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花云裳,她的面色已经一片苍白,牙关也紧紧咬着,咯咯作响。
她以为自己对花弄影的鸠占鹊巢已经能淡然面对。
因为就算她现在得意,自己也有的是办法能对付她,让她失去一切。
但是现在,花云裳看着他们“兄妹”动容相认的画面,心中却根本做不到淡然相对。
那是她的亲人,那是属于她的亲情关爱,却被花弄影窃取了。
这让她如何甘心?
她很想站出来,怒声拆穿这个骗子。
然而,自己现在的身份,又有什么立场?
她是花云裳,却已经不是以前的花云裳。
她的这具身体,跟萧甚没有半分关系。
自己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才是他的妹妹?
自己若是真的说出这样的话,只怕会直接被人当成是疯子吧。
原本,花云裳对花弄影只想钝刀子割肉,慢慢教训,慢慢折磨,叫她一点点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但是现在,花云裳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熊熊怒火便烧了起来。
她不想再徐徐图之了。
她要快速下手,在花弄影最得意的时候,将她的这张虚假的面具一把揭下来!
萧甚伸手牵住了花弄影的手,花弄影发出了一声倒吸冷气的嘶声。
萧甚当即沉了脸,“你的手怎么了?”
花弄影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萧甚早就知道了她的手被废,现在不过就是故意找机会借题发挥,好好给她出一口气罢了。
萧甚强硬地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心摊开。
当即就看到了她的右掌掌心上那一个狰狞的伤疤。
从手心穿透到手背,即便现在已经结痂,但她的整只手却是绵软无力的,别说是拿针,便是日常的生活,只怕都会有些困难。
听过此事是一回事,真正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样狰狞的伤疤,当初,她究竟得有多疼!
萧甚盯着这疤痕,眼中迸射出一抹异样的精光,周身立马释放出了一股强烈的怒意。
“这是怎么伤的?”
花弄影的眼中还残留着泪花,此时被他这么一逼问,眸中的泪花就更加难以控制,偏偏她却又一副倔强地不肯松口的模样。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真,真的没什么大碍……”
萧甚见她如此,心中却越发怜惜。
他直接看向崇文帝,稍稍收敛了身上的煞气。
“皇上,我这妹子怕我心疼,不愿对我说实话,请皇上告诉我实情。
她这伤,显然不可能是意外所伤,而是人为,实情究竟如何,我总得弄清楚。
不然一想到她曾经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楚,我心里头就忍不住挖心的难受!”
萧甚的这话,顿时让现场气氛微微僵硬尴尬了几瞬。
崇文帝的面色也微微难看。
花弄影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他当然最清楚不过。
当初公主中毒,她身边的丫鬟身上搜出了毒药,崇文帝对她生出了怀疑。
花弄影为了自证清白,这才自废右手。
以前花弄影还只是寻常出身,这样的事崇文帝做了便做了,自然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但是现在,花弄影摇身一变成了浔龙国的四公主,还是浔龙国国君一直在苦寻的四公主。
她的身份地位俨然已经水涨船高。
这时候再道出花弄影受伤的实情,崇文帝未免就有些尴尬。
也并不是说崇文帝是怕了三皇子,但这件事对于两国的关系,显然并没有一丝的好处,反而会让他们涴月国陷入理亏的处境。
崇文帝轻咳一声,他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花弄影就抓住了萧甚的胳膊,恳切地开口道:“哥哥,我的手真的是我自己弄伤的。”
萧甚眉头依旧紧紧蹙着,显然不甘心接受这个含混不清的解释。
就算她的手是自己弄伤的,但也是被众人逼迫之下,不得不自废一只手来保自己的清白。
花弄影轻轻摇着他的手臂,一脸祈求地望着他。
花弄影当然也想扬眉吐气,想要讨回公道。
但是这个公道却是要向崇文帝讨,若是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那就是公然打崇文帝的脸面。
这必然会惹得他不快,花弄影还不想因为自己成了浔龙国的四公主就当众与崇文帝撕破脸。
那样就太难看了。
自己以后嫁给太子,反而对自己的处境不好。
还不如现在向他们卖一个好,让他们记住自己的这个情分,之后只会对自己更加客气,绝对不会再有人敢轻视自己半分。
就算自己的手拿不起银针,医术的发挥大受影响,她的地位也不会受半分影响。
因为自己有了更加高贵的身份,自己已经不需要用医术来巩固位置了。
萧甚望着花弄影,看到她眼中的恳切哀求,也想到了她心中的这般思虑。
即便心中仍然积着满腔的怒意,但最后,他还是把那怒意狠狠压了下去。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轻轻抚上她的伤口,“怎的这般不小心?”
花弄影垂下头,低声道:“下次定不会这般了。”
崇文帝因为花弄影的话,暗暗松了一口气。
毕竟要是当众把事情摊开,总是不好看。
他跟着道:“四公主本有扁鹊华佗之才,却因右手受伤而受了影响,实在可惜。
朕也无甚可聊表心意,便赐你些许滋养生经的上好药材,好生养着,总能慢慢养好。
另外,前些时日朕得了一对夜明珠,放于宫中,无须烛火便能清晰视物,十分罕见,便一并给四公主赏玩吧。”
萧甚对崇文帝的这一番弥补不为所动,甚至心中冷嗤。
现在话说得再漂亮又如何?赏赐再多东西又如何?也根本不能再让妹妹的手恢复如初。
但是花弄影却是满脸欣喜,当即便对崇文帝拜谢。
“多谢皇上。”
萧甚眉头微蹙,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按捺下去,也对崇文帝行了一礼,淡笑着谢恩。
崇文帝脸上挂笑,似是对自己的这般安排和他们的这般反应十分满意。
众朝臣便又开始纷纷说笑起来,宴会气氛恢复如常,甚至比一开始更加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