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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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几乎摆了一桌子的奶粉, 叶家大堂哥和堂嫂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线了,一个劲的道谢。当妈的奶水不够, 孩子又小,实在是遭罪。拿着奶证跑三回最多买到一回, 去黑市吧,价格又太高了。

这些奶粉,省着点小婴儿能喝三四个月呢。

叶家的二婶帮着把奶粉搬到柜子里锁起来,把钥匙给了儿媳妇,“拿好了,这下不担心了,咱家妞妞有福气呢, 大伯爷爷和大伯奶奶心疼呢。”

柳满红有点害羞, 不过还是坦然接受了大伯奶奶这个称呼,心里也觉得这世界真奇妙,自己嫁到叶家村,又离开叶家村, 没想到, 最后还是嫁回了叶家村。当然,她以后不需要在叶家村生活,不然她还真得再考虑考虑。

又拿出给叶老爹做的衣服,这也算是她的孝敬。叶老爹当场就穿上了,正好合身,乐呵呵的叫她,“这次的心意我领了, 下回别这样了,老大这些年为了家里不容易,你们有钱就攒起来。”

家里能够把债务还清,至少一半是靠了这个大儿子。地里刨食的农民,收入少到可怜,自己家吃饱都不容易,哪里落得下来现钱。不都是老大每个月从工资里挤出来寄回来的,才能一点点还清欠债。

柳满红又拿了饼干和奶糖出来,晚辈一人一包饼干加奶糖,还有一大包硬糖是留在他们招待客人用的。

小婴儿才满月,叶老爹也只请了自家人吃顿饭,叫最小的孙子去各家发点喜糖,顺便就把叶家老大和柳满红说了亲,准备结婚的事说了出来。

村里约定俗成的规矩,定亲结婚这种事,讲究的是广而告之,说的越响亮越大方,越是对女方满意,藏着掖着都是嫌弃的意思。

定亲的口风说了出去,大家便知道以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象是知趣的,就不会再把柳满红和叶贵放到一起提起来,更不会张口闭口称呼她是跟叶贵离婚的那个柳满红。

怎么称呼是极小的事,但就是有人喜欢在这上头给人难堪,你计较显得你不大方,不计较心里又会不舒坦。给到心里喜欢存事的人,长年累月下来便自个把自个给抑郁坏了。别人还要来一句,你心眼儿太小,想的太多,都是自找的。

这种事,实在是没地儿说理去。

现在不一样了,她要嫁到叶老爹家里当长媳,那叶老爹一家人就会护着她。叶老爹那一家子是出了名的齐心,护自己人护的厉害,就是两个丫头片子也当宝的人家。谁还要不长眼去惹柳满红,就别怪他们给眼色你看。

有些关系亲近的人家就过来问,“你们家啥时候摆酒,这场热闹我们几个老哥可是等了好多年的,不摆我跟你没完。”

叶老爹笑哈哈的,就站在门口应了,“过年去京城看看我大小子分的房子,收拾收拾把证领了,等他抽得空回来,在村子里摆了酒,再去京城给同事摆一回。你们放心,到时候不把你们喝趴下,算我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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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隔壁的叶老头家,静悄悄的,别说人,就连声音都没冒出来一句。原本叶老爹家里做好了准备,只要隔壁敢出来讲一句不好听的,就当场让他们好看。一次性把气焰打压下去,后头就好办了。

可没想到,叶老头家里,压根不敢吱声。

叶建国判了刑,叶大妞哭哭啼啼回了婆家,叶茂和金翠就跟抽了魂似的,呆在镇上,极少回村。叶祥更是一个月都不回来一次,说好了儿子的抚养费也不肯交,只说以前老人养大侄子的时候,也没叫叶茂交过一分钱。

叶贵分家之后,被石雨花管的死死的,动不动拿儿子威胁他,他轻易也不敢登门。

叶老头虽然有三个儿子,此时却跟孤老一样,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家照顾他们,看望他们。叶老头每天还得下地干活挣口粮,老太太带着孙子不说,还得烧火做饭,喂猪喂鸡洗衣服带收拾。

这才几个月,两个老人都跟老了十岁似的,背都驼了。

老太太躲在屋里,她怎么不想出去骂,骂隔壁的穿他们家不要的破鞋,但是她不敢。隔壁的叶老爹岂是好惹的,人家儿孙满堂还没分家,这就是底气。

老头叮嘱她,“少给我惹事,他们家老大肯定在外头混的不如意才讨不着媳妇,不然至于回头要个二婚头。咱们叶贵一离了她就生了儿子,可见命中有子,都是被她给耽误了。隔壁的喜欢就让他们喜欢去,看看以后生不出儿子,还喜不喜欢。”

