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阵阵,眼看着头顶的午后日光还在这夏季的末尾作着最后挣扎,却也不再刺眼,投射到晓沫和慕枫的身上,竟显得格外温暖。
二人在这穿越之旅的即将结束的前一天,各自躺在阳台外的长椅上,注视着这一片江城的景色,出了神。
何慕枫随手拿起柠檬汁喝了口,长舒一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夏天都要过完了。”
晓沫笑了笑,“是啊,好像什么都做了,又好像只是无所事事的度过了这段时间。假期结束了,生活又该回归原位,忙起来喽。”
“呐,其实我会好奇,”何慕枫忽然扭过头来问晓沫道,“你以后...会嫁给一个怎样的人呢?”
晓沫挑挑眉,思忖了一番道,“这个嘛,说不准的事。于我而言的话,其实那个人是什么样的类型,有着怎样的外貌、家境、工作,都只是次要的因素罢了。最重要的是...那个人爱你,你也爱他,并且你们愿意为双方改变,为彼此努力,一起去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我觉得...那样才是感情最好的状态吧。”
何慕枫静静听着,点了点头,“大概了解了一些呢,谁不想嫁给爱情呢?”
晓沫微微笑着,转过头狠狠揉了揉慕枫的头发,“切!你小子懂个什么呀?还这么小。”
“喂~比起以前,我可成熟多了。”慕枫不满反驳道。
“哼,那倒也是,”晓沫说着定定的注视着慕枫的双眸,“你啊,以后一定还会遇到形形*的人,若是这么早就做好了要和陈木共度余生的打算,那要抵抗的诱惑可不少哦,要承受的压力也一定不轻,姐姐我希望你啊,踏踏实实的往前走,定会有所成就的。”
何慕枫有些怔的看着晓沫,面对如此认真的晓沫,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晓沫已然变成了又一个人生旅途中的指路人。从青涩的暗恋对象到为自己指点迷津的知心小姐姐,竟也只是三年之间。
不过对于晓沫来说,那却是七个年头。人生又能有几个七年?从懵懂无知的少女变为成熟的职业女性,也只不过是眨眼之间。而被夺去十年寿命的她更加的懂得,人生的可贵,以及怎样的为人处世,才是当下最适合自己的。
翌日上午九点,二人照例来到老地方。
在电线杆旁,三三早已等候多时。他看着何慕枫似乎不再像上次那样拘谨,便笑道,“小子,看来这些天跟晓沫相处的很愉快嘛,这么悠然自得呀?”
何慕枫摸摸后脑勺,摇摇头道,“才没有呢!我和她就像姐弟一样相处嘛,就比较自在啊。”
三三嘴角一勾,又道,“行啦,赶紧送你们回去吧,我最近可忙着呢!”
三人手铐一联结,又是熟悉的天旋地转,几秒钟后,众人睁开双眼,周围竟是一片漆黑。
何慕枫惊诧道问三三,“诶?!怎么变成晚上了?现在...是几点?”
三三随口说句,“我设定的是八月二十四日凌晨两点,这样没人会发现你不在家嘛,现在正好回家睡觉去呗。”
慕枫恍然大悟,忽而又想起些什么道,“那晓沫...你怎么办?难道要......”
晓沫摆摆手笑道,“不不不,我说你这孩子难道忘了...我家以前就住梅中那儿么?”
“对呀,不过我以为...你早就搬家了呢。”
“没有,我大学毕业就没在家住过了,那房子现在就住着我父母呢。”
三三耸耸肩,整理下着装道,“哎哟,我可没工夫听你俩唠嗑了,还得赶紧回2098年参加嘉禾的芬芳厅派对呢。”
“哈?!”
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三三把嘴一捂,坏笑道,“嘿嘿,小孩子就不要懂这些咯!先走一步,有缘再见!”
随即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只剩下一脸迷茫的二人。
何慕枫木讷的摇摇头,“希望永远不再见,要不然穿越回来,又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晓沫拍拍慕枫的肩,道,“我就从这边回去了,你路上小心点。”
何慕枫点点头,刚想转身离开,却又停住脚步,看着晓沫的背影道,“诶~ 等等!”
“嗯?还有事么?”
“我...可以送你回去么?”
晓沫看着眼前人,听到这番话语,竟恍如隔世,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刚认识他的那阵子。
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决不允许他踏入禁地半步。不过现在,大可不必了。
晓沫笑着点点头,慕枫快步跟上前来。
不知不觉,便很快走到晓沫家楼下。晓沫转过身来,道,“行了,回去吧,赶紧睡觉去~
何慕枫点点头,摆手道,“嗯,这么多年留下的遗憾,总算是弥补了。再见!”
随着玻璃杯“哐当”一响,张默瞳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因为右手的不自觉颤抖而将水洒了一地。距离出院已有三个多星期,身体却为何一日不如一日?就连走路都有些不利索起来。
一边乖乖按照医生指示吃药,阿瞳一边暗自在内心祈祷,能够快点好起来,令人无比憧憬的大学生活就要到了,又怎能被病痛给耽误?
门铃声忽然响起,张默瞳一边答应着一边拖着缓慢的步伐前去开门。
“呀,阿恬!快进来进来~”
只见孙陌恬拎着些补品和水果,微笑着走了进来,“喏,给你带了点东西,都在家干什么呢?”
“哎呀,你说你搞这么见外干什么?”默瞳转身便给阿恬递了双拖鞋,“最近咱家来的客人太多了,那些水果都搁那儿吃不完呢!”
