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毓从督主府出来,坐上轿子时,心绪都有些不宁。房宾白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信了还是没信?谷毓越想越慌,导致进府的时候还被阶梯给拦了下,差点摔了一跤。
他推开要扶他的人,脸沉下来往府里走,沐浴洗漱过后,谷毓本准备让下人都下去,但突然想到之前他陷害虞亦青的事。锦衣卫那边传来消息,没有捉到人,他下令搜到天明都要搜到人,死活不顾,但要是虞亦青不仅逃脱了,还来找他报仇怎么办?
谷毓立刻把府里会武艺的人全部叫到自己房门口和窗户守着,要他们今晚一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他自己还叫人严密把他屋子里能藏人的地方都严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人藏在里面,才安下心**睡觉。
谷毓留了一盏灯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却一下子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盯着床顶,莫名觉得后背渐渐爬上寒意。他心下一慌,正要喊人,脖子就被一把匕首给抵住了。
谷毓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半天才说出话。
“见到我很意外?”烛火照亮了虞亦青的半张脸,他把匕首拍了拍谷毓的脸,轻声说,“你那些没用的下人全部被我弄晕了,你现在叫人也没有用。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好刺杀。”
谷毓浑身一抖,颤着声音,“虞亦青,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不想害你,是锦衣卫突然来了,我不能他们看到我跟你在一起,只有说你是凶手。”
虞亦青拿匕首在谷毓的脸上轻轻划过,谷毓只觉得脸颊上一疼,匕首上已经见了血,“你猜我是信还是不信?”
谷毓都要哭出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虞亦青,我跟你无冤无仇,还需要你保护,怎么还会故意害你?”
虞亦青坐在床边,他还穿着谷毓之前见到他时穿的衣服,头发上有些许湿润,脸上表情不多,甚至眼里还有几分笑意。
“谷毓,不,容毓公子,你可能真的不了解我。”虞亦青又在谷毓的脸上轻轻划出一条红痕,“你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并不重要,我只要杀了你,就没人知道我们是一伙的了。”
谷毓眼睛通红,由于匕首在脸上,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很宝贝这张脸,连跟我打一架的胆量都没有?”虞亦青被谷毓的行为气笑了。
谷毓一脸委屈,不过,他很快又眼神凶狠起来,“虞亦青,你以为你杀了我,你有什么好果子吃?我现在跟你义父正合作,你义父要知道你杀我,肯定会扒你皮抽你骨,还有,还有我姐姐,我父亲,我舅舅,他们都会替我报仇,你到时候连块全尸都没有!”
“哦。”虞亦青偏了下头,那瞬间谷毓以为坐在自己床边的人只是一个普通少年,他的神情甚至可以用天真二字来形容,“能杀一个那么重要的你,赔上一条贱命的我,很值得啊。”
谷毓被虞亦青的话惊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等他刚挤出一个字时,虞亦青像是已经失去耐心,拿匕首对着他的脖子就狠狠地——
“啊——我错了!不要,不要杀我!”谷毓尖叫出声。
虞亦青闻到一股臊味,勾了下唇,立刻逃离了灾难现场。
“以后该叫你尿床公子了,我看你怎么跟你的丫鬟解释吧,今日的事我暂时就放过你,要有下次,就不是吓你那么简单了。”
他丢下这句话就飘然消失了,留着谷毓一个人黑着脸躺在床上。
*
虞亦青回到了督主府,还没进房,他已经感觉到房里还有第二个人。虞亦青的脚步微顿,才继续上前将门打开。
“回来了?”黑暗中传来房宾白的声音。
虞亦青跪了下去,“义父。”
脚步声从远到近,“那个断头案,你有什么想法?”
虞亦青没想到房宾白会问他断头案的事情,愣了下才说:“我认为不是常杀人的人做的就是屠夫之类做的,但介于屠夫很难接触到贵族公子哥,所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死了孩子的那几个大臣都跟义父有点关系,亦青,这事情透着蹊跷,像是冲着义父来的。”房宾白伸手将虞亦青扶起来,眼神幽深,“你觉得呢?”
