
小公主说：“你们不是会魔法吗？为什么不生火？”
静静只好解释了一下她们需要工具才能生火。
小公主瞥着好看的眼角说：“你们也太弱了，圣三一公会的红法师三滴血就能燃烧整个湖泊。”
静静回以死鱼眼：“嗯，不好意思，我俩都是初阶，没那么吊。”
瘪着嘴考虑了一会，小公主犹豫着说：“可是克洛洛说你们是小偷，我帮你们出去，它会生气的。”
空楠苦笑了一下。
天已经全黑了，洞口的头顶有凛冽的夜空，轻纱般的薄雾。
她们从上午到现在一直在自救，只吃了两个果子，连轴转了近十个小时，就算是静静也在难过了。
叹了口气，她看了眼空楠，把头靠在石壁上，有点垂头丧气地解释：“我俩只是恰好出现在那，出去也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不是去偷窃，黑龙误会了。”
小公主还是皱着眉头。
她的沉默，是将静静二人逼近绝境的声响。
虽然远没到山穷水尽，但这种绝境感确实非常不好，静静在穿越初期常碰见这种情况，从魔法师大哥给她的毛毡包附魔后才渐渐改善。
不是不可改变的绝境，而是善变的绝境。
是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它人的一念之间，是奇迹之中赌/博的绝境。
当初拒绝了毛虫先生的命运骰子，就是因为比起幸运，静静更相信脚踏实地的准备和实力。
但现在不赌也只能硬着头皮赌了。
“小公主。”
空楠毫无预警地开口。
不等静静说话，空楠冲她一偏头，说：“你知道我们俩是世界旅行者了，那你知道我是个新手，但她走过多少个世界吗？”
公主轻轻摇头。
空楠用跑业务的语言技巧浮夸吹嘘道：“三千个。”
小公主睁大双眼。
空楠继续说：“那你知道她靠着自己，度过了多少今天这样的危险吗？”
小公主目光灼灼，靠近缝隙，再度摇头。
空楠压低声音：“五百八十三个。”
静静：“……”
她反应过来空楠要干什么了。
空楠低声问：“你想不想知道她怎么摆脱的那些险境？”
静静吸口气也说：“很凶险哦~”
伊芙菈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空楠笑笑，清了清嗓子，掏出静静跟她抱怨过的几个世界，添油加醋的开始讲冒险故事。
故事其实消耗得很快，但架不住空楠肚子里有货，旁边还有个真去过的，虽然小本子不在身边，但空楠很能说，她记不住的地方静静就补充细节，两人都记不住的就指着空楠胡逼吹。
讲了接近二十分钟，地牢里越来越冷，空楠冻得开始生理性哆嗦，牙关忍不住地打颤。抛下最后一个故事钩子，她忽然说：“太冷了，讲不动了。”
“啊！”伊芙菈生气地说：“不行！那个星战士送给她什么？”她转眸问静静：“他送了你什么？快告诉我！”
静静一样耍赖：“冷，讲不动了。”
“你……”小公主这回没犹豫，直接地说：“我帮你们出去拿东西取暖，但你们要保证回来给我讲故事。”
两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妈呀感天谢地，感谢旧童话老灵感，感谢一千零一夜。
伊芙菈小跑去掀开床幔，从床下摸出一面镜子。水银镜子是四方的，周围镶满了宝石，远看根本就是日本辣妹镶满水钻的iphone。
把它放在床上，小公主擦擦手，伸直手臂悬在镜子上方。
在呼唤龙的前一刻，她忽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空楠。
“巫师，我知道你在用故事引诱我。”
“……”
空楠的喉咙无声震了一下，头皮麻了。
公主继续说：“我愿意帮助你们，但这不仅仅是因为故事，你们要记得这件事。如果你们撒谎跑掉，我会说服克洛洛杀死你们，就算你们逃脱，我也会告诉爸爸。这个国家是不可能无准许通行的，你们一定会死。”
她的声音天真而甜美，语调是医院里广播寻人的那种平淡。这不是威胁，这是有权者的宣告。
依芙菈偏昂着下巴，高傲地说：“我可是萨伦泰的公主。”
她聪明得让人心悦诚服。
垂眸抿了下唇，空楠抬眼认真地回答：“那我保证，不会让萨伦泰的公主失望。”
“……”
“好吧。”
伊芙菈欢快地笑了一下，转回头去，唤醒了镜子。
很快，巨龙的眼眸出现在了镜面。
黄金与黑夜交叠，太阳与火的赞歌，编织出世间罕见的，几何般曼妙的瞳孔结构。
那只巨大的竖瞳眨动一瞬，镜面上浮现出一条软绵绵的嫩柳枝，上面开着朵火红的花。小公主抓住它，往这里拽了拽，对着花说：“我要出去玩。”
黑龙明显心情不好。
“不去。”
小公主插着腰看它：“为什么不去？”
黑龙说：“晚上太冷了。”
公主说：“你怕冷吗？”
黑龙说：“你怕冷。”
公主说：“我可以躲在你的爪子里。”
“……”黑龙沉默片刻，说：“你怕黑。”
公主说：“我不怕，明明是你怕外面黑。”
黑龙说：“我没有怕。”
公主说：“怕什么黑啊，天上有星星，你还可以喷火。”
“……”黑龙又沉默了一会，说：“你还没吃饭。”
“得了吧克洛洛。”小公主撅起上嘴唇，“你要是怕黑不愿意晚上出去，老老实实拒绝我不就好啦。”
黑龙往后缩了一点，除了金黄的眼眸，还能看到它眼周细碎的鳞片。
“……我没有怕。”
小公主哼了一声。
“不去就算了。”她让出身子，指指边上的缝说：“但是你怎么能把这两个小偷和我放在一块？我可是公主。她俩把牢房凿开吵得我头疼，现在又开始跟我要水果吃，你把她们带走，带去另一间去。”
龙从镜子里看到了她们，怒焰从眸中滴答流淌。
黑龙站起了身。
“可以。”
龙息沉沉，这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它答应得很干脆。
在镜像消失之前，黑龙犹豫了一下，凑过来对公主说：“我过去，但晚上不出去哦。”
“知道啦胆小鬼。”
龙的影像消失了。
与此同时，远处一声长啸，地裂山崩，引雷声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