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起来干瘪枯瘦的老头子，突然如同一头暴怒的公牛一般朝他反冲过来。

像是完全无视炎符的威力，蒋进九侧身用一侧的手臂和肩膀挡在身前。炽热的空气，几乎将他整个人完全包围。

他的一只手臂和整个肩头，瞬间被烤焦，散发出皮肉焦臭的味道。但几乎就在同时，蒋进九的另一只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挥出，手中刀芒连动。

安倍道满有点懵了，他从没见过这样违反常理的事，也从没见过这么凶悍狂野的人，同时还有一把精确而致命的刀。

对方摆明了架势，就算是硬挨他一道炎符，也非得在他身上来一刀。而且这一刀严格来说也并非是一刀。刀芒所动之处，至少囊括了他身上多处要害。

而且每一处，都足以致命。

这是一个极度精于外科手术的医生，同时也是一个千锤百炼的术者。

安倍道满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一阵凉意，冰冷的刀锋刺入了身体。

他几乎不假思索，发动了阴阳师的逃命秘法空蝉术。

几乎是一阵爆发性的术力波动，安倍道满借机逃遁，地上只留下了一张自空中飘落下来的纸片人形。

“不好，最终还是被他逃了。”龙大胆狠狠地一跺脚。

但他也知道，这一下蒋进九也伤的不轻。立刻上去扶起他，“老九，你怎么样？进去，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希望受伤不要太严重。”

蒋进九摇摇头，也不顾手臂的严重烧伤，低声道，“我已经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进李家的门。”

李飞廉看着他，沉默了几分钟才道，“你也老了。”

蒋进九抬头看看他，艰难的笑了笑，“三爷。你看，我这辈子欠师傅的情，也该算是还清了吧？”

“老九，你并不欠李家什么。也根本不必这样做。”李飞廉摇了摇头道。

蒋进九对他笑了笑，“三爷，你听错了。我并没有说我欠你们李家的。我对你们李家，早就没有了什么亏欠。我只是欠我师傅的。

我今天虽然受点伤，但我心里很高兴。因为我对我师傅的亏欠，就像是一笔欠了很多年的债，压得我心里喘不过气来。今天，我终于可以全部还给他了。”

“老九，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走吧。好好处理一下你的伤势，说不定这一条手臂还能够保住。”龙大胆焦虑的道。

“保不住了。”蒋进九摇摇头道，“我中的是日本阴阳师的炎符。从今之后，我这条手臂算是废了。”

“一定还有办法。只要神经还算正常，恢复就没有问题。即便是神经受损，如果我们处理得当，至少能够恢复这只手臂的大部分功能。就算能恢复50%，也比彻底废了强。”龙大胆大声道。

“没有用的，阴阳师用的炎符，非比寻常。完全是以术力催动。如此严重的术伤，你我都无能为力。而且必须快速处置，以免炎符的术力持续蔓延，导致我身体其他部分受其影响而坏死。”蒋进九摇头道。

说完之后，蒋进九用手封住了自己身上的几个穴位。龙大胆这几个穴位的用处，都是用来减缓血液流动。避免伤口大量出血的穴位。

龙大胆也明白蒋进九的意思，知道他这是让自己切除他受伤的手臂。

“没有其他的办法吗？”龙大胆低声道。

蒋进九摇摇头，“这是唯一的办法。反正我这点手艺，都已经教给了你。你就动手吧。”

龙大胆只能拿出小刀，沿着他的肩膀切了一圈。蒋进九那一只受伤的手臂，被完整的切了下来。由于事先封住了大部分的穴位，并没有流很多的血。

龙大胆一下刀，就知道蒋进九是对的，他能够感觉到这条手臂异常的术力波动，如果不及时切除的话，这种异常的术力将会蔓延全身，后果将更加严重。

只是这血淋淋的场面，已经足够令人动容。连李飞廉都拧过头，不忍再看。

倒是蒋进九足够的硬气，卸下了一条手臂，居然连哼都不哼一声。按着自己的肩膀，对龙大胆道，“我们走。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阴阳师，我想我们以后还有更多和他碰面的机会。”

“老九，你要不要去医院？”龙大胆扶着他问道。

蒋进九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你觉得，哪家医院能治疗我这种病情？”

龙大胆叹了一口气，“听说你们家附近有一家龙氏医馆，那里倒是有一个很年轻有为的医生。不如……”这句话没有说完，自己也笑了。

蒋进九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的老眼之中隐隐有泪光闪动。这泪水，其实也并非是为了他这条断去的手臂。更多，是为了他半生的命运。

蒋进九看了看龙大胆，点点头道，“好，我就跟你回龙氏医馆。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残废了，正好找你龙老板赏一口饭吃。别看我只剩了一只手，就这一只手，抵得上一家医院的整个外科。”

他越是这样说，龙大胆的心里越是感觉难过，低声道，“你这本该是一双外科圣手。”

蒋进九颤抖了一下，大笑着道，“至少，现在我这只手，是真正的举世无双了。”

蒋进九用衣物裹住肩膀，和龙大胆走在街头，虽然剧痛让他一度脸色苍白，但依然谈笑自若，精神甚至要比原来更好了一些。他和李家纠缠了半个世纪的恩怨情仇，终于也有了一个结局的时候。他承受李家恩惠，也受过令人难以忍受的屈辱，他伤过李家的人，却也被李家的人伤过心。

但是在今天，他拼着断了这条手臂，帮李家的人一把。自己欠他们的所有，都还清了。从此之后，他蒋进九心里再无牵挂。

龙大胆一路把他带回了旅馆。到了旅馆之后，立刻让席丽丽帮蒋进九清理创口，再完整地包扎了一番。

席丽丽看到了蒋进九的伤势，忍不住吃了一惊，因为这切口如同经典的解剖学教科书一般。她立刻知道这是龙大胆所为，也没有多问。立刻照龙大胆的吩咐，为蒋进九缝合伤口，敷药包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