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也不知道是真的缺心眼还是被这状况懵得反射神经失常。
她居然还喃喃的嘀咕了一句:“清蒸火烧碳烤炖汤, 我就算拿出十成功力, 也做不完啊。”
她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那些来来去去运行的机器仿佛凝固了一瞬般。
滕秀星也笑得难看:“大吃一惊吧?支配我们的,我们守护的,居然是这种东西。”
这一幕太过炸裂人的三观,但说到情况也好理解。
西比拉系统的真身,竟然是两百多个鲜活的人脑。
这些人脑抛弃了人类的身体, 组成了支配世界的先知系统,掌控着整个国家的一切。
人们之所以臣服西比拉,受它所支配,对于它分析出的色相数据深信不疑。
那是因为绝大多数人认为西比拉是超出这个时代技术的超级电脑, 电脑数据虽然无情冰冷, 但却是绝对公正客观的。
这点尤为重要,也是奠定整个西比拉支配世界的前提所在。
而真相却是那些数据, 那些被肆意支配的人生, 只不过是两百多个人的共同裁判结果而已。
高度发达的科技时代, 连灵魂本质都能被数据化分析的世界,本质却是如此荒诞可笑。
正如刚才崔九善说的那样,根本不用对西比拉系统做些什么, 一旦它的真面目被公布出去,这个国家就完了。
塞拉回头,看了看禾生局长:“所以说,这就是你要对部下灭口的原因?”
禾生壤宗此时已经难以维持人形姿态, 支配者的攻击对她的无效化让西比拉认识到已经不能通过极端手段保守这个秘密了。
于是禾生壤宗开口道:“林德沃执行官,我要求你对今天的事保守秘密。”
“并且滕秀星本人的性命可以得到特赦,前提是他得立马清除这段记忆。”
滕秀星脸色顿时难看了:“真敢说啊你,我谢谢您的不杀之恩。”
塞拉伸手拦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局长笑道:“不是,局长您平时也是个睿智聪明的人,为什么这会儿犯糊涂了?”
“先不说我见了这些脑花会不会精神暴走想些什么不好的事,就你还有脑花们的立场来看,现在完全没有和我平等谈判的筹码吧?”
“还是你觉得在你们手上,我连一个人的性命都保不住?小看人也不是这样的吧?”
禾生壤宗沉默了一会儿,她现在被刮去外皮,脸上一半露出机器人面目的外表显得尤为狰狞。
她道:“不会的,你虽然对厚生省对这个国家没有任何归宿感,但你对人类有着非同寻常的同理心,对弱者也有也有一定程度上的怜悯。”
“这才是我们选择让你成为执行官的原因,西比拉的真相公之于众诚然对你来说无所谓,但到时候整个国家陷入混乱,体制崩溃,民众对于国家的信任荡然无存。”
“这种结果难道就会是你想要的吗?”
禾生壤宗道,然后并没等塞拉回答便给出了答案:“不是的,所以即便你藐视系统从不曾将其放在眼中,即便你拥有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但你还是选择了□□的道路。”
“因为你不会在自己没有更好的办法的前提下,给别人带来麻烦,你是个温柔的人,林德沃执行官。”
得!能够统治整个国家的脑子也不是普通的脑子。
她说得对,塞拉自己有自知之明,她力量再强,也只是个只会横冲蛮干的家伙。
又不是革/命/家或者政治家,能够做那真正的救世之人,西比拉系统虽说是个让人三观炸裂的扯淡玩意儿,并且她现在仍然觉得这东西迟早要玩儿完。
可那却是这个世界的人们逐步需要探寻的道路。
塞拉悻悻道:“虽然看着这玩意儿火大,不过要我视而不见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要求重新规划执行官的待遇。啊——,果然还是火大,人兢兢业业累死累活的保卫社会治安,一组心理数值就□□着拿人当狗使,这剥削路数你们可够会玩儿啊!”
“哦哦!还有,监视官那边一样的,据说不少执行官以前就是监视官,常年跟犯罪打交道压力不大才怪,工作的事满头包,成天还有一组数值像达摩克利斯剑一样在头上悬着,还真是警/察没人/权了?”
塞拉喋喋不休的提出诸多要求,西比拉不合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但她初来乍到的也统计不出来,只得从自己身边的着手。
本以为系统会对她的指手画脚表示不满或者各种拉锯的。
没想到禾生壤宗几乎没考虑就答应了,这让塞拉再次承认对方这些脑子还真不是普通脑子。
在判断局势和掂量取舍这方面,是端的果决无比。
塞拉带着秀星从地下层出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亏。
“我是不是要求提得太少了?你说我刚刚让她在我账户里划一百亿她会不会答应?”
滕秀星双臂抱着后脑勺:“肯定会,区区一百亿而已——不是,刚刚那家伙还说你温柔大义呢,要挟西比拉的秘密勒索是什么鬼?”
说完他看了看塞拉,脸红了红,开口道:“谢谢你啊!今天差点没命,没死在罪犯手里反倒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
“还有你为执行官争取的那些条件——”
塞拉挥了挥手:“别!说到底还是不得要领,所以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真要有本事的人,早已经改变点什么了。”
滕秀星的步子停了一下,看着她有些晦气的背影,轻轻一笑。
改变点什么吗?这家伙还真是没有自觉啊。
出了厚生省大门就看到外面正在指挥秩序的宜野座他们。
塞拉在下面和西比拉交涉了也有不短一段时间了,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基本上已经被镇压了下来。
见两人出来,宜野座松了口气,问道:“没问题吧?槙岛圣护的同伙呢?”