孙陌恬挑挑眉不说话,自顾自的走到沙发坐了下来,“话说明儿个疯子就回来了吧,我们几个好久没聚聚了,赶明儿咱们一起出去玩玩啊。”
“好呀!那小子可算是赚大发喽,跟他心心念念的晓沫住了一个多月,鬼知道会不会发生些什么哦!”
孙陌恬无奈笑道,“我相信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毕竟人家也跟学姐在一起那么多年了,还能天天见面,量他也没有这个胆。”
默瞳“嘁”了声,想从茶几上倒杯水给阿恬,却立即被拦住,“诶诶,我来吧我来吧,你坐这儿休息。”
默瞳点点头,又吞吞吐吐道了句,“唔...最近手脚真是越来越不利索了呢,刚刚你来之前不久,我又把水杯摔地上了,真要命啊。”
孙陌恬闻言,蓦地动作就僵住,丝毫不敢想象,阿瞳得知真相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她拼命挤出一丝微笑,将两杯水端过来,说,“别担心别担心,按时吃药,听医生的话,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张默瞳挑挑眉,也不想再谈及这个敏感的话题,便话锋一转,问阿恬道,“哎,就别说我了,你呢?最近怎么样?苏优他...还有来找你么?”
阿恬一听到那名字,便条件反射似的翻了个白眼,“最后一次见他,是你出院那天,一路追我都追到家门口来了,整个一神经病!”
“哎呦喂!”默瞳闻言眼睛一亮,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还真没想到他这么痴情啊,想当年他也是个情种,不过一碰到阿恬你啊,一切都不一样咯。”
孙陌恬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不瞒你说,其实那晚跟他谈过了以后,我好好的想了很多,竟然...有一点点动摇了。”
“动...动摇?!那董城怎么办?”
“没错。”孙陌恬慢慢喝了口水,“我回过头来看这两三年,仔细想想,我和董城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起初是因为害怕,又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便形成了一种利益关系,却并不是爱情。如果不是苏优的那一刀,现在的我是不是依然会处于他的压迫之下呢?”
张默瞳点点头,问道,“所以你现在对他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其他的呢?”
“我...我渐渐有些模糊不清了,究竟是真的爱着他这个人,还是仅仅只是出于一种负罪感而去担当起爱他照顾他的责任,我自己...都有些看不清。”孙陌恬焦躁的将头发撩到耳后,表情格外愁苦。
“那你觉得...是董城对你的感情真,还是苏优呢?”
孙陌恬细细思忖着,许久道,“我不能断定,曾经我以为在他们俩之间,轻而易举便能决定该选择的是谁,现在我却摇摆不定了。你说我大不了把他们俩都甩一边,一个人潇洒的过去,再也不用为恋爱这种事苦恼,多好。”
“嘿!那可不行!”张默瞳忽然变得额外认真起来,“你一定要快点做个决断才行,可不能这么拖着!反正在我看来啊,董城和苏优对你都一样真,恨不得马上就把你娶进家门的那种呢!”
孙陌恬摇头,看着她道,“你知道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么?我和苏优真的不可能,谁知道四年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就算我跟他重头再来,也只能是重蹈覆辙,距离这种东西,真的令人很畏惧。如果硬要做一个选择,我还是会跟着董城,我宁愿好好把握当下,也不愿意再跟苏优赌一次。再赌,便是赌上青春,我真的赌不起了。”
张默瞳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轻轻摸了摸阿恬的头发。忽然,她想到了些什么,道,“对了,今天既然提到了苏优,不如看看我们初三的毕业照吧,好久都没翻来看看了呢!”
阿恬此时终于绽开了笑容,“行啊,幸好他那时候不在,要不然...我可不想看。”
张默瞳开心的笑笑,起身缓慢的朝书房走去,“阿恬你等等啊,我去书架找找!”
“在哪里呢?在哪里呢?”默瞳快速的回忆着,“好像...是书架的最上面吧。”
默瞳踮起脚尖看了看,似乎看到了毕业相册的影子,便努力的伸手去够,刹那间,毕业相册被拿了下来,却掉下来了一本病历。
“嗯?病历怎么会在这里?”
张默瞳弯下腰瞅了瞅病历上的字迹,忽的大脑一片空白,惊吓的一下瘫坐到地上,刺耳的尖叫声,把孙陌恬吓得立马跑了过来。
“脑...脑萎缩?我...得了脑萎缩?!”张默瞳疯了似的不住地摇头,身子也不断后退。
孙陌恬瞪大了双眼,捡起脚下的病历,已知事态无法隐瞒,只得低头闭上眼,沉重的点了点头,一行清泪瞬间从脸颊流下。
张默瞳皱着眉张大了嘴,定定的盯着孙陌恬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来,转而表情又转变为愤怒,带着哭腔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你们全都当我是傻子是吗?!”
孙陌恬一把冲到默瞳面前将她抱入怀中,哭的愈加厉害,“对...对不起,我们...也只是不想让你这么早就知道,你还这么年轻啊,你怎么可以......”
默瞳将她推开,质问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病!我会死吗?我是不是已经活不长了?”
孙陌恬努力镇定下来,双手搭在默瞳肩上道,“不会的,你不会死,医生说了,只要后期好好调养,你的寿命就可以延长,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啊?!”
“你...你会渐渐丧失运动能力,以后的生活...可能无法自理...”
张默瞳闻言,蓦地泪如雨下,愤懑的捶着地板,歇斯底里的嘶吼着,“我他妈就快是个废人了!!!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能去上大学吗?!!我还不如去死啊,我还不如去死......”
孙陌恬紧紧将默瞳抱入怀中,两人的哭声交叠在一起,像是穿透了天际,夕阳的余晖落在二人身上,也似是一种安慰。(未完待续)