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东恒把目光收回来,“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答应。”
“因为我不想看霍先生太得意。”秋白露面不改色地说道。
她如果不答应,他就会嘲笑她没本事,她答应了,他的阴谋就有可能得逞。
答应或不答应,她都不会太舒服。
既然如此,那她就要拉他一起下水。至少他付出的支票不会是假的。谁和钱有仇?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能按合同完成,违约金你也是逃不掉的。”霍东恒不怀好意,她说他是奸商?那他就奸给她看!
秋白露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完成不了?你又不是我。”
她的一句话,就把他们之间隔出一道天堑,霍东恒听得刺耳,但又找不出反驳的话语,坐不多时,签了合同,就离开了。
他走之后,秋白露又干到半夜,她强迫自己放下手里的画笔去睡觉。半睡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是钻进了霍东恒的圈套,如果累得狠了,生了病,她的身体一定吃不消,到时候完不成图纸,也参加不了比赛,她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自己再怎么聪明,也仍是斗不过他。
怎么总是逃不开他的手段?
进了四月,海上开始刮季风,名为宙斯的风球,在席卷过几个国家之后,开始朝着滨海挺进。
本应是湛蓝的天空与海,因为狂风的来到而显得格外阴霾。
霍东恒交给秋白露的设计项目,在滨海的市郊,从公司开车过去,要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霍东恒载着秋白露去看工地,一路上广播里的女播音员都用十分严肃的语气告诫还在路上开车的朋友,如果还在路上的话请尽快回家。
“这场风暴看起来会持续一段时间。”霍东恒开着车子,越往工地走两边的风景就越见荒凉,风卷着沙尘打着转儿地在半空中飘舞,远处乌云如打翻的墨汁,黑丫丫地让人感觉很压抑。
秋白露翻看着手中的建筑蓝图,“每年不都是这样,风雨刮过去就好了。”
“说起来我们也有段时间没有去岬湾了。你做完这个项目,可以给自己放个假。"
岬湾是霍东恒与秋白露关系最好的时候,经常去的地方。那个小岛离滨海不远,岛上还没有被开发完善,自然风光满是野趣。岛上有月牙滩和百丈崖的景色最为壮观。
月牙湾的沙滩是银沙,到了晚上,月光最好的时候,整片沙滩如同下了大雪一般,亮得如梦如幻。
霍东恒拉着秋白露走在空无一人的海滩上,两人一言不发,但喜欢的情绪却如同涨起的潮水,越聚越满。澎湃得几乎要浸出胸膛。
回首那段光阴只觉雪似杨花,而过后则杨花似雪。
“不去。那个地方太阴寒,我的身体受不了,总觉得寒涔涔的。”秋白露生硬的答,是一点也没打算给霍东恒留面子。
霍东恒听了,不再多话,默默的开车,唯有广播里传出喜气热闹的广告声,粉饰太平。
在车里的时候并不觉得风大,等出车的那一瞬间,秋白露的长风衣立刻被风吹得像是要飞起来,她一边用手捂着如金蛇狂舞般的长发,一边小跑着进了工地。
楼已经起来了,外立面都贴好了墙砖,只等着里面装修风格一确定就可以开售楼中心,秋白露前几天确定好了装修图纸,交给了施工队,没想到才几天工夫,他们就把房间装饰完毕,秋白露本可以过些天再来看样板间,不过她想到自己后面的时间也许会更紧张,于是就冒着被台风吹跑的危险过来了。
因为台风将至,所以工地上根本没几个人,覆盖着工程废料的绿色盖布,在狂风里飘荡着,好似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秋白露一路快跑地朝楼的方向奔过去,快进楼的时候,被霍东恒抓住手臂。
脑袋上一沉,一顶黄色的安全帽就被扣在头上。
“进工地必须戴这个,你别看我,这规矩,谁也不能例外。”霍东恒面沉如水,每年工地上都会出几次意外事件,十次有九次是因为工人太冒失,把工程安全不当一回事。秋白露虽然生长在建筑世家,但她对于这方面的知识实在是匮乏的可以。像她刚刚那样冒失的跑来跑去,真的是太危险了!