虞亦青感觉到房宾白一只手放到他的背后,还在他背后游离,虞亦青不敢动,只是摇头,“义父,此时与我无关。”
房宾白对虞亦青笑了下,眉心的朱砂痣被月光照亮着,“义父没说跟你有关,义父只是问你,你觉不觉得这事更像冲着义父而来?”
“朝中知晓那几位大臣与义父的关系的人恐怕不多,况且凶手若是冲着义父来,何必舍近求远,直接杀了那几位大臣不是更容易?”
房宾白叹了口气,弹了下虞亦青的额头,“这么多年没长进,义父教你的都到狗肚子里了,”
虞亦青惊了下,伸手捂住被弹的地方,有些呐呐的,“我……本来就笨,只会杀人。”
“算了,你早点休息吧,既然谷毓带你去破案,你就真的破破案,帮义父找出那个断头案的凶手。”房宾白摸了下虞亦青的脸,眼神温柔,“若是找出来,义父一定好好赏你。”
虞亦青低下头,“替义父做事,不敢要什么报酬。”
房宾白轻笑了一声,揉了揉虞亦青的头发,走了出去。
*
谷毓因为昨夜的惊吓,第二日挂着大大的黑眼袋出的门,他脸上戴着面纱,为了遮掩脸上被划出两条红痕,只是他刚坐下轿子,他旁边就多了个人。
谷毓:“!!!”
虞亦青对他笑了笑。
“你怎么……还来?”谷毓压低了声音。
“我不是还要保护你吗?”
谷毓盯着虞亦青的脸,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最后说出一句话,“你昨天没把我那个的事情跟督主说吧?”
虞亦青有些疑惑地看着谷毓,“什么事?”
“就是那个事!”谷毓脸涨红了。
“哦,就是你尿床的事?”
谷毓顾不得这么多就想捂住虞亦青的嘴,但被对方的眼神又给杀了回来,他的勇气迅速从石头大小缩成一根针尖那么大,嗫喏地说:“你不要说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东西?只要我有的,我都给。”
“很简单,我要上任锦衣卫指挥使温藻的全部资料,镇抚司一定有他的详尽资料,第二,我要继续破断头案。两点,有一点你办不到,我就让全城的人都知道现任锦衣卫指挥使长这么大了还会尿床。”
谷毓哑口无言,最后只能说:“第一点我只能尽量,温藻这人的资料不好弄。”
虞亦青觉得他这句话有些奇怪,又联想到荷旖提起温藻那奇怪的样子,他想了下,才说:“你对温藻了解有多少?”
“一个武功高到变态的疯子。”谷毓没有犹豫地说,“我之前在关外,跟他接触不多,但他有去找过我父亲。”
“嗯?”
“关外都是黄沙,没有领路人根本找不到路,但是温藻那人单身匹马地来了,而且特变态。我父亲手下一大将听说他是锦衣卫,那时候他还没当上指挥使,就喊他上场比试,谁都知道在沙场杀过人的和呆在京城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锦衣卫根本不一样,结果温藻一个人打趴了我父亲手下所有大将,那些大将弄车轮赛都没赢,弄得我父亲好生恼怒。”
虞亦青听到谷毓的话,怔了下。
“听说你杀了他,别提我多高兴了,那个疯子死了对所有人都好。”
“你见过他,那看到他脸了吗?”
谷毓摇摇头,“没有,温藻一直戴面具的,我皇姐夫钦点的。没人敢揭开他面具,皇令说私自揭开他面具的人可是要砍手的。”说到这,他挑起眉看着虞亦青,“你跟他呆了近四个月,没看到他脸?”
“看到了,但不一定是真容。”虞亦青侧耳听了下外面的动静,“要到了,我先出去了,你记得把我的事情办妥。”
*
“这是你真容还是易容?”
“那相公这个是真容吗?”
“嗯。”
“那我的也是。”
温藻到底有没有骗自己?
虞亦青脑海中闪过这个问题后,又有几分恼怒,明明自己已经杀了对方,何必再想。不过那几个锦衣卫都应该知道温藻死在自己手里,应该会找机会报仇的,自己杀了一个丹肃,温藻就捅了他一刀。
他又杀了一个指挥使,那些人不报仇?
还是,有人把报仇给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