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见面，便通通都变得很尴尬。

须王环有些不太敢确定白石若叶到底是不是故意和他说的那些话——她是个非常主动，也很愿意承认自己欲/望的人，就算是拒绝，也不会搬出这一套“哥哥”理论来。

但是这样的话……无疑会显得自己很自作多情。

须王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故事的发展并不在自己意料之内。在他的计划里，挑明关系应当是在之后的三到五年里，然后以多年的默契和诸多爱好上的共同点拿下对方。

但是这一次变故，打乱了他的计划。

“殿下，这几天你看上去有点萎靡不振。”凤镜夜推了推眼镜，走了过来，“这可不是件好事，影响了你的指名率还是其次，重点是这样让其他几个人也开始偷懒了。”

须王环：“……”

凤镜夜：“还在为那天的事情心烦？”说着，他坐了下来，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须王环转过头来看了眼忙的头都不抬的凤镜夜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白石有告诉过我这件事情。”凤镜夜顿了顿，瞥了须王环一眼，“你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须王环：“她……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凤镜夜以一种“你是智障吗”的眼神注视了金毛犬好久，直到须王环都有些坐立不安了，“这是很明白的事情吧？当初她和白石夫人闹矛盾的时候，你千里迢迢从国外飞过去找她，还冒着雨在人家的楼下待了几个小时——你觉得这样还有人看不出来？”

须王环：“我……她讨厌我了吗？”

凤镜夜站了起来，他还有更重要的活动策划要做，不想操心须王环的感情生活，因此只是推了推眼镜，就朝着大厅另一边走去，“不知道，但是如果她讨厌你了，你还能活到现在？”

须王环：“也，也对哦。”

从host部回来之后，须王环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白石若叶打个电话。

……总感觉这回要是被拉黑了，会很丢脸啊。

但是当他一出门之后，

看见的却是静静等待着他的白石若叶——她脊背挺直，肩膀绷出有点单薄的弧线，殷红的唇抿的透白，过浅的发色和稀薄的阳光几乎纠缠在了一块。

过于侵略性的美貌被难得的安静柔和冲垮了五六分，显示出恰如其分的秀丽来。

白石若叶顿了顿：“那个……”

她似乎有点不习惯婉转的说话——白石若叶在商业上的天分极强，也早就学惯了口蜜腹剑那套，但她在生活当中的交往经验几乎为零，更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这件其实真的有点尴尬的事情。

情侣和朋友并不是一个概念。

多年之前白石若叶希望把它混为一谈，

多年之后，她却为自己的大意第一次感到了些微的心慌。

须王环——并不是她预计之内的伴侣，但是和他交往，却更像是顺从本心的决定。

想到这里，白石若叶也不由得怔了怔，“我要为我之前的举措向你道歉——在那件事情的处理上，我显得相当的幼稚，也非常……”

“我的确是喜欢小环——这一点是真心话没有错。之后所说的拿小环当做兄长对待，也没有错——我并不能清楚分辨出这两种情绪，这是很糟糕的事情。”

须王环沉默了一下，他笑了笑，看向白石若叶，深紫色的瞳孔显得极为动人，仿佛沾染着露水的花瓣。

“那么……在若叶心目中，我真的只是哥哥一样的角色吗？还是那只是用来拒绝我的托词。”

白石若叶沉默了很久。

她罕见地显得极为不安，甚至下意识地开始胡乱解释起来，“也……也可能是当时的潜意识告诉我这样拒绝比较好……当时现在回想起来……”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她不坦率的样子几乎是一眼就能看明。

须王环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点在她的唇上。

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微平静的白石若叶面上流露出一丝讶异，她想也没想地抬起头，直直撞进了那抹动人的深紫色中。

“我还是更喜欢听到‘最喜欢小环’这种话。”

须王环笑着说道，“清醒状态的若叶真是太不可爱了。”

白石若叶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所以……现在这一章揭过去了吗？”

须王环虽然觉得罕见有些手足无措的白石若叶非常可爱，但是也不由得为对方的低情商感到了一丝哭笑不得，于是他点点头，“是……我们还是非常好的朋友。”

也兼追求对象，须王环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但是……”白石若叶感觉自己一直抓不到节奏，这种感觉使得她很是心烦气躁，“我并没有说……只是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但实际上我对小环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之前她摆出一副不坦率的样子来，直说自己分辨不清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现在却直接抛下这么一个雷来。

须王环表示真的有点搞不懂自家青梅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须王环：“……是，是吗？”

就算是考虑策划了这么久，最终还是为这句大胆的表白脸红了，须王环赧然地转过头去，“听起来……听起来挺不错的。”

“我只是……”白石若叶心烦地皱起了眉头，“很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是清醒着的——嗯，也许吧。总之，话就这么说出了口，让我感觉到……有点不习惯。甚至于，见到你的时候，心里的喜悦和欢愉也并不是虚假的——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使得我开始重新估量我们之间的关系。”

“在那个时候，我看着你，内心里没有一点男女之间的欲/望，而是满满的满足，这就是我觉得为什么你像是我的兄长。”

须王环被这大胆的发言弄得脸色涨红，他勉力维持着理智：“所以……在你心目中，我们不该是情侣吗？”

白石若叶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显得有点迷茫，“我需要时间来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才是那个在我的婚礼上，和来宾说‘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妹妹’的人，我没法幻想出来和你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时的场景。”

“你真的喜欢我？”她低低地问道，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白石若叶的脸色过于苍白了些，唇色也稀缺了血色，甚至连一向锐利而冷静的眼神都显得有些涣散，不在状态。

须王环：“喜欢，我喜欢你。”

这个时候，他倒反而坦诚了起来，虽然还是脸色涨红，但是却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若叶，我真的喜欢你。”

“唔……听到这样说，也很开心……”白石若叶垂着眸子，她勉强地笑了一下，“但是……我并没有结婚的打算……也没有恋爱的打算。”

须王环：“那我就会一直在这里等着，等着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在一起——若叶，我想。”

他鼓起了勇气，“最起码，我还有追求你的权利。”

白石若叶：“……糟糕。”

白石若叶：“……都是你的错……心脏跳的好奇怪……”

白石若叶：“……我只是……不太能接受……像是全心全意喜欢上一个人，对他付出无条件的信任……每天都想象着他的存在……”

她甚至带了点哭腔，“这会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都是你的错。”白石若叶哽咽着说道：“你让我变得好奇怪……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了。”

须王环不知所措的拥抱住了低声抽泣的少女，他感觉到肩膀的位置一片湿润。

温热的眼泪几乎要将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我不想你难过……”须王环低声说道，“对不起。”

白石若叶却好像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一样，依旧在无声的哭泣着——她的眼泪，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又理所当然。从没法控制的婴幼儿时期以后，白石若叶就从来没有哭泣过。

她的生活精准而理智，就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

“我的婚姻和恋爱……早就被规划好了要交换出去，替换成什么样的利益……这一点根本就不奇怪，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但是都是小环的错……”

白石若叶仰起头来，“你让我觉得自己简直罪恶的无药可救……肮脏的要命……”

“本来这一切——都很正常的。”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