老太太听了,心里这才舒服多了,“就是,这个扫把星,祸害了我们家叶贵不够,还要去祸害隔壁的老大,他们不怕绝后就让他们受着去。”

浑然忘记了隔壁的老三就是生了两个女儿,一家子也一样和和睦睦,也从来没有偏心过孙子不管孙女。包括这回添的第一个重孙,就是个女孩,好多人以为肯定不会办满月,结果叶家还是办了一场,叫亲友们都来吃了饭。

吃完饭叶老爹一家人还抱着小婴儿去了一趟清水镇,拍了全家福,又给小婴儿拍了满月照。

“等百天的时候,还来拍。”叶家大堂哥抱着孩子,哄着她入睡。

“我爹娘总算放心了,谢谢你。”大堂嫂靠在自己爱人肩膀上,亲呢的说道。

她头胎就生了女儿,还是叶家重孙里的第一个,自家爹娘担心的不得了,生怕女儿和外孙女不受待见。结果见叶家该办酒办酒,该拍照拍照,并没有任何不悦,这才放了心。

“你放心吧,咱们家不讲究这些,男孩女孩不都是我们的孩子,一样的。”叶家没有重男轻女的说法,也没有重女轻男的说法,一碗水端平。叶老爹喜欢哪个晚辈,纯粹是因为这个晚辈讨喜,而不是因为性别。

“嗯。”大堂嫂点了头,她现在才是真正信了,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再往后头,柳满红要嫁叶老爹家里大儿子的事传开了,十里八乡不少人议论,有人不耻柳满红改嫁,有人不知内情非说柳满红肯定是早就和叶胜利勾搭上了。天地良心,叶胜利都多少年没回叶家村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勾搭去。但是谣言嘛,谁给你讲道理呢。

叶家大堂嫂的亲妈是个战斗力极彪悍的妇人,揪出自家村里传谣言的大媳妇,扯住死命撕了一回,该说清楚的说清楚,该骂的骂,至少在他们村子里,是没人敢再胡说八道了。

传谣的主力虽然嘴里说的痛快,其实心里很明白,他们只是嫉妒而已。

一个农村妇女,和他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还生了女儿不被婆家待见。不是应该死死被婆婆压住一辈子,然后因为没有儿子而有一个凄惨的晚年吗?

为什么事情不是这么发展下去,而是能够去城里工作,还成了城里人,最后还要嫁到京城去享福。这根本不应该是真的嘛,这种异类一定是做了坏事,看着吧,她会有报应的。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自己不敢反抗的,别人反抗了,还反抗成功了,不是拍巴掌庆祝,而是恨不得把别人也扯下来,跟自己一块受苦。

村子里的谣言多少传到了柳满红耳朵里一点,毕竟纺织厂里的临时工,好多人家里也是下头农村的。

本来听了心里有不舒服,但叶悠悠听了却反而大笑,“妈,你还得努力啊。你要努力到有一天,出现在他们面前,明明他们超级讨厌你,却不得不赔着笑脸,这样才算有意思嘛。”

“这孩子,又胡说八道。”柳满红算是服了她女儿了,整天说的话呀,反正她是听不懂的。

“唉唉,别走啊,你听我说完呀。他们现在还把你当成跟他们是一样的,一类人。凭啥一样的人,他们还在因为生了女儿被婆婆不待见,而你却能离婚再嫁个好的,你得允许人家心里嫉妒和不平衡嘛。但是等你超越了这一切,让他们真正接受,原来你们是不一样的人,他们就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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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彻底跟他们不是一类人。”叶悠悠瘫坐在沙发上,咦,好像有个弹簧坏了,是不是得修修了。

“不是一类人,那我能是啥,二类人?”柳满红咯咯笑的进了厨房,她只知道有黑五类,地主、富农、反革命份子、坏份子、右派份子,啥时候又多个二类人了,真逗。

“你就拿你妈开涮吧。”王桂花在旁边纳鞋底,一边纳一边笑,这娘俩,真是越来越逗了。

“也就现在能涮涮了,以后有叶叔叔护着,怕是涮不成了。”以前叶悠悠不觉得,随着时间推移,和柳满红慢慢相处出了感情,相处的模式也开始越来越亲热随意。想到很快就要分开,她竟然开始有了几分不舍。

“嫁了人也是你妈。”王桂花在鞋底上绣字样,叶悠悠过去看了一眼,精忠报国,好吧,一看就知道是给谁的。

柳满红从厨房出来,看王桂花把字样绣了一半,赶紧道:“妈,我自己来。”

“我就是闲的慌,拿起来扎两针。”王桂花随手放下了,“我给你纳双鸳鸯的吧。”

