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白见此,不禁扯了扯唇角,这小女子装起高人来,一套一套的,还真是装得似模似样。
苏若白正在腹诽,花云裳就瞥向他,“还不去把药箱拿来,还愣着做什么?”
那语气,俨然就是主家对仆从的指使命令。
方才事发突然,他们便也奔到了田间,那头驴还在那边的路上,驴背上托着的药箱自然也没拿。
苏若白被她这么一指使,整个人都有些懵。
这小女子,入戏未免太深了吧,真当他是他们家的小仆从呢?
他想拒绝,但是对上花云裳那冷冷淡淡,无甚起伏波澜的眼神,莫名的,他就把话咽了回去。
他转身,像个鳖孙似的,乖乖提药箱去了。
算了,现在当着其他人的面,他就不拆穿她,等回去,等回去了……
哼!
花云裳指使完了人,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转而又对围观的人吩咐,“先把她抬到那边树下,阴凉的地方。”
众人俨然已经把花云裳当成了主心骨,无人再有二话,几人合力便将人往那边抬去。
花云裳又道:“再劳烦谁去备些盐开水和姜汁备用。”
一个腿脚快的人急忙应下,一溜烟就跑了。
苏若白虽然心中腹诽,但是脚下却不敢怠慢,脚程飞快,很快便把那药箱提了过来。
花云裳让众人回避,花景容打开药箱,取出了银针。
他捏着那根银针,小脸绷得紧紧的,神情显然十分紧张。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病人呢。
花云裳眸光沉静地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信任与鼓励。
花景容闭了闭眼,脑中便自动回放起自己曾经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穴位图,再睁开眼时,小脸上已经没了紧张与不安。
男人们转身避嫌,不过片刻,便听得妇人苏醒的声音传来。
翠环当即喜得眼睛一亮,“娘!你醒了!”
众人这才回身,便见那妇人已经悠悠转醒,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脸上也没有再虚汗。
众人不禁纷纷议论,齐齐将惊叹的目光转向花景容,甚至有人低声感叹,真是小神医。
花景容的眼睛也变得晶亮,他转头望向姐姐,那小脸上写满了求表扬的激动与兴奋。
只是碍于周围太多人,他只能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压下去。
这是他的第一个病人,他成功了,他就这么成功地把这个病人治好了!
万事开头难,他忐忑地迈出了第一步,最后收获的好结果霎时被无限放大,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掩的激动与兴奋。
花云裳伸手,轻轻在他脑门上拍了拍。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是这个动作,便已经给了花景容莫大的鼓励。
这时,跑去准备盐开水和姜汁的人也奔了回来,那妇人喝下之后,原本心头的那股子恶心反胃之感这才消退了下去,整个人都觉得好多了。
翠环的父兄恰好从镇上卖了野味回来,看到这边热热闹闹的,上来一问,才知道自家婆娘出了事。
幸而现在已经醒了,淳朴憨厚的汉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二话不说,领着一双儿女就跪下了。
“多谢小公子出手救了我婆娘!大恩大德,我陈大柱没齿难忘!”
花景容以前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不过那些人都是跪他爹,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有被人跪地拜谢的一天。
他有些激动,又有些无措,不觉转头看向姐姐。
花云裳给他眼神示意,让他自己应对。
花景容涨红着脸,上前把三人扶了起来。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一些,“我是医者,医者的职责便是治病救人,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罢了。当不得你如此。”
他小小年纪,说着这么一番正义凛然的话,神态间显得一板一眼的,平白就有了一种小大人的感觉。
因为他们的到来,原本还有些敌意的村民们,此时便都放松了警惕。
有人便问起了他们的来路,花景容不善撒谎,便把目光投向了姐姐。
花云裳开口道:“在下一直在寻访一味珍稀药材,偶尔得一本古籍,书中言,宝地药材种类奇多,是以在下便千里迢迢而来,若有叨扰,还请莫怪。”
苏若白不禁看了花云裳一眼,这小女子,周身上下皆是一派翩翩贵公子的气度,谁能想到她满嘴说的都是瞎话?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众人一听,当即就信了,甚至还多了一种自己这山旮旯还能被这样贵气的公子看中的自豪之感。
花云裳话风一转,“除了采药,在下每到一处,也都有为当地百姓义诊,一来算是积德行善,二来,也能锻炼和提升医术。
今日既到了宝地,那择日不如撞日,我等今日便为众人义诊。
诸位若有个头疼脑热不妨让在下瞧瞧,在下扎上一针,兴许就好了。”
义诊?
众乡亲面面相觑。
花云裳这般气度,加上方才花景容又当众露了一手,大家对他们的身份和医术自然是没有半点怀疑。
只是……
有人小心开口,“这义诊,要收银子吗?”
这个问题,是百姓们最最关心的问题。
花云裳微微一笑,“既然是义诊,自然便是免费。”
众人一听,当即松了一口气。
不需要花钱的便宜,谁还不想占?
当下,一些身子有些不适百姓便都跃跃欲试起来。
花云裳话风一转,“只不过,在下.身边并无药材,若是扎针便能好,自然方便。
但若是需要抓药,便只能开个药方,你们自行到药铺抓药了。”
她所谓的义诊目的是给花景容练手,可不是真的要当散财童子,还免费给他们送药。
这丑话先说在前头,也省得做了好事还落埋怨。
众人听了这话,自然连连点头称是。
一个干瘦的老头迫不及待地上前,“你们给我看看我的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天痒得哟,根本连觉都睡不好!真是难受死我了!”
这老头可半点不讲究,直接坐了下来,把自己的鞋子脱了。
瞬间,一股刺鼻的脚臭味传来,直熏得周围的人都纷纷掩鼻后退。
苏若白一个不留神猛吸了一口气,可险些没背过气去。
这脚臭成这样都不洗洗,能不痒吗?
花景容也面色一僵,禁不住皱了皱眉。
但花云裳却面不改色,面对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脚,就像是失去了嗅觉一般。
她转头看向花景容,“阿容,你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