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白微微撇开头,神情略带了几分傲娇。
“真要谢我,以后少毒舌我便是了。”
若是能再温柔贤淑一点,那就再好不过了。
花云裳淡笑,“我尽量。”
只要他不犯蠢,她便积些口德,对他嘴下留情好了。
她目光落在苏若白的脸上,“你找的是什么庸医?”
都几天过去了,怎的脸上的红肿还这般明显,竟似半点不曾好转的样子。
她起身,走到近前查看。
他坐着,她站着,她那张白皙娇美的脸骤然凑近,苏若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她蹙起了眉,伸出手,在他脸上的某处轻轻碰了碰。
有些疼,但苏若白却又仿佛感受不到疼,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似的,呆呆望着她。
但不过片刻,花云裳便已经退开了。
她淡声道:“不算严重,我给你开个药方,按照药方内服外敷,很快就能消肿,也不会留疤。”
苏若白:“哦。”
想到这女人的秉性,苏若白十分上道地问,“多少银子?”
“不用,免费。”
他这伤本就是自己算计的,今天他又暗中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自己就是再贪财,也不能要这个钱。
苏若白一听,唇角禁不住微微翘了翘,但又努力地扯平了。
想想上次这小女子对他公事公办,唯利是图的样子,现在肯免费给他看诊,进步很大啊!
花大强留下的烂摊子处理完了之后,花云裳开始重新打理药铺。
要开始给百姓义诊,首先得清点药材,那些是好药材,那些是坏药材,需要重新购进什么品类。
再有,光靠他们两姐弟也忙不过来,还得要有其他人帮忙。
花云裳思来想去,还是把那跑堂小厮和坐堂的何大夫重新找了回来。
这两人,一来是熟手,二来,他们也算是没有同流合污,当天在公堂上也说了公道话。
花云裳便姑且用着他们,若是日后发现他们有什么坏心思,到时候再处理也不迟。
花云裳一番大刀阔斧地整改,最后发现,手头又有些紧了。
在苏若白那里坑来的银子,竟然花得七七八八了。
主要是,自从没了苏若白那冤大头,她每月就只有房子租金的那点子进项。
之前一直在给村民义诊,行的也是坐吃山空之事。
现在,药堂被花大强兄弟搞得乌烟瘴气,大批药材被混入了假药,要想再筛选区分,委实困难。
要重新购买药材,自然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把药材买回来之后,还要兑现承诺,给百姓免费义诊,所以,那将又是没有收益的一段时间。
这笔投入与开销,花云裳以后自然能赚回来,只是,现在上哪里搞钱呢?
花云裳敲着脑壳想,然后想起一茬。
是了,自家被大房一直占着的房子,是时候收回来了。
之前一直让他们白住,那是情分。
现在嘛,经过了对簿公堂的那件事,那些本就虚假得摇摇欲坠的情分,也已经消磨掉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再手下留情?
花云裳没有亲自出面,而是请了几个人,到大房走了一趟。
此时的花家大房,自然已经与此前天差地别。
院中一片脏乱,起劲都还是官差搜查过后,无人打扫收拾的情形。
有孩子大声的哭嚎声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嘶哑。
孩子的哭声,并没有换来大人的安抚劝慰,反而引来了一顿喝骂。
“哭哭哭,就知道哭!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让你到大街上讨饭!”
这哇哇大哭的孩子,自然就是花大强的儿子狗蛋。
他以往都是家里的小霸王,家里人都宠着,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为过。
现在,一切都变了,家里出事,疼爱他的爹娘奶奶全都下了大狱,只有一个看他半百不顺眼的小姑。
狗蛋被吼了一句,那眼泪更是跟不要钱似的拼命掉。
“你是坏人,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爹娘,我要告诉奶奶!我要让他们把你卖进窑子里!”
这样的话竟是从一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可见平日里他们定然没少说类似的话,这才让孩子有样学样,学了去。
花芳芳听得眼冒金星,一股怒意直冲脑门,操起一根藤条就要朝他打去。
“你个小兔崽子,谁教你说的那些混账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狗蛋当即拔腿就跑,直直地往门口冲。
他虽然年纪小,但平日里上蹿下跳,跑起来自然是脚丫子飞快。
但花芳芳平日里却是被蒋氏宠坏了,常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美其名曰在屋中绣花,没跑两步就累得气喘吁吁。
“你站住!”
狗蛋要冲出家门,却在门口猛地撞上了一堵肉墙,因为跑得太急,他的小身板一个趔趄,没稳住,“哎哟”一声跌坐在地。
花芳芳追上来,正准备狠狠抽他几下,就被豁然出现的那陌生的彪形大汉吓了一跳,当下连这皮小子也顾不得理会。
“你,你们是谁?到我家里做什么?”
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木然地吐出一句冷漠的话。
“我们奉命前来收宅,请你们马上搬离这里,如若不然,我们将亲自动手帮忙。”
花芳芳觉得自己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这句话串联起来,她就有些听不明白了。
反而是狗蛋,他一下就不哭了,尖着声音问,“你们是要把我们赶出去吗?那我们住哪里?”
那彪形大汉面无表情地道:“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与我们无关。”
花芳芳手中藤条豁然掉落在地,整个人都呆呆愣愣的,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花云裳,她要收回这房子,她这是要将他们往死路上逼啊!
花芳芳大喊,“我们不搬!死也不搬!要想让我搬走,除非我死!”
那几个彪形大汉显然是受过训练,也得了指使,冷冷开口,“那我们只好代劳了。”
说着,几人上前,二话不说,直接板起院子里的东西就走。
原本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若是连这些碗筷桌凳都被搜刮走了,那他们还怎么活?
花芳芳拼命阻止,但却无济于事。
花芳芳大喊,“你们要是敢再动一下,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几人不为所动,“我们只管搬家,你就算死了也与我们无关,请自便。”
花芳芳方才那寻思的决心骤然一泻千里,整张脸,满是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