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白朝崇文帝行礼,“皇上,御医和侍卫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那匹马并没有吃坏什么东西。
臣以为,它会发狂的理由,要么是当时有人在旁边发出了什么声音,做了什么动作,让马匹受惊。
要么,就是骑马人操作不当,让马匹吃痛发狂。
若是前者,臣绝无对那匹马动手脚的可能,因为当时臣正与薛公子等诸位公子在马厩选马,根本无暇分.身去动那手脚。
那便需将当时出现在附近的人都好生审问一番,如此方能查出真相。
若是后者,自然就是董公子操作不当,那自然更跟臣毫无关系。
所以,臣在这件事中委实无辜,还请皇上圣明裁断。”
苏若白说完,便深深地躬身作揖,一副无比真诚恳切的模样。
董健昭听到苏若白的话,顿时一急。
“我骑马多年,便是闭着眼睛骑都不成问题,如何会有操作不当?”
苏若白神色语气似有微微的迟疑,“平日自然没有问题,但今夜,董公子可是喝了不少酒,现在身上还是酒气熏天的。
人醉酒之后行事会与往常多有迥异,这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董健昭想否认,腿上却一阵疼痛,叫他说话禁不住开始一阵阵打磕巴。
这番反应,落在众人的眼中,就当真像是醉酒的状态了。
崇文帝的面色越发沉了几分。
苏若白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方才董公子倒是还提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因为我的霉运冲撞所致。”
他说完,语气稍稍顿了顿,神色间也像是微微染上一丝黯然。
“虽然霉运并非我所愿,也并非我本意,但董公子所言并非毫无道理。
或许,当真是因为我身上的霉运太重,这才冲撞了太子,让太子受伤。
不管究竟是不是,我心中都实在愧悔难安。
请皇上罚我吧,只要太子能有好转,我愿受罚!什么罚我都认!”
说完,苏若白就大义凌然地跪了下来。
董健昭先是一喜,他终于肯承认是自己的错了。
但崇文帝的态度,却让他的欢喜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
崇文帝眸光定定地望着他,片刻,沉声开口,“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件事如何能怪到你的身上?你快起来。”
苏若白不肯起,做足了满心忏悔的姿态。
然后又主请禁足,断绝饮酒食肉和寻.欢作乐之事,为太子祈福。
他一派兄友弟恭的姿态,崇文帝略略沉吟,最后便允了。
“你既然有这个心,那便随你吧,只是太子受伤之事与你无甚关系,你莫要胡乱猜测联想,反倒是替真正的罪魁祸首背了黑锅。”
董健昭一时愕然。
苏若白最后虽然也的确被罚了禁足,断绝饮酒食肉和寻.欢作乐之事,看起来是罚,但这个罚是他自己请来的,那意思就大有不同了。
这就变成了他一心为太子担忧挂心,是兄友弟恭的姿态。
崇文帝素来就好面子,苏若白都已经作了这般表现,他又如何还会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迁怒于他,坐实自己不贤的名声?
苏若白主动认错,主动认罚,实际上是把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避免了由崇文帝主动开口,给他定罚。
他这一招是以退为进,保全自己啊!
董健昭回过神来,但苏若白却已经完成了这一系列操作,连皇上都已经金口玉言,答应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董健昭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子更加强烈的恼恨。
可恶,好个狡诈的苏若白!
现在自己就算是想用霉运的那个幌子拉他下水,都无济于事了。
董健昭一时恨得牙痒痒,偏偏又毫无办法。
最后,当时在附近的每一个人都被传召到了崇文帝的跟前闻讯,派人搜查,又让太医诊脉,看身上是否有能够刺激马匹发狂的东西。
一番严密筛查,最后都没有筛查出其他可疑之人。
那么,这件事的责任,自然就只有落在了董健昭的身上。
当时醉酒骑在马上的人是他,这最大嫌疑人不是他还能有谁?
就算马匹是自己无故发狂的,那也是他没有把马驭好。
皇上正在气头上,这件事总得寻一个发泄的人,董健昭无疑就是最好的发泄对象。
崇文帝当即便沉下了声音,“你酗酒失态,御马不当,致使太子受伤,幸而并未重伤。
但此等放浪形骸之举,亦是当罚,以儆效尤!”
董健昭脸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一时之间他都分不清,究竟是疼出来的,还是被吓出来的。
“念在你身上有伤,现在暂时不对你用刑,待你腿伤好了之后,再打二十大板!
再在府中闭门思过半年,好好改掉你身上那股子嚣张癫狂。”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严苛。
毕竟董健昭已经是伤者了,大家都以为皮肉之苦定是能免去了,但没想到,只不过是暂时免去罢了。
等伤好了之后竟然还要再打,那岂不是这个伤刚好,立马就又要挨下一顿毒打,然后继续在床上养着。
若是这样的话,皇上就算不让他禁足,他也没法出门。
董健昭听到崇文帝的话,面色一下变得更加难看。
董晚宁也是登时就变了脸色,她当即“咚咚咚”地磕头。
“皇上,求皇上开恩!饶过我哥哥这一回吧!
他的腿已经彻底毁了,这一次他已经受到了最好的教训,以后断然不会再如此猖狂行事,定然会好好收敛脾性,低调行事。
看在太子只受了轻伤的份儿上,皇上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崇文帝的面色一时之间有些晦暗不明,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龙颜不悦,甚至有怒意正在继续酝酿。
“你的意思是,太子受的只是轻伤,所以根本无所谓?”
董晚宁当即心头一凛,急忙辩解,“臣女并非此意,臣女只是庆幸太子福泽深厚……”
“太子福泽深厚是太子的事,但却不能抵消他所犯下的错!”
“臣女知道二哥的确犯了大错,但,但请皇上看在臣女父亲忠心耿耿,一心效忠皇上的份儿上,从轻发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