滕秀星道:“已经死了,被局长干掉的。”
宜野座点点头:“那么西比拉系统——”
滕秀星看了看塞拉,声音有些苦涩道:“应该没事,我们没进入保险库就遇上了,那些家伙借着通道阴暗到处躲,所以才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料理完。”
塞拉心中有些无奈,秀星虽然是能干的执行官,不过到底还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即便从小被当做潜在犯不得自由,人生被扭曲得不成样子。
但到底是个坦率诚恳的好孩子,结果这会儿得撒这样的谎。
不过也没办法,这些事情,宜野座他们知道了,对于他们来说也并不是好事。
塞拉正感慨,然后头皮一麻,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宜野座。
艰声道:“你刚刚——说谁的同伙?”
宜野座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是被这几天的破事忙的脑子生锈了。
虽说现在事态已经平息下来,该是告诉塞拉真相的时候,但他也更希望坐在什么安静的地方,静静的给她反应的空间。
而不是像刚刚一样一时大意说漏了名字贸然让她激动起来。
不过他也是个不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已经说出来了。
便干脆道:“对不起,塞拉,接下来我要说的事虽然难以接受,但绝对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你的那个男朋友,槙岛圣护,就是一系列犯罪事件的幕后策划人,不管是几年前佐佐木执行官的事件,还是之前的标本事件,还是泉宫寺事件,常守朱朋友被杀事件,甚至包括现在的混乱,全都是他一手制造的。”
“你休假这几天,他阻断了你的外界联络,这么想来,当时常守朱的朋友被绑架的同时发生的当街行凶事件,也是他为了调虎离山而提前设下的。”
“为的就是支开你!”
塞拉的嘴巴微张,因为震惊忘记了合拢,她想说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可是想到公/安/局里面的记忆成像系统,小朱是亲眼看着凶手把自己的朋友杀死的,那么从记忆中调出来的人物肖像便是无力辩驳的铁证。
塞拉看着宜野座已经从终端中调出来的关于圣户君的一些列档案结果,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可,他的色相——”
那么纯白的色相,那个脑花系统唯独这一点,确实拥有者让塞拉匪夷所思的洞察力。
宜野座摇摇头:“那段记忆视频我看了,在杀人之前他的犯罪指数是70,但杀人的时候反而跌到了零。”
“他,是罕见的免罪体质。”
塞拉被这从天而降的暴击压得险些站立不稳,还特么有这种意外?
免罪体质是什么鬼?没听说过这回事啊。
她深呼吸了好久才缓过劲了,咬牙声音像是被咀嚼出来一样——
“他在哪儿?”
“已经被补了!”宜野座和滕秀星默默的后退一步:“被厚生省本部的人接手,运上了飞行器,准备押送到重刑牢房。”
“走了多久?往哪个方向?”
“走了快一个小时了,方向的话——等等!”宜野座突然一个激灵:“你想干什么?”
也不待他回答,塞拉抢过他手里的终端,宜野座的权限还是很大的。
尤其像这种非常时期,来往的运送机械他现在都能查得到,于是塞拉立马锁定了飞行器的位置。
已经距离这里好几百公里了,不过这并不能对她造成阻碍。
到这个世界以来,从不在人前使用空间宝石能力的塞拉,这会儿二话不说打开通道一脚踏了进去。
宜野座和滕秀星都被这超自然的景象惊呆了。
尤其是滕秀星,刚刚脑花派对——呸!都是那家伙把他带歪了。
刚刚西比拉的真身给他造成的冲击已经是成吨级别的,现在才发现果然自己活的年头太少,见识不多。
他张了张嘴,在空间门关闭之前忍不住道:“你去干嘛?”
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干该□□死的人。”
和话说得宜野座想捂人家小孩子的耳朵。
然而塞拉以及她的空间门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面前。
由于并不能精准的定位到飞行器里,塞拉只跨越到了另一个城市的高建筑楼顶上。
不过一眼就能看见一架飞行器,估计就是押送圣户君那辆了。
她借力一跃,整个人就弹向空中挂在了飞行器上,然后徒手拆掉大门就走了进去。
塞拉这时满身的戾气,飞行器内部的空间并不小,她一间间的打开门,直到最后一间才发现了圣户君的身影。
想不到他这里也正热闹着。
头发缠着绷带,穿着病号服的白发青年抓着一台显示器一下一下的往一个人头上砸。
眼神略有些疯狂:“我啊,是打从心底热爱着人生这场游戏,所以一定要以玩家的身份参与其中,成为裁判的话,不就失去这份喜悦了吗?”
“住,住手——”被他压住的人虚弱道。
塞拉这才看清楚对方居然是禾生局长——不是,那家伙二十分钟前才和她谈判,现在却出现在几百里外的空中。
随即想到西比拉的代言机器人,谁说就不能量产?
而圣户君听到对方的求饶,却冰冷讽刺的一笑:“即使拥有了神的意识,还是畏惧死亡吗?”
然后下一秒,他便抓住手边一件重物向门口投掷过来,显然在发现门口有人的时候,想都没想就决定攻击。
塞拉一把抓住那重物,看着圣户君逐渐睁大的眼睛,那里面即使沦为阶下囚都没失去冷静还能完成漂亮反杀的从容顿时消失了。
“塞拉——”他低声道,带着不可置信。
塞拉咧嘴一笑:“你玩得挺畅快啊,圣户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哈特菲莉雅,镜咂,孤单的云豆的打赏,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