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的话,瞬间叫婚房中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刷地一下把目光看向了花弄影,眸中盛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这里边儿,莫非,当真藏着什么了不得的阴私?
花弄影手足都在微微发颤,怒声呵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那妇人却像是完全疯魔了,只顾大声嘶吼,旁的一概不管不顾。
“我没有胡言乱语,你就是凤儿,是横县小河村张家的孩子!
那年横县发生瘟疫,你爹娘兄弟全都没了,就只剩下你一人。
这时候来了一位姓花的女神医,她戴着面具,没有以真容示人。
但就是这位神医,将我们其余人都救活了。
她看你可怜,就把你带在了身边,收你为徒,之后就把你带走了。
你就是张凤儿,你这张脸,我半分都不可能认错!”
花弄影那张原本就敷满了粉,比往日白了许多的脸,此时更是白若厉鬼,全无半分血色。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
苏星辰的面色也陡然一沉,眸中似瞬间蓄满了阴沉狠厉的杀气。
那被萧甚派人贴身伺候花弄影的孔嬷嬷,也是霎时面色大变,眼中写满了惊疑之色。
花弄影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个不停,她急切地望向苏星辰,一把抓住他的手,疯狂摇头,磕磕巴巴地解释。
“太子,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听这贱妇胡言乱语!”
然而,那妇人却并没有因为花弄影的这番辩解而闭嘴,反而更加扯着嗓子怒声控诉。
“你顶替了你师父的身份,自己摇身一变,成了这人人敬仰的女神医。
你心虚害怕,担心我们这些旧人会揭穿了你,就派人往我们的井里投毒!
全村人,全都死了,若非我恰好回了娘家,我也早就没命了!
我们被你师父所救,没有死在那场瘟疫之中,却被你的一把毒药害了性命,凤儿,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这妇人的一番话一阵阵地在众人的耳边回荡,瞬间叫众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花弄影的面皮就像是被人一把狠狠地揭了下来,整个人都有种摇摇欲坠的恍惚感。
她原本就饿了一天,现在头上还顶着一个沉甸甸的凤冠,现在又遭受了这么一番变故,整个人就如同被雷劈了似的,她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晕过去。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晕,自己一旦晕了,这人还不知道要说出些什么来!
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是半点洗白的机会都没了!
她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究竟有多不容易,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然而,她越是想要辩解,便越是慌乱无措,语无伦次。
她只能紧紧抓着苏星辰的手,不停地重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贱婢在胡说八道!
她根本就没有证据,太子,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苏星辰被她不停地摇晃着,面色铁青,一语不发。
那些话,不受控制地钻进了他的耳里,甚至心里。
他想起来了,四年前来给自己治病的,的确是两个人。
那两人都戴着面具,没有以真容示人。
当初“花弄影”将自己救活了之后,父皇就下旨封赏,还要讲她请入太医院。
但是当时她拒绝了,表示自己无心仕途,只想专心钻研医术。
是后来,父皇再三恩赏,她才终于同意留下,成为了涴月国的第一女神医。
从此之后,她身边的那位女徒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时花弄影对外宣称的是,女徒弟被自己派去采一味重要的药材去了。
但之后,那位女徒弟也没有再回来,而是意外跌落山崖丧命。
从此,就再没了那位女徒弟的存在。
如果当初的女徒弟,就是花弄影自己呢?
如果是她取代了那位女神医呢?岂不是就能轻易解释,为什么原本态度那般强烈的女神医,会突然之间改变了态度,愿意留下受赏。
原本苏星辰从未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那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
但凡事都是禁不起推敲的,越是推敲,就越是会把事情往预设的方向设想。
他盯着花弄影,心中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联想,越是联想,就越是能找出这些年来花弄影让他觉得违和的地方。
就像是找茬儿,越找越多,每一条都能跟花弄影对得上号。
花弄影望着苏星辰的面色,面色一点点变得苍白,眼中也蒙上了一片不安与惶恐。
她拼命地摇头,“真的不是这样的,我就是师父……
哦不,我,我就是我,我不是她口中的凤儿!”
那妇人再次开口,“凤儿的右脚脚背上有一个烫伤,那是小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因为没有处理好,那疤痕一直都在。
你究竟是不是凤儿,只需要把鞋子脱下来让我们看看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花弄影的脚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脸上霎时比方才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的这下意识的反应落在众人眼中,立马就更添了几分别样的意味了。
那妇人趁着丫鬟们放松的片刻,整个人都扑了上去,一把要将花弄影的鞋袜拽下来。
花弄影尖叫着要把她踹开,但她的身形肥胖,又是拼死一搏,花弄影哪里甩得掉她?
花弄影的鞋袜被拽下,露出一只白皙的玉足。
只是那玉足上却有瑕疵,那上面赫然残留着一道陈年旧伤。
这些年,花弄影每日都用各种名贵的药膏涂抹,这个伤痕已经淡了很多,但因为一开始没有处理好,现在再怎么弥补,也并不能把伤疤彻底消除。
花弄影整个人脑袋都在一阵嗡嗡作响,她拼命地想把脚缩回来,却被妇人抓得紧紧的。
“大家看到了吧,这就是她小时候留下的疤!我说得千真万确,她就是我的侄女凤儿!”
众人见了,顿时就是一阵面色各异。
花弄影终于奋力将这妇人一脚踹开,她急切地为自己辩解。
“不,这,这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我身边那么多丫鬟近身伺候,她们就算知道我的脚背上有伤也不足为奇!
这冯氏说不定就是从我身边的丫鬟处打听到的,故意在今日我的大喜之日里冲出来污蔑于我!
太子,你要信我,你一定要信我去!”
苏星辰盯着她,面色一片铁青,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这妇人未曾说过自己姓冯,你是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