秋氏建筑在霍东恒手下管理得不错,楼里虽然没有进行整体装修,但收拾得很干净,秋白露往里面走,找到了已经装修好的样板间。
样板间里不光装修完毕,为了整体效果,还搭配了简单的家具家电,秋白露在里面转了一圈,除了觉得那张碎花配碎花的床单有点眼晕之外,对其他的都很满意。
“这只是其中一间样板间,其余四间还没有弄好,到时候拿到准售证开了售楼中心,就可以让工作人员带客户过来参观。这一片房价不低,大厅的布局我觉得有点简单,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改动的。”
一说到工作,秋白露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爱恨都可以放下,她和霍东恒凑在一起,像以前无数次一样,两个人开始商量着怎么进行改动。
在工地一待就是两个小时,等从工地出来的时候,天空整个都黑了下来,秋白露的头发被风吹得好像洪七公一般,怒发冲天,她爬进霍东恒车里,霍东恒望着她止不住的笑。
秋白露不明就理,看他笑得简值要收不住了,才不耐烦的问道,“干什么?笑得像捡了金子。”
霍东恒不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秋白露向后退了退,毕竟是在车里,空间有限,她退得后背都顶在车窗上,终是被霍东恒抓住了肩膀,“别动,脸上有脏东西。”
有脏东西告诉她她自己又不是不会擦!秋白露心里愤愤地想着,可脸上一阵温柔的触感,霍东恒已经动手将她把面颊上不知何时蹭上去的灰白印子擦掉了。
他的动作十分温柔,好像她是一件名贵的瓷器,美丽脆弱,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损坏。
印子去掉了,可霍东恒的手却没有收回来,他张着手掌,用掌心暖着秋白露的面颊,“小露,听我一回,比赛不要参加了。”
车里温暖的气氛顷刻冷了一下,秋白露僵直地挺了挺后背,将霍东恒的手推到一边,“不要。霍先生,你是男人,做男人的别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娘们唧唧,婆婆妈妈。这个话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管你再问多少遍,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你怎么这么倔。”霍东恒叹息一声。“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秋白露没回答,她倔?他不也是一样。她为他退了多少回,每次一有交锋,她所做的不是考虑怎样说服他,而是想如何能让他接受自己,为了这个男人,她委屈求全,她能让就让,可是最后呢?
直到她现在无路可退了,她才发现,原来就算她不退,他也不会对她怎样,他仍会好好的,有没有她,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不愿意就算了,但是小露,如果你不主动退赛,那我就要想办法了。到时候你别哭鼻子。”
秋白露冷笑,“你有本事就尽管使出来,你又不是评委,我不信你能支手遮天。”
一颗心就像沉入了冰冷的湖水里,以前她最听他的话,当他的小跟班,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信,不问原因,不多一句话,只要他说,她就做。
可现在……覆水难收。
车子开到快到秋家的时候,秋白露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低下头快速地翻动了一下自己的文件夹,而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扭过头,对霍东恒道,“我约了小贺加班,就停在这里吧。我要去公司。”
“我送你过去。”霍东恒停车,打算调转车头。
秋白露摇摇头,“不用了,这边打车很容易。”她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根本不给霍东恒反应的时间。
霍东恒见她果然很快就打到了一辆的士,也就没有在意,继续开车朝着秋家行进,等到了秋家别墅,外面已经黑得混沌一片,狂风夹着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嘭嘭做响,霍东恒听着风雨声,突然心中一阵大乱,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抓不住那飘忽忽的感觉。
坐立不安,无论干什么事,都没办法静下心。霍东恒深吸了一口气,先是给秋白露挂了电话过去,但秋白露没有接。他不甘心,又给秋白露的公司打过去。
贺安然已经离开公司,但因为外面突然下起雨,所以她又跑回去拿雨具,一进公司门就听到电话响得惊天动地,她接起来,霍东恒烦燥的声音就在电话那边响起。
“小露在不在?”
“啊?小露?哦,你是指秋小姐吧?秋小姐不在呀,她是和霍先生一起去工地看项目了么?”贺安然一头雾水。
“我们刚从那边回来,她说她约了你加班的。她没在公司?”霍东恒的声音在听到秋白露不在公司的时候,明显比刚才要阴沉许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