女儿不让她帮着准备嫁妆,叶胜利也写了信来,说让他们不用准备什么。他正在攒票,等他们来了,直接在京城的供销社里买,这里什么都有得卖。也省得他们千里迢迢的,从沐东市背到京城,三个女人路上太累。

“妈,我啥都不要,这几年我添了不少东西,全是新的。”柳满红是真的觉得自己的东西不少了,都是离婚以后置办的,还新的很。

“啥都不要行,不过两床新被子是必须的,你别管了,咱们三个人还能带不走两床被子?”王桂花早就在攒棉花,到时候弹两床新被子带到京城,跟叶胜利说清楚了,放起来等他们摆酒以后再用。不管怎么说,好兆头是得要的。

柳满红一想也是这个理,“那行,就要两床被子,别的真不要了。”

新被子还要配新的被罩,王桂花在心里盘算着。

秋天一滑便到了一九七六年的元旦,柳满红念的信,内容也越来越细,包括冬天京城怎么冷,他们得多穿些等等。

“姥姥,妈,辛墨浓有个朋友,你们也认识的,就是以前咱们村的知青夏国安,他跟咱们一块走。”辛墨浓的信也来了,说是跟夏国安商量好了,买票的事也交给他,到时候一起过去,路上有个照应。

“哟,这敢情好。”王桂花挺高兴的,有个小伙子在边上,胆气都壮些。这年代出远门,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件大事,总会有些担心,王桂花这几天还愁呢,几个女人一块走要是被不长眼的人盯住了,可怎么是好。现在多个大小伙子,这心一下子就定了。

一月初普通的一天,大家上课的上课,上班的上班,忽然听到广播响起哀乐。然后是播音员沉痛的声音,国家一位重要的领导人因病逝世。

顿时整个沐东市,从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哭泣声。叶悠悠一下子懵了,身处其中一下子掉下泪来。很多人都哭的快晕了过去,包括他们的老师,直接跪到了讲台上一边哭一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学校提前放了学,许多回家,自动戴上了小白花。叶悠悠回去,看到王桂花坐在沙发上捂着脸,竟然也在哭,显然也听到了广播。

她有些错愕,关上门小心翼翼道:“姥姥,现在外头人听不到了。”

如果她不想哭,可以不哭的。

没想到王桂花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悠悠,姥姥是真难过。”

“为什么?”叶悠悠毕竟和他们生活的年代不同,虽然她已经很好的融入了七十年代,但更早之前的事,她没经历过,也不理解。有许多许多的事,对她来说只是课本上的知识,是历史,而不是她自己的经历。

“你是不是觉得姥姥是资本家的小姐,还当过土匪,就该恨他们?你错了悠悠,我是资本家的小姐,也曾经有过天真无知的年纪。自从和你外公离开老家,一路上,我们见过太多太多,数不清的战争,军/阀,白鬼子红鬼子和东洋鬼子入/侵我们的国家,随意屠/杀平民百姓。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想像这一切有多可怕。”

他们一路走,一路逃,一路上看遍了人间惨剧。如果不是有柳大令,只让她独自面对,她可能早就疯了,死了。

“我和你外公逃到山上,求土/匪的庇护,可是不代表他们做的事就是对的,也不代表我们是对的。虽然这些年我们提心吊胆,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被捉住,甚至枪/毙我们,我和你外公不会怨恨任何人。”

这是她和柳大令早就想好了的事,如果有那么一天,就当是报应来了,坦然面对。

“人要懂得惜福,我知道,是有很多很多的人的死去,才让我们的生活没有战/争,没有军/阀和土/匪,不会无缘无故的死去,没有尊严屈辱的死去。现在我们有地可种,有工作可做,有片瓦遮头,你说,姥姥该不该感激,该不该哭。”

宁为太平犬,莫为离乱人,叶悠悠想说,其实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以为站在王桂花的立场,多少会有一点不一样。可是没有想到,她料错了。

将自己手上的小白花戴到姥姥的衣服上,“我自己再去折一朵。”

第二天,几乎每个人都自发戴上了小白花寄托哀思。

好几天的休课和停工,人们自发的去广场祭奠。结果被革委会的人冲散,不许人们集会。革委会威名犹在,大家不敢跟他们起冲突,个个敢怒不敢言。

辛墨浓连写好几封的信,让她一定要小心安全。这段时间革委会可能会发疯,让她离这些人远一点。并且暗示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他们很快就能看到日出。

叶悠悠只知道按时间来算,这些人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无所知。

不管怎么说,生活还是要照常进行。

等夏国安买了票,亲自给他们送到家里来了,清清爽爽四张卧铺票,“王奶奶,我东西不多,到时候可以帮你们拿,有什么要带的,尽管装上。”

“哪能这么使唤你,你自己该带啥就带,咱们东西也不多。”王桂花接过票,开始准备行李。

王桂花将卤好的鸡蛋,腌好的辣椒酱,泡萝卜,瓶瓶罐罐装满满一包。两床新被子,两床新被罩,包得好好的,装在一个大包里,是他们最大件的行李。再一人背了一个包,装上换洗的衣服,倒也不是太累赘。

夏国安还真是简单,一个军绿色的斜挎包就搞定。一见他们的行李,二话不说就把最大的一个包扛上了,谁都抢不过来。

“走吧走吧,我一老爷们不扛,路上的人不得拿眼睛涮死我。”夏国安开玩笑道。

“这孩子,那就谢谢你了。”王桂花笑呵呵跟上,柳满红牵着女儿,还没出门就开始害怕。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这么远的门呢。

等上了车,新鲜感代替了担心,柳满红才渐渐放松下来。等去餐车吃了饭,新鲜感才算过去,趴着窗户边看外头的风景。

王桂花和柳满红都是下铺,两个年轻人在上铺,中铺在沐东市没人,后来出了省,才上来两个人。母女俩放好行李,就跟他们打招呼。

“咱们是去京城走亲戚的,孩子他爸在京城工作,你们呢,也是去走亲戚的吧。”当妈的一看就是个闲不住的,拿了瓜子请他们磕。

“是的呢。”王桂花含糊的应了一声,他家的事解释起来麻烦,柳满红的对象在京城,这个年纪处对象一听就是二婚,还得解释离婚的事,干脆就一句带过。

“那咱们是同路,十几个小时呢,要不是为了见孩子他爸,我可真不愿意出这趟大远门。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一路上的,可累死我了。”听到王桂花姓王,当妈的乐了,她也姓王,笑呵呵说跟王桂花五百年前是一家。

王婶子的女儿就安静多了,问过柳满红后,坐到了她的下铺一角,拿出书来看,乖巧的不行。

偷偷指着女儿,跟王桂花告状,“跟她爹一模一样,一整天都没一句话,可憋死我了。”

王桂花笑,柳满红跟着笑了起来,这对母女还真是有趣。

叶悠悠和夏国安都在上铺没下来,夏国安在看书,是有关技术类的书籍。叶悠悠闭着眼养神,实则是在翻看海淘的页面。

因为辛墨浓的原因,她现在对军工一类的技术特别感兴趣。而且中国的工业基础,也跟军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多技术是从军工开始起家,取得成果后,又应用到了民生制造当中。

就象辛墨浓说的,改革开放之后的路,虽然曲折受坑受骗受欺诈,但这段路却又是必须的。吃过亏上过当才能总结经验教训,才知道什么是对你好,什么是在欺骗你的感情,什么又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在做坑你的事。

包括人才的培养,管理的经验,都不是可以凭空出现的,需要时间沉淀,积累。

那么,她也就不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只想替辛墨浓多挣些功劳,让他象现在一样,被夏老绑住,永远都不去一线才好。

只是,这些东西太贵太贵,她得想办法赚钱才行,不对,赚愿力。愿力就是钱,不管是什么物件,只要寄托了后人的祈愿,感激,都会产生愿力。这回上京城,她得好好找一找。

下铺的王婶子还在说话,显然和王桂花还有柳满红越聊越投机。不时数落一下女儿,又数落一下在外地工作的爱人,说话有趣,逗得人直乐。

“你们到了京城,有人来接吗?要是没人接,就跟咱们一块走,孩子他爸借了车来接我们,到时候让他送你们一程。”

“别客气,咱们家有人来接的。”王桂花跟她聊的再好,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当然不会去麻烦人家。

“那就好,不然你们人生路不熟的,怎么找啊。”王婶子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很快就聊到了别的,原来她每年都要带孩子去京城,所以对京城熟的很。给他们介绍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去,什么地方坑人的很,最好别去。

“不过今年啊,孩子他爸说,也不能太乐呵。”

王婶子这话一提,王桂花也跟着叹了口气,“可不是吗?那几天你是不知道,我这眼泪都快哭干了,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谁说不是呢,可是日子总得过下去吧。”王婶子也觉得自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太沉重,提起来就没有一个不伤心的。可是她也觉得,哭过了,伤心过了,日子还得照常过下去。

“是,要我说,咱们就该好好过日子,乐乐呵呵的,他老人家才高兴呢。”王桂花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是说起这个人,用的完全是对长辈的语气,而任何人听了,也都觉得理所当然。这种崇敬已经深入骨子里,成为